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希乘心里清楚,如果时光倒流再重来一次,贝京麟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夺下拿把刀,而他也没有预知的能力,没办法阻止年沁儿的计划。
这让他更加觉得难受,无力,也有些许恨意,内心已乱作一团,视野越来越模糊看不清街边的行人与灯光。
鹿望安见不得他个状态,忍着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般的疼痛,靠过来腾出手用指腹一遍遍地轻轻拂去泪痕、拍打着肩胛骨,每一下仿佛都幻化成了防空洞,让他可以一直躲进里面。
就这样,他盯着贝希乘眉心半天没有讲出一句话,默默守护着,给足他充分发泄情绪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贝希乘脸颊上的皮肤早就变得紧绷又有些刺痛,鹿望安细心地拿出湿纸巾慢慢给他擦拭起来。
他动作温柔地像是在修补一份名贵文物,轻一分怕修不到位,重一则又怕坏得更彻底。
贝希乘最后理理情绪,伸手抢夺纸巾,“好了鹿鹿,我自己来吧,我已经没事了。”
“别动宝贝,外边的人看不见车里的情况,让我帮你。”鹿望安说着便又拿出新的一张,“等会儿到家拿热毛巾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肿起来会不舒服。”
言行举止透出的是浓浓暖意,更是爱意,充斥在贝希乘全身每一处细胞中,不想拒绝,也抵抗不了。
贝希乘抬抬下巴,索性得寸进尺一下,“好,那晚上你帮我敷。”
“行,再给你滴几滴眼药水,缓解下眼部疲劳干涩。”说完,鹿望安按着他后脑勺猛亲了口。
“咳咳,开车吧,回家再亲。”周围就是繁华热闹的商场街道,可不能在这发生点什么,贝希乘迅速系好了安全带。
接着继续说道,“鹿鹿,这次一定要年沁儿亲自把事情坦白出来,我们再找江羽聊聊,多准备些突破口。”
鹿望安本想再等些时间谈这件事,看他主动提起,坦言道,“我也有这个打算,到时候把局子也叫上,大家一起再想想办法。”
“嗯,明天中午陪我去看看我爸吧,想他了。”
“好,我陪你去。”
贝希乘将车窗开出条缝隙,丝丝凉风不断吹了进来,头脑感受到这股冷意,思绪更加清澈。
他盯着窗外缓缓开口,“鹿鹿,你说我爸那么聪明、观察力又强、心又细,他有没有可能当时就看出了问题,只是救人心切,所以就没来得及犹豫。”
知道的可能性很大。
这是鹿望安脑海里首先冒出的答案,可他实在不擅长、也不愿意说谎隐瞒,尤其是面对贝希乘的时候。
他装作认真琢磨的样子,片刻后认真说道,“宝贝,我觉得贝叔对他当时的举动并不感到后悔。”
“嗯,该后悔去忏悔的人是那个凶徒,是年沁儿才对,我爸是英雄。”贝希乘声音越来越低,胳膊肘抵着车窗,手扶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鹿望安担心他会着凉,又担心关车窗时吵醒他,只好在路边慢慢停好车将毛毯裹在他身上,剩余途中还要时不时触摸下手上皮肤,确保没被冻着。
气象台发出紧急预报,未来一周将迎来新一轮的冷空气,白天最高温度不会超过十度,日常出行要格外注意保暖。
于是,鹿望安见贝希乘还双手捂着热毛巾,回忆着他往年冬日的穿搭风格,直接把稍厚点的衣服一起收拾出来,顺便重新整理下衣柜。
贝希乘还躺在客厅沙发上冥想,忽然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身子瞬间弹起往声音方向直冲。
中途随手丢掉毛巾,声音洪亮道,“鹿鹿,我自己收拾衣服就行了,你快去洗澡睡觉,明天我们还得早起上班。”
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窸窣——”一声,鹿望安打开了衣柜最大的那层抽屉,一件快要织完的红色毛衣映入眼前。
没有多加思索,拿起来看了眼大小,疑惑又开心道,“宝贝,你不是已经给我织了件蓝色毛衣吗,怎么又织了一件?”
“谁说是给你的,我自己穿不行嘛,而且这是红色的,正好跟你配对。”礼物提前暴露,贝希乘不免有一瞬慌乱,想都不想地说出这拙劣的理由。
毕竟无论怎么看,这件红色毛衣的肩宽、袖长以及整体长度,都不是他的尺寸,甚至还要大上许多。
鹿望安心知肚明,故意拿远对着他比了比,挑眉左瞧右看,喉咙里发出几声轻笑。反正迟早穿到自己身上,何必急着争辩,自己的宝贝要顺着他。
“好~那你快点织,回头跟我穿‘情侣装’。哎,底下这个大盒子装的什么,相册吗,干嘛放这里?”
