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将杜府残破的祠堂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
劫后余生的宁静,像一张薄纱,轻轻覆盖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上。
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昨夜激战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芬芳,让人心头五味杂陈。
杜凌渊独立庭院之中,任由晨风拂过他略显凌乱的发丝。
他的目光,在不远处的萧逸尘与孙云澈身上游移,最终却又落回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昨夜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玄铁铃铛的碎片,地底的龙吟,还有那半幅星象图……每一幕,都裹挟着浓烈的情感与未解的谜团,让他心绪难平。
萧逸尘正倚着一株老槐,手中把玩着那条染血的发带。
他抬眼望向杜凌渊,目光深邃如海,仿佛能洞穿人心。
那眼神中,有担忧,有心疼,更有毫不掩饰的倾慕。
他薄唇轻启,似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一阵微风打断,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孙云澈则安静地站在一旁,他素白的衣袍上沾染了点点血迹,更衬得他如玉的容颜苍白了几分。
他凝视着杜凌渊,眼神温柔似水,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腰间的玉佩,那是杜凌渊亲手赠予他的,如今却仿佛成了某种无言的羁绊。
三人之间的气氛,微妙而复杂。
爱恨交织,恩怨纠缠,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束缚。
杜凌渊只觉得心口一阵钝痛
“杜兄……”孙云澈轻唤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杜凌渊猛地回神,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云澈,昨夜多亏了你。”
孙云澈摇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杜兄不必言谢,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萧逸尘也走上前来,将手中的发带递给杜凌渊:“你的发带,断了可惜。”
杜凌渊接过发带,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萧逸尘温热的掌心,他心头一颤,慌忙将手缩回。
“多谢。”他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谢什么?咱俩谁跟谁啊!”萧逸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就在这时,一名杜府家丁匆匆来报:“少爷,府里……府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杜凌渊眉头一皱,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蹊跷:“怎么回事?”
家丁面露惊恐,声音颤抖:“最近几日,府里总是丢东西,一开始只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可今天早上,账房的钥匙竟然也不见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杜凌渊追问道,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且,小的还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好像是从……从西厢房那边传来的!”家丁吞吞吐吐地说道,显然是害怕极了。
西厢房?
杜凌渊心中一动,那不是家族远房亲戚杜明居住的地方吗?
此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难道……
“走,去看看!”杜凌渊当机立断,带着萧逸尘与孙云澈,直奔西厢房而去。
一路上,杜凌渊暗中观察,发现杜府的气氛确实有些诡异。
平日里井然有序的家丁们,此刻却显得有些慌乱,眼神闪烁,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来到西厢房外,杜凌渊示意众人噤声,他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沙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像是有人在翻动纸张。
杜凌渊心中一沉,他确信,这西厢房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他正要推门而入,却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小心!”萧逸尘眼疾手快,一把将杜凌渊拉开。
与此同时,孙云澈也拔出腰间软剑,护在杜凌渊身前。
“砰!”
一声巨响,西厢房的门被人从里面踹开,几名黑衣人手持利刃,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保护少爷!”家丁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抽出武器,与黑衣人战作一团。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杜凌渊心中焦急
“可恶!”杜凌渊咬牙切齿,他正要加入战局,却被萧逸尘一把拦住。
“凌渊,你别冲动!这里交给我们!”萧逸尘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孙云澈也点点头,说道:“杜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说罢,两人便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战团。
萧逸尘身形矫健,如鬼魅般穿梭于人群之中,手中长剑挥舞,寒光闪烁,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杀气。
孙云澈则显得更加沉稳,他剑法轻灵,如行云流水,看似毫无杀伤力,却总能化解敌人的攻击。
两人配合默契,一攻一守,竟将那些黑衣人逼得节节败退。
杜凌渊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感动不已。
他知道,萧逸尘和孙云澈是为了自己,才甘愿以身犯险。
可眼下,他却不能坐视不理。
他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揭穿家族叛徒的真面目,否则,杜府将永无宁日!
“杜明……”杜凌渊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那几个黑衣人,仿佛想从中看穿些什么,他咬牙切齿低声道:“这次,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吗……”
杜凌渊脚下尘土飞扬,战斗仍在激烈进行。
刀剑的碰撞声、用力的哼哧声、痛苦的呼喊声——这是一场暴力的混乱交响曲,让他心烦意乱。
然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正在撤退的黑衣人的身影上,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
他们组织太过严密,撤退也太有策略。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袭击,而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接着,他恍然大悟。
*西厢房!
