“洛妍在确定你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后便偷偷回到别院,将自己的女儿和凌清竹生下的双胞胎中的女孩调换,只要操作得当,等多年之后这两个孩子都会视你为仇敌。”
洛妍很聪明,她知道既然安续霖已经策划了这么多,他们这一代人想要逃脱便几乎不可能了。
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洛妍对林溪泷很好,不仅仅是以后想要利用她,还因为洛妍归根结底也是一个正常人,林溪泷当时只是孩子,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不应该加注到她身上。
她大概没有几年可活,林牧渊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世上撑多久,南麟王有将林溪泷平安抚养长大的养育之恩,而他们夫妻二人又是安离玉的亲生父母,将来若安续霖真的将他们害死,这两个孩子都会把他视为杀父仇人。
为了能多保林牧渊一段时间,这其中的种种洛妍一直到死带去了坟墓里也没有开口一句,当初知道她换了孩子的就只有从小到大一直跟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一位嬷嬷。
林溪泷既然能查到这么多年前的旧事,有些真相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你在孩子出生后开始对洛妍下毒,想让她先变成疯子,再顺理成章死掉,她要是疯了,若有朝一日病逝,还能给林牧渊扣上一个杀妻的罪名,陛下,你真是好算计。”
“洛妍在我三岁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下毒,担心将你我一起害死了,便让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位嬷嬷装作将我拐走,实际上是为了把我送走,嬷嬷回到老家后没撑两年就去世,而我被她的儿子当成工具养大,九岁时卖入宫中为奴,后面甚至贴身跟在阿玉身边,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发现我不对劲,可惜,老天都不站在你那边。”
“是林牧渊和洛妍让我活这么大的,即使最开始只是为了利用我,而阿玉与你本就不合,再让她知道你是她的杀父仇人……哈哈哈哈哈多好,九泉之下南麟王妃应该也能瞑目了。”
安续霖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地上,他一直以为他能够掌控一切,但从来没想过会被一个他都没有正眼瞧过的女人玩弄在鼓掌间。
当初他想利用洛妍去控制林牧渊就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了洛家和林牧渊之间的渊源,他从来没有放心过任何一个人,用洛妍当棋子又怕洛妍真的爱上林牧渊,之后不仅不能给他助力,还会成为绊脚石。
林牧渊是十分克己守礼之人,有了洛妍就注定不会再有其他人,他能感觉到林牧渊应该是喜欢凌清竹的,所以他一定要把凌清竹抢过来。
林牧渊的负责也会成为之后的阻碍,但如果他和洛妍之间隔了灭门之仇,这种阻碍无论如何也会减轻一些。
他明明已经算了这么多,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却偏偏漏了这么一点。
就像当初去灭洛家满门却还留了一个逃走的尾巴一样,洛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个漏网之鱼。
“早知道……早知道朕就不应该让她们母女活着,那个孽种就不配活着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就不应该因为顾忌林牧渊而暂时放过洛妍,他就不应该看着那个孩子出生。
“啪!”
林溪泷一直接一个耳光抽在安续霖脸上:“你骂谁都可以,不准骂阿玉,不然我会让你以后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直直咬在安续霖的喉咙之上,他完全不会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林溪泷!你放肆!就算你不认朕这个父亲,朕也是皇帝!你竟然敢对皇帝动手?!”
林溪泷满不在意地笑笑:“皇帝?你很快就不是了。”
“为什么要捧着安离玉呢?既然你是朕的孩子,朕完全可以直接写一封退位诏书传位于你,何必担上乱臣贼子的名头?你喜欢安离玉,等你登基后她一样属于你,不好吗?”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在意日后史书会怎样写,只因为爱一个人就要将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全部都捧到她面前。
他以为林溪泷会动摇,而林溪泷也必须动摇。
难怪他第一次见到跟在安离玉身边的她时会觉得她和自己像,这是他的女儿,他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冷漠无情的血。
安续霖自己就是自负在意名声的伪君子,他不相信他这样的人能生出一个情种。
“陛下,你难道忘了吗?我能有今天是为了让她能站在高位,然后再报复你。”
“你还藏了秘密吧陛下。”林溪泷靠近安续霖,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林牧渊呢?因为……他是先帝最爱之人的儿子吧?”
