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宴顺利进行了剖宫产。与原著一样,是个女孩。
怀孕这几个月,他对这个孩子的存在一直没什么实感。
只是肚子变大了,肚子里的小东西偶尔会动一动。
仅此而已。
直到皱皱巴巴的婴儿趴在他胸口,他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他生了一个孩子。
于是,低头瞅了一眼。
接着,拧眉吐出一个字:“丑。”
小婴儿“哇”地哭嚎起来。
手术室门开,顾清宴和小婴儿一起被推出,谢昭意急切地迎上去握住他的手:“清宴……”
她当下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想喊喊他的名字,听听他的声音。
顾清宴尚且虚弱,唇发白,头发都黏在脸侧,他别过脸,“丑。”
小婴儿又哭了。
顾清宴耸鼻,嘀咕:“是说我自己。”
谢昭意轻笑,抚了抚他的脸颊,“你是我的严选,你当然是好看!”
她手指送到婴儿旁边,悬停半空,没碰。
脸、眼睛、鼻子、嘴巴都好小,粉乎乎的。
不敢碰。
她缩回手,对着婴儿说道:“你也好看。”
医院为顾清宴备好了月嫂,进入病房,月嫂熟练地忙碌起来。
顾清宴被送上病床,见他余光瞥着床头柜上的水杯,谢昭意提醒:“现在还不能喝水,再忍忍。”
“嗯。”
不用再托着沉甸甸的肚子,顾清宴心情不错,满面荣光,“金助理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谢昭意边朝浴室走去,边答:“乔新昀受了伤,金助理去陪他看诊了。等乔新昀那边结束,金助理要先去警局做笔录才能过来。”
临到浴室门口,她止步,补充:“金助理把乔新臻交给警局了。”
顾清宴应了声,随即歪头望向窗外。
阳光晴好,蓝天白云,鸟鸣欢悦。
浴室内响起一阵水声,谢昭意出来时手里多了条毛巾,她续上前面的话题:“我让金助理做完笔录来找我们,他说预计要下午。”
“好。”盯着谢昭意手里的毛巾,顾清宴蹙眉,“我自己来。”
他挣扎着想坐起,无奈身体如同遭压路机压过,动辄哪哪都疼。
谢昭意快步冲到床边,按住他那双不安分的爪子,“干嘛?”
顾清宴赧然,“出了很多汗。”
“我替你擦。”
“可是……”
陡然意识到顾清宴是在惶恐,谢昭意掐了掐他的脸蛋,“你得习惯接受我的照顾。”
她又玩笑语气道:“我有需要的时候,你也要照顾我。”
话声绵柔如云,飘在顾清宴心间,他半低下眼,“知道了。”
谢昭意伸手盖住他的眼睛,“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就别看,假装是医院护工吧。”
顾清宴握住她的手拿开,一双乌亮的眸子对着她,满眼真挚,“昭昭,我爱你。”
谢昭意被这突然的告白惊了一跳,唇是无意识地翘起,眼睛眯成缝,“就因为我给你擦汗?”
顾清宴下颌轻抬,“是怕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顾清宴亲着她的手腕,痒痒的,谢昭意晃动,他便不再亲,但也不愿松手,谢昭意动不了,哄道:“乖一点。休息好,我们早点回家。”
她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吻,吻过,她抬脸,他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却是刚一折腾,就牵扯伤口,疼得直吸气。
谢昭意无奈,把他的手摆好,“大哥,收手吧。”
顾清宴耷拉着眼睑,委屈又不甘,“哼。”
谢昭意笑笑,拿起毛巾为他擦拭身体。
擦着,她缓声说:“分手之前,我接过你家的单子,看到你家的工厂,深刻认识到你我差距。”
她侧眸,在顾清宴那张好看的面上瞧出困惑,她停下动作,身体逐渐板直,“这是当初分手的导火索,也是我说的‘不合适’。”
顾清宴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惊讶之余还有一点愤怒,因他很快有了怀疑的人选。
他铁青着脸问:“是顾飞朗?”
谢昭意点头,顿了顿,强调:“我不是向你打小报告。”
她歪身在床沿坐下,“清宴,我开悟了,你说得对,从前绊住我的那些事的确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要坦诚。说到底,最后一起走下去的是我们……”
后面的话,顾清宴没有再认真听。在确认顾飞朗是导致他与谢昭意分手三年的始作俑者后,他的目光变得深远。
自小,父母工作忙,顾飞朗算是顾清宴带大的。顾飞朗对他,既是崇拜,也是依赖。
放任顾飞朗处理掉他的那些追求者,是因他本就不喜欢她们,有人帮忙处理,还能落得清净。
而与谢昭意恋爱后,顾清宴多次警告顾飞朗不要做多余的事,顾飞朗起初总是要同他争辩,把他吵烦了,送了顾飞朗一顿骂。挨了骂,顾飞朗就老实了,表示不会干涉他们的关系。
后来,谢昭意爸爸借钱的事传到顾飞朗那,顾飞朗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爸妈,一度让爸妈误以为是谢昭意在借口敛财。
爸妈找顾清宴谈话,顾清宴与他们聊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勉强修正谢昭意的形象。
与爸妈谈完,顾清宴走出书房的第一件事,便是送给在外偷听的顾飞朗一顿毒打。
顾飞朗再次老实,放狠话再也不会管他。
没想到,背地里还是去找了谢昭意麻烦。
“我会和他聊聊。”顾清宴打断了谢昭意的絮语。
谢昭意瞧他,他面上看似平静,实则眉眼压着,透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戾感。
有点可怕。
她抿唇沉吟了会,问:“打算怎么谈?”