* 他推开一名正在战斗的家丁,对他们惊讶的呼喊声置若罔闻。
西厢房——杜家那片布满灰尘、被人遗忘的角落,远亲杜明就住在那里。
这个人如此平凡,如此无足轻重,几乎让人注意不到他。
难道会是他……?
肾上腺素在杜凌渊的血管中奔涌。
他冲进西厢房,陈旧空气和樟脑丸的气味扑鼻而来。
房间一片狼藉,卷轴和纸张像落叶一样散落在地上。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个小木箱敞开着,里面的东西在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洒下的微弱光线中闪闪发光。
杜凌渊倒吸一口凉气。
箱子里,层层丝绸中间,正是那本失踪的账本——就是那本详细记录着杜家秘密财务交易的账本。
他一把抓起账本,手指轻抚着封面上精美的雕刻。
他翻开账本,脆薄的纸张在手指间沙沙作响。
就在那里,明明白白地摆在他面前——杜明背叛的铁证,详细记录着他的贪污行为以及与那些正在袭击杜家的敌人的秘密交易。
他身后的一块地板嘎吱作响。
杜凌渊猛地转过身,紧紧攥着账本。
杜明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颤抖的手中握着一把小匕首,刀尖指向杜凌渊。
“你……你找到了,” 杜明结结巴巴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我可以解释。”
杜凌渊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声音尖锐而脆弱。
“解释?解释你是如何背叛自己的家族的?解释你是如何把我们出卖给敌人的?”
他大步走向杜明,眼中怒火中烧。
杜明畏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他试图举起匕首,但杜凌渊动作太快了。
他迅速出手,缴了杜明的械,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他一把抓住杜明的喉咙,把他提离了地面。
“你……你不敢……” 杜明哽咽着说,眼睛鼓了出来。
“我不敢?” 杜凌渊冷笑道。
他收紧了手,感觉到杜明的挣扎渐渐微弱。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声。
战斗停止了。
杜凌渊拖着杜明走出西厢房,来到院子里,剩下的家丁和被打败的黑衣人都聚集在那里。
他把杜明扔到地上,账本落在他旁边。
“看吧!” 杜凌渊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让窃窃私语的人群安静下来。
“这个叛徒一直在向我们的敌人泄露情报!这个蛀虫一直在啃噬杜家的核心!”
他指着账本,声音里充满了轻蔑。
“这就是证据!他的背叛是他自己写下来的!”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家丁们既难以置信又厌恶地看着杜明。
黑衣人看到他们的同伙暴露了,都垂头丧气,一副失败的样子。
杜明的脸因为恐惧和羞愧而扭曲,他做了最后一次绝望的逃跑尝试。
他挣扎着站起来,朝大门冲去,但杜凌渊早有准备。
他一脚踢过去,把杜明踢得仰面摔倒在地,喘不过气来。
“你以为你要去哪儿?” 杜凌渊的声音冷酷无情,没有一丝感情。
他用脚把杜明压在地上,踩在他胸口的压力让他呼吸困难。
“那……那隐秘山谷……” 杜明喘着气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他……他在那里……谋划着……”
“他?” 杜凌渊追问道。 “‘他’是谁?”
“那……那主人……” 杜明呜咽着说。
“他……他正在谋划……一件可怕的事……”
杜凌渊的血液都凝固了。
隐秘山谷……一个神秘笼罩的地方,一个人们低声谈论的地方。
他知道他必须去,他必须阻止那个主人正在谋划的任何事情。
就在这时,萧逸尘和孙云澈冲到他身边,脸上满是担忧。
“凌渊,你没事吧?” 萧逸尘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 杜凌渊回答道,目光凝视着远处的山峦。
“但我们有麻烦了,一个大麻烦。”
他把从杜明那里得知的情况解释了一遍,声音中明显带着紧迫感。
萧逸尘和孙云澈交换了一下担忧的眼神。
“隐秘山谷很危险,” 孙云澈说。 “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我同意,” 萧逸尘补充道。 “我们和你一起去。”
杜凌渊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危险,但他也知道他不能独自面对。
他看着他的两个同伴,他们神情坚定,他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严峻的微笑。
“好吧,” 他坚定地说。 “我们走。”
他们骑上了马,夕阳在院子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当他们朝着远处的山峦驰去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们。
空气变得更冷了,天空也更暗了。
隐秘山谷在等待着……随之而来的,是未知。
杜凌渊紧紧握住缰绳,当他们接近山谷那黑暗、阴森的入口时,他眯起了眼睛。
一阵寒风呼啸着穿过狭窄的通道,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气息。
他看了看萧逸尘和孙云澈,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严肃而坚定,然后策马向前,深入黑暗之中…… “紧跟我,” 他低声说道,声音在风声中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