安续霖就像是被扼住了命门的困兽,他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没有想到短短几年不见,林溪泷既然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
知道那些往事的人基本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前的旧事林溪泷也能查出来,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如果两个孩子没有被换,这么优秀的女儿就是他的……
“你……是不是找到了先帝留给林牧渊的人。”
这虽是一个提问,但安续霖却是肯定的语气。
林溪泷再厉害、再有城府,她的年龄摆在那里,离开京城脱离他掌控的时间也摆在那里,而她带回来的这一批玄甲军都太成熟了,成熟到甚至有玄甲军最初的影子。
先帝那么爱那个女人,即使林牧渊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宫中也一直有传闻他在临死之前给林牧渊留了东西。
之前他没有往这个方面想是觉得当年相关的人员都已经被他处理干净了,他亲眼看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全部死光,如今林溪泷知道当年的旧事,她手里突如其来的那些力量也就能够解释。
“他们挺好用的,甚至还知道一些京中的密道,其实陛下如果没有将阿玉和陆镜的婚期提前,我们本来打算慢慢行动的,比如先用密道将你可能会用来当做人质的几位先秘密送出去,之后对付你,就是一场攻城战的问题。”
但是因为婚期提前,林溪泷是绝对不能接受安离玉和另一个人拜堂成亲,即使双方只是交易,各取所需。
她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一直在杀人,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那么麻烦,只要把能挡路的人都杀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好在身边的人都很给力,无论如何都赶在婚礼正式开始之前差不多都将问题解决了。
“写一封册封诏书,我要做摄政王,而你,五年内依旧是陛下,到时间后传位给阿玉。”
“这是一个比较体面的选择,如果陛下不满意,我也不介意来一些不体面的。”
她已经疯到这种程度了,不体面……无非就是她之前所说的,将所有能继位的人都杀了,给安离玉腾位置。
安续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他倒也不是有多在意其他皇族,只是正如林溪泷所说,为了维持住那点皇族最后的颜面。
况且,虽然不知道她说的五年是不是为了让安离玉背负乱臣贼子名声的可能降到最低,但只要还有时间、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好歹是堂堂皇帝,又怎么可能当真就这样认命。
林溪泷被封摄政王,安离玉与陆镜的婚约作废,她重回朝堂,只不过如今整个盛京的天都变了。
等到那些封地的番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搅一趟浑水,首位能决定一切的人物就已经换了换。
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但明眼人都清楚如今大盛是谁做主。
不是没有人闹过,但都被林溪泷用十分血腥的手段镇压下去,她就像是入了杀道,所有能用杀人解决的问题她就绝不多费一句口舌。
又一封求救的信函送到安离玉的桌案上,她和被林溪泷杀了的这些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仇怨,但有利益冲突,正常情况下她是绝对不可能为这些人求情的。
“妗妗,我并不是要求你放过他们,但……你的手段不能再这么狠了,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的。”
安离玉握着林溪泷正在批改奏章的手,她低头,头上的珠钗挂到了林溪泷的发丝,两人以一种极其靠近的姿态纠缠在一起,林溪泷的呼吸不由自主急切的一些。
“可是,他们不服我,将来你上位之后也定然不会服你,我不会滥杀无辜,我杀的都是罪大恶极、万死不足惜之人。”
她一把将安离玉拉到身前,紧紧抱在怀里:“而且你也知道,在那些自诩正义的人眼中,我们如今得到的一切来路不正,只有手段够血腥其他人才不会生起反抗的心思,左松云还在背后虎视眈眈,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们必须尽快确保没有‘内忧’,才能专心同左松云周旋。”
安离玉自然明白他们的处境和这个道理,她担心的不是如今,而是以后。
“这样真的好吗?什么恶事都由你一人做了,我怕……”
林溪泷觉得十分有趣,这世上还会有安离玉害怕的人或事?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在吗,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有你害怕的那一天。”
安离玉欲言又止,她怕林溪泷造下这么多杀孽,得罪无数朝臣。
终有一日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