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早已熄灭,余烬留下零星的火星。
星碎的骤雨打在石壁上,引擎声若有若无,听不清楚。
谁会在还没天亮的时候来?
谢袅把疑惑压下,无论来的是谁,现在都不是出去观察的好时机。
山洞还算隐蔽,白天亮着光的时候都摸索了一会才发现这处风水宝地,现在天黑,更没有那么简单发现。
山这么大,说不定上山的地方也不是一个,目的地什么的也不同,没那么简单能遇见。
但这一切都是谢袅的推断。
山脚下
凭借着强大的方向感,江严翔找到了这座传闻中有野猪出没的山。
“翔哥,天还黑,我们等天亮再上山吧,谁知道山里什么情况。”
说的也对,在不清楚地势的情况摸黑上山的确危险。
他们俩这次的目的就是搞头野猪回去,袋装零食什么的吃了不少,肉干也没少吃,但新鲜猪肉和蔬菜很久没吃到了。
停电加上到处被淹没,地里的菜早就被泡发淹没了,冷藏肉也发霉不能吃。
以前随随便便能买到的东西,现在却成了珍馐。
他们来c市是来看望兄弟的,谁知被暴雨堵了去路,暂住在兄弟家。
刚开始还能接济兄弟,发生那件事后只能靠兄弟接济。
一两天还好,长时间在兄弟家消耗粮食,外面的雨还下不停,江严翔和秦一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
本身就是当过几年兵的人,还是有一点本事的。
直接几下拆了木头家具制成简易木筏,到c市景区搞了一艘冲锋艇。
这玩意最耗油了,景区的油不多,没办法只能当一回油耗子,从大货车或者小汽车斗一点。
幸好去得早,高层停车场油箱没进水,泡了水的油不是不能用,只是不好用。
这座山离兄弟家不近,耗了一箱油才跑到,说什么也得满载而归。
小咪了一会,天总算有点亮度了。
“飞子走,上山。”
“好咧!”
赵飞把冲锋舟藏好,拿起船舱的武器就准备上山。
上山地点找了一处缓坡,还砍了几根树棍当拐杖。
之前有过在泥泞的森林里行动的经验,一些注意点也没忘记。
到处敲打,沿途留下记号方便原路返回。
“哥!这里有留下痕迹,你看看是不是野猪的?”
赵飞伸出棍子戳了戳树边摩擦的记号,这些野猪也会挠背,这种刮擦的痕迹有可能是猪群留下的。
山洞里的谢袅想起了前不久,喜乐从窗户绕到大门看几个人的事情。
吩咐了任务给它,让它这次去探查上山的人是谁。
没成想它不为所动,知道它德行的谢袅拿出一小把瓜子,鹦鹉满意了。
喜乐扑棱着翅膀消失在雨幕里,翡翠色羽毛掠过沾满晨露的藤蔓。
谢袅将耳朵贴在冰冷岩壁上,远处断断续续的对话混着山风飘来。
“翔哥,这有猪粪还是热乎的!”
赵飞又发现了一处野猪的踪迹。
江严翔正准备上前察看,树林里传来的悉索声让他迅速回头扫视。
赵飞还在招手,见他哥进入戒备状态也安静下来。
挤眉弄眼的传递信号:有情况了?
“没事,可能是我多虑了。”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躲在树桠的喜乐探头出来。
它见来人前进着,在树梢的边缘跳动着,时不时从树洞里掏点不知名动物留下的松子果子。
军用靴践踏水坑的声音突然停顿,还没反应过来的喜乐低头用尖喙奋力的想打开松子外壳。
爪下一滑,松子咕咚咕咚滚下树,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刨出来的松子,它飞下树枝,在泥水里翻找着。
江严翔一把抄住它的翅膀把它提溜起来,擒住的鹦鹉在他掌心炸开羽冠
“哥,就这个跟踪咱们啊?”
