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贝希乘在家里里里外外扒拉了个遍,还是决定把戒指藏到了盒子里,会忍住好奇心不去猜,应该也不会偷偷地翻出来看。
怕自己拟定的婚书内容有不妥的地方,逐字逐句,缠着江秋纭反复修改确认。
他清空书桌,勉强放下长80.5厘米,宽25.5厘米的卷轴婚书。
贝希乘硬笔书法练得还不错,调好金墨,平铺红底绢布,从右至左写出的瘦金体瘦劲锋利、飘逸洒脱。
直至写完最后一道笔画,盖上印章,他紧绷的精神终于得以放松。
顾不上活动活动手腕,放松腕部酸疼的肌肉,随手拿了个东西对着婚书扇风,加快墨渍干透的速度。
已经十点多钟,他躲在书房已经将近三个小时。
本来白天都没见上几面,鹿望安浑身上下充满了对他亲亲抱抱的欲望,手机扔到一旁,阔步往外走。
刚推开门,表情瞬间委屈起来,“宝贝,你怎么待了这么久,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是在家里,我也会担心知不知道?”
把人丢在卧室那么久苦等,贝希乘没对他的伪装感到半点怀疑,“我这不忙完出来了,走吧,我们回去睡觉,唔——”
双唇被含住,人也被拉到怀里牢牢抱住,贝希乘本能地张开双臂钩住他的脖子。
两人边拥吻,边往卧室移动,彼此步伐错落有致,一退一进,说是在跳舞一点都不会感到违和。
双双倒在床上,四肢相互缠绕,唇舌继续搅动,呼吸交错,鹿望安最后在他肩膀上留下两道清晰牙印。
他顶着疑惑的目光同样非常不满,耐心解释道,“宝贝,明天还要跟局子他们去医院和展会,怕你累着,今晚先不做。”
那你亲我还亲得那么火热,还把我衣服脱了。
贝希乘知道他心疼自己,心中的欲|火火苗也就越来越小,随手扣上衣扣,“可以对年沁儿进行问话了?”
鹿望安不介意他把衣服重新穿好,但很怕他伸手把自己推开,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聊工作。
他主动翻身到另一侧,手臂圈着贝希乘的细腰稍微用力,让人跟自己面对面侧躺着,鼻尖距离不足两厘米。
“是啊,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在展会开始前就能对‘骨头’进行化验取证,然后彻底结案。”
“嗯,我也有预感,这次她不会再坚持对关键信息闭口不谈了。”
话音刚落,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老实告诉我们密码。如果‘骨头’被我们拿去做检测,就没办法展出,作为一个艺术家,她会接受吗?”
鹿望安思索起来,可手指并不老实,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腰窝,良久没出声音。
他同样不能确定让作品得到展出是不是年沁儿的最终目的,直觉告诉他是,但也告诉他,明天的审讯会比以往顺利。
“宝贝,明天让邢局派人去展会待命。如果她坚持不说密码,作品就会被主办方展示,没什么异样还好,一旦发现不对,能立马控制起来。”
差不多十几分钟前,贝希乘因为端坐着写婚书,两个小时没有动弹,腰和肩膀都隐约出现酸胀感。
现在全身得到缓解,困意随之而来,索性钻到鹿望安胸膛中,“好啊,明天早上跟局子说一声。话说去医院的事,他怎么只通知你,没通知我?”
“宝贝,你要不要看看手机,他是因为先给你打了电话、发了消息,发现你没回才联系的我。”
“是吗,我没看到。”
鹿望安往一旁瞥了眼,“你调了静音,还把手机放床头柜上,又那么久不出来,当然看不到。”
“哦~我忘记拿了,继续放那吧。”
贝希乘说着就要搂他脖子,打算就这么睡上一觉。抬手的瞬间,袖口沾染的金色墨水,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
已经不是亲吻时意乱情迷的状态,鹿望安当即揪着袖口询问起来,“宝贝,你这里沾的什么,竟然还有股墨香,墨水?”