啊!糟糕,忘了它还放在里面。
贝希乘反应过来箭步飞了过去,夺走毛衣,随即“嘭”的一声关上抽屉,猛地转身,“鹿鹿,那个你还不能看。还有,毛衣我这两天就织好了,你要是喜欢的话,那就给你穿,反正我的就是你的。”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语速又快、音调又高,像是一场龙卷风刮过。
不是藏了不得了的东西心虚,因为如果是避|孕|套、润|滑或者玩S/M用的工具之类的,宝贝早就想办法拿出来用了;也不是不想让我看见,否则会藏在更隐蔽的位置;都不是的话,那一定是怕我提前知道而已。
鹿望安嘴角翘了起来,目光里带着审视,微微低头轻声道,“宝贝,你放心,我不会主动去猜那个盒子装的东西,我会乖乖地等你拿给我看,但是别让我等太久,你知道我好奇心重。”
“嗯,我知道了,不会太久的,就剩几天了。”贝希乘扫了一圈衣柜,把他往外推,“快快快去洗澡,剩下的我来整理。”
几天......啊!我的本命年生日要到了。
想到这点,鹿望安猛地停下脚步,侧身回望,“宝贝,我突然忍不住好奇了怎么办,既然没几天了,你现在就给我呗。”
“不行,还有个东西没做好。”察觉到失言,贝希乘心头一惊,立马捂住了嘴巴,佯怒,“啧,不是说好要乖乖地嘛,快去洗澡,不准再想这件事了。”
不是两件礼物,竟然是三件!
眼下套不出更多信息,鹿望安眉眼难压喜色,慢悠悠道,“好好好,我不逗你了,我保证不想。”
直至听到水声,贝希乘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把盒子锁了起来。他不是不相信鹿望安,而是对他的好奇心感到害怕,发作起来,是他本人都控制不住的程度。
往日,两人睡前晚安吻都不会亲出火星子。可今晚或许是想身心放松,又或许是让礼物刺激到了,鹿望安失了控制,对他又咬又吻,没完没了。
容不得反抗,趁着时间还早,两人尽情挥洒汗水,酣畅淋漓的急促呼吸运动过了好久才彻底结束。
事后,贝希乘全身皮肤没有一块白净,倒是都不痛,技术越发高超了。
闭着眼被鹿望安抱在怀中揉捏着腰窝,想起盒子里的东西,一度怀疑那份礼物准备的是否合适,会不会“遭罪”......
接下来几天,两人一有时间就跟着邢局往医院跑。
尽管谈医生反复强调,年沁儿恢复正常说话功能最少一周时间,而且还是在理想情况下,也阻挡不了几人的迫切心情。
不过顺利的是,年沁儿在国外的生活情况有了新进展。下午两点多钟,贝希乘忙完主要工作,就和鹿望安去了刑侦队办公室。
这次参会的人不多,邢局率先张口,“我们查到她在国外头几年的生活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光,可以说,充满了压抑和痛苦,这里面详细记录了她的遭遇。”
话毕,他把复印的资料分给在场所有人,挑重点说道,“曾交过帅气男朋友,但是交往时间很短,分手原因还不能确定;
第二年住的寄宿家庭,曾报警被男主人猥亵、看到女主人被殴打致残,结果男主人也只是得到个警告而已;
还有最后一个,有位华人因受不了被人下药迷|奸,报警无果后跳楼自杀,这个华人曾帮助过年沁儿。”
一个人先是幸运地被拯救,从此本打算好好生活追寻梦想却接二连三地遭遇不幸,人总会忘记好的一面,将不幸放大到极致,然后在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如今杀人动机彻底明了,每个人看着手中详细的记录,神色严肃,内心无比复杂,有惋惜的、有可怜的、也有公正分明的。
鹿望安属于后者,首先看完所有内容,眼神移到了身旁人身上。
厚厚的一沓资料被贝希乘翻了又翻,最后视线停留在回国前的一些事情上。
他思索再三,说道,“局子,我们重新讨论下对她的审讯方式吧,另外也不能太过于温和,毕竟她回国杀人是早有准备。”
邢局看向鹿望安寻求着意见,“我和宝贝想法一样,重新讨论吧。”
“那行,这件事稍后说。”邢局点点头,接着说起年沁儿报名参加的艺术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