赵飞手贱的摸了一把鹦鹉的脑袋,被它狠狠一啄。
“嘶,还挺凶!”好赖没给他啄破皮。
被抓住翅膀的喜乐挣扎着:“嘎嘎!嘎嘎!放开!”
“哟,这鸟还会说话,稀奇!”赵飞逗弄它,叫它多说两句。
“卑鄙!无耻!偷袭!”一个词语一个词语往外蹦,惹得赵飞哈哈大笑。
这个海拔怎么会有鹦鹉?
况且还会说话,不对劲...
“飞子,山里还有别人。”江严翔不确定这个变数会不会影响到捕捉野猪。
赵飞心大:“我们又不干嘛,怕人干什么,捉了猪就走。”
也对。
刚刚发现的猪粪表面野猪离这不远了,还是尽快速战速决。
鹦鹉突然啄向他食指,趁松劲的刹那扑向东南方。
江严翔眯眼望着盘旋在断崖上方的绿影,战术手套抚过岩壁新鲜刮痕。
分明是冲锋衣纤维剐蹭的痕迹。
无心关注这里之前发生的战斗,循着野猪的踪迹他们一路向上。
两公里外的山坳里,江严翔抹了把战术目镜上的雨水。
他弯腰捻起沾着野猪鬃毛的泥块,虎口处陈年枪茧被晨曦镀成淡金:“看来就在这里了,飞子注意点,小心野猪撞人...”
身后的鹦鹉还在不远不近的跟着,
确定鹦鹉是山中人的宠物,不想与人为恶,两人没管它。
但看上去鹦鹉不死心,还在尾随他们,这次长教训了,待的树枝离地面有一段距离。
山洞里的谢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喜乐怎么还没回来?
难不成被发现了?
不远处野猪的尖叫悲鸣回荡在山间,随着野猪的倒下,赵飞也呼噜了一把脸,汗水和雨水把他的身上淋湿。
浑身都疲惫,精神上却亢奋不已,这头猪体型可不小。
“我们怎么带回去?这猪不小啊...”
高兴归高兴,发愁也是真发愁。
“不急,这不是有门路吗。”
嗯?门路?
“噶嘎嘎!嘎嘎!”
鸟还没到,声音已经传入山洞。
顾小西蹲坐在地上处理早饭,她起床之后在山洞附近扒拉了不少野菜,准备做个野菜汤。
潮湿的地方菌类也长得格外茂盛,不过很多她都不认识,怕吃出问题,只摘了熟悉的平菇鸡枞菇。
这些都是天然野生的有机蔬菜,随便加入一点调味就足够美味。
从谢袅那早已知道喜乐出门巡查了,听见它那大嗓门,顾小西笑着把防水布掀开,端着坚果迎接喜乐。
当她看清攀着藤蔓出现在洞口的迷彩身影时,阳光透过云层已经映出来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来避难的?”
江严翔的军刀挂在腰间,身上还留着和野猪搏斗留下的血迹,头发很短,眉毛粗犷,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
他已经看见顾小西了,眼里有些疑惑,感觉面前的女生有些似曾相识。
喜乐的腿上绑着一根细绳,遛狗似的牵着它,江严翔目光扫过洞内灰烬里半融的锡箔纸。
赵飞正要上前,突然被扑来的黑影撞个趔趄,小黑狗死死咬住他的战术绑腿,被有韧劲的皮靴打败,口水乱流,对面毫发无损。
“你就是鹦鹉的主人?嚯,这狗也挺凶...”
电击棒从视线死角袭来,江严翔反应迅速,用腰间覆上刀鞘的刀挡了回去。
“别动手,我们没恶意...”
“没恶意你绑架了我的鹦鹉?”谢袅见偷袭不成,大开大合的朝江严翔打去。
江严翔和她过招,对面的女人毫无章法,却极其敏锐。
谢袅也在思考怎么脱身,和这个男人交手的三个回合内,她就知道自己会输,不能硬拼。
突然,她将电击棒扔出去。
炸开的碎石崩开,江严翔侧翻躲避从天而降的碎石。
这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他挥手让赵飞松开鹦鹉,喜乐挥挥翅膀想站在顾小西肩膀上。
察觉它意图的顾小西避开,一双灰爪子还想弄脏她的衣服没门!