顾清宴咬着后槽牙:“先打一顿,然后让他滚。”
“……”
谢昭意挠了挠眉心,斟酌良久,好声好气地说道:“已经过去了,算了吧。”
顾清宴点头表达对谢昭意的认同,然后坚持:“打一顿才能安心。”
“……”
仿佛能看见顾飞朗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样子,谢昭意不禁打了个寒颤,“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和小孩子置气得好。他没什么恶意,只是太爱你了。”
“呕。”
“……”
谢昭意又掐了他一把,略带威胁地唤道:“顾清宴。”
“知道了知道了。”顾清宴没好气地应。
就会恐吓他。
他又道:“小孩子做得不对总归是要管教的,更何况,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觉察到谢昭意的目光,他话锋一转:“我们先心平气和地和他聊聊,聊得不行再打。”
谢昭意妥协:“好吧。”
得到谢昭意首肯,顾清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内心盘算着:届时随便聊两句,然后就动手。
不打实在难解这害他分手三年之恨。
“顾总。”
月嫂推着宝宝车进来停在床旁,把宝宝抱到顾清宴身边放下,俩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这个小天使吸引。
她睡着了,小手小脚偶尔翘动,可爱至极。
俩人小心翼翼地触碰她,她抖了一抖,俩人同时惊慌地缩回手,然后默契地相视一笑,笑靥比屋外的日光还要灿烂。
午后。
金助理如约出现。
交代月嫂把小宝宝带走后,谢昭意跟去关上了门。
金助理紧张地观察着她,双手捏紧。
正面,是顾清宴审视的目光。
侧面,是谢昭意不怀好意的笑。
病房内无人说话。
谢昭意回到病床边,按下按钮,将顾清宴的床抬起,顾清宴靠坐着,她坐在他旁边,俩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站在床尾的金助理。
金助理眼神飘忽,这么对视几分钟后,他率先败下阵来,“好吧,我想,你们应该猜到我就是任务系统。”
“嗯哼。”床上俩人同步出声,一模一样的欠揍动静。
金助理有点无语,不再兜圈子,“你们是不是想和我谈条件?”
顾清宴似笑非笑:“这需要谈吗?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被救之后,都会报答救命恩人吧?”
谢昭意抱臂,吹捧起来:“别人不好说,咱们金助理肯定会!我们和金助理相处了那么久,一看金助理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停了一拍,她重重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金助理:“……”
莫名觉得口干,他扯松领带,问:“你们想要什么?”
谢昭意放开胳膊,双手交叠在身前,坐得端正,乖巧地说:“我的好感度目标值再降两个数值。”
金助理微笑,“好啊。”
嗯?这么简单吗?
谢昭意一脸狐疑,顾清宴眸光深邃。
金助理拂手,凭空出现一面控制面板,相比之前,这界面更更更简略了,画面粗糙得仿佛是马赛克游戏,一整个高糊版。
谢昭意探着脑袋吃力地辨别起画面中的文字。
顾清宴放弃,“你直接说吧。”
“咳咳。”金助理手握拳掩唇假装咳嗽了声,使用任务系统那惯用的无波无澜的机器音说道:“恭喜二位完成了各自的任务,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选择结束,回到你们原来的世界,二,选择继续,可用你们的任务结果兑换奖励。特别提醒,双人结果可以兑换更丰富的奖励哦!”
顾清宴攥住谢昭意的手,“交给你做决定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跟着你走。”
谢昭意笑笑。
金助理一副恶寒表情。
“我选择……”
话到嘴边,谢昭意倏地停住了。
说了那么多遍回家,想要的结果就在眼前,她却有些犹豫,她问:“我们走了,这个世界会怎样?”
“时间会被重置。”金助理唇角噙着不明的笑。
“乔新臻呢?”谢昭意问。
“他触犯了NPC条例,会被流放到其他世界去。”
“乔新昀呢?”
“乔新昀虽然意识觉醒,但他在本次救援行动中有功劳,允许他保留记忆。”
谢昭意蜷着手指,拇指指甲戳着食指指侧,“还是要经历轮回?”
“是的。这是他们的命。”
命。
谢昭意咬着唇,脑袋里有两股念头在对抗。
一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人本来就只是书里的角色,时间重置也好,完全停滞也罢,如金助理所说,那是他们的命。
另一则,世界重置了,乔新昀怎么办?要带着每个轮回的记忆活下去?眼看高楼平地起,再看高楼坍塌掉,这……简直生不如死啊。还有,乔新雪呢?还是要嫁给那个老登?永远无法逃脱身为棋子的命运?
金助理眼睑微垂,再问:“谢小姐,你的选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