眼神最容易暴露心事,贝希乘闭着眼不紧不慢道,“哦,这个就是墨水,我刚在书房写了会儿字,不小心沾到了。”
“写的什么这么认真,你以前练字,都没练这么久过。”鹿望安语气里再次充满了不满。
很明显,他并不是想知道内容,而是在意贝希乘竟然可以在休息时间冷落他好几个小时。
不哄哄是不行了,贝希乘找到他嘴唇的位置仰头覆了上去,右手也没闲着,一路向下,去往它该去的地方。
时间不需要太久,可以开始了。
他微微松开唇角,声音低沉且如酒那般不失醉人感,“我的好鹿鹿,乖乖坐着别动,我跟你‘道歉’。”
这一夜,月亮异常明亮,散出来的月光竟然透过窗户洒到了卧室里。
随着月亮的转动,飘到了床单上,映在了两人的皮肤上,远远看去,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唯美意味。
贝希乘从不担心晚起会没有早饭吃,毕竟枕边人总会比他起得早,还很贴心地买来营养丰盛的早餐。
出门前,鹿望安看着他右手虎口处还泛着红印,一把夺走车药匙,“宝贝,还是我开车吧,你好好歇着。”
“现在知道心疼我了,昨天干嘛故意忍着弄那么久啊,我还以为我技术退步了。”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空闲时间,趁此机会,贝希乘有意逗他。
鹿望安果真没想到这一层,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咳,我那不是想跟你......就是......反正等下到科里记得抹点药膏啊。”
“好~生活必须和谐,保证不会耽误我们下次。”贝希乘嬉笑道。
才早上8点,医院里处处都是前来就诊的病人,唯独年沁儿的特殊病房周围尤为安静,与四周的忙碌景象有些格格不入。
八点半,两人跟邢局他们前后脚抵达医院,利用检查监控等审讯所需设备的时间,一行人跟谈医生谈论起年沁儿身体的最新情况。
主任医师办公室内,垃圾桶里堆满了速溶咖啡空袋,桌上的英文资料堆成了山,衣架上的领带拢共挂了六条、外套三件。
谈医生详细介绍完情况,神色仍旧一副无奈惋惜模样,“我们这次的治疗的确减缓了基因突变的速度,但是她......哎!真的时日无多了。”
“那以你的专业判断,她能撑到上法庭接受审判吗?”邢局问道。
作为医生,眼里只有病人。
谈医生坦言,“如果她意志坚定、积极对抗病魔,我认为可以。但是她现在很痛苦,我不敢保证她有这个良好心态,所以建议你们注意问讯方式。”
邢局还想继续问有没有其他医治的法子,被贝希乘打断,“好的谈医生,这几天辛苦您了,谢谢。”
“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直接来找我就好。”说着,谈医生把整理好的病例资料递了过去。
这时,白荷发来消息说一切准备就绪,高江羽也按照要求来到了医院,几人便离开了办公室。
返回病房的路上,邢局纳闷,“贝法医,你刚为什么冲出来打断我?”
“因为那位谈医生为了救年沁儿已经用尽了全力,很显然,他比我们更想救活她。”
贝希乘关上电梯门继续道,“所以,还是我们这边尽快把口供补充好、找齐证物,把案子结了再说,至于其它的,就看命数了。”
邢局低头皱眉,“啧,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不对味儿呢。”
“不对味儿是正常的,按照年沁儿的计划,在我们上次问完话后应该就撑不住了,是我们硬让她活到了现在,她自己可能也没料到这点。”鹿望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连自己的死也是计划的一个环节吗?
邢局这些年跟着鹿鹤经办了几十起凶杀案件,多么穷凶极恶、封魔变态的人都碰到过,像年沁儿这种情况的还是头一遭。
结合到国外那家私人医院给的病例资料,邢局肯定了一点:连做基因重组的原因恐怕也仅仅是为了回国杀人而已。
要解决的所有疑惑,全靠今天的审讯。
三人很快回到监控室,看到高江羽对着监视器满脸悲伤与无措,不免担心他进去之后的状态。
贝希乘理解他的心情,率先开口,“江羽,别担心,她这段时间经过治疗,现在身体状况已经好很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有点难以接受,沁儿她以前是多么耀眼的一个女生,现在却......”高江羽偏头抹了把眼睛,声音哽咽。
贝希乘也不清楚是为了让他平复情绪,顺利完成审讯,还是真的处于个人情感不忍看他这么难过,说不出理性且苍白的话语,反而安慰着他。
“她一定还在意你的看法,只要你觉得她还是美丽耀眼的样子,那么她就没变过。同样的,你也要打起精神,她可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高江羽挺直腰板,长吐了口气,努力维持着往日阳光开朗、自信洋溢的模样,“嗯,我知道了,可以让我再缓一会儿吗?”
“你们别这么看我,我没说不行。”三道目光犹如利剑,邢局身子下意识后仰,接着,“咳,但是也别太久啊。”
高江羽身体稍稍轻松下来,“我知道了,谢谢邢副队。”
话毕,病房里的年沁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一直扬着嘴角看着监视器。这个笑容纯净,不再含有一丝杂质;温柔,也不再充斥半点心机意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高江羽神色逐渐恢复成以前那样,只是尝试了很多次都难以扯出笑容,直到看到屏幕里的人唇瓣上下动了动。
顿时,在场所有人读出了两个字:“江、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