谢袅盯着江严翔冲锋衣上暗褐色的血迹:“你们找来有什么事?”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绑住你们的鹦鹉,只是想做个交易。”
谢袅:“哦?你觉得我们这种逃难的有交易可做?”
江严翔挡住她要放下防水布的手:“我想用野猪肉换一些野菜什么的。”
他刚刚那一眼已经看见了山洞内煮着的野菜汤。
谢袅也回头看了一眼菜汤,“这都是山里遍地都有的东西,你们自己去摘不就行了,没必要和我们做交易。”
江严翔苦笑:“我们行军吃的都是压缩饼干,就算粮食告急,也只是打点野味,野菜认识的不多...”
认识的不多都算挽尊了,他当兵只当了几年,不像他们教官那样样样精通。
谢袅:...也对,要不是顾小西,她也不知道一些菜能吃。
野菜换猪肉,是她们占便宜了。
这笔交易做了!
谢袅:“你们想怎么换?”
“三斤肉一斤菜?”
“成交!”她立刻应下来,还不忘问顾小西:“小西,你能找到多少野菜?”
顾小西和鹦鹉打闹着呢,被点到名字傻傻“啊”了一下。
谢袅又重复一遍。
“外面菜挺多的,也挺好找的,这样吧,我教你们认野菜,你们可以自己找点,靠我一个人找不了多少...”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赵飞喜滋滋的和顾小西握手,感谢她授人以渔。
江严翔还在想这个叫小西的人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小西?他记得和他妈闹掰的表妹的女儿也叫小西,姓什么来着...
“顾小西?”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啊?咋了?”顾小西抬头看他,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喊她。
不会吧,真的是他表妹?
江严翔道:“我是你表哥江严翔啊!”他解下手套,露出手腕上的一个淡淡牙印,“小时候我抢你糖,你给我咬的,你还记得不?”
“啊???”
不是她上哪记得去?她是假的,冒牌货啊!
谢袅看看两人,根本看不出来有关系。
一个一看心眼就多,一个一看就不太聪明。
赵飞嘴巴大张,吃惊的心情不亚于出国一趟在路上碰见他前女友。
不是,这种犄角旮旯能碰见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自己表妹?
只能说精彩,实在太精彩了!
还有翔哥手腕上那个牙印原来是表妹咬的,他们当时还猜是不是前女友什么的一时泄愤干的好事。
没想到是抢小孩糖,被小孩咬的,怪不得不好意思和哥们说!
“我不记得了,你认错人了吧?”顾小西否认道。
江严翔也没意外:“也对,自从你妈和你爸离婚,就和家里走的远了,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你了,你不记得也正常。”
见他自动把漏洞补全,顾小西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点。
她怎么忘了原主这个身体不是孤儿,还有亲人在呢!
“小西现在真有本事,连野菜都认识,挺厉害的!”江严翔看出她的慌乱,想安慰夸赞一下她。
岂料顾小西更害怕了,哆哆嗦嗦的回他:“这都是生活所迫,生活所迫,表哥我带你去摘菜吧...”
看着顾小西同手同脚的走出山洞,江严翔把手套戴起来。
“飞子,我长得很吓人吗?”他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赵飞摸了一把喜乐的瓜子磕着,闻言吐出瓜子皮:“翔哥,你虽然没有咱们教练帅,但颜值也是我们那一届数一数二的!”
“少油嘴滑舌!去和小西好好学!”他踢了一脚赵飞的小腿。
“是!”
谢袅从他们的对话听出了一点名堂,“你们是当兵的?怎么在这?”
忽略江严翔那张痞里痞气的脸,身板站姿还真像军人。
见她搭话,江严翔笑道:“之前是,现在退伍了,听说这座山上有野猪,就想着打一头打个牙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