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隐在转角处,啧啧道:“这样都不疯,看来此人的忍耐力极强啊!”
既然如此,她便再去许老太爷那走一遭罢。
路上,她问:“许老太爷用的什么家法,他们这么能忍?”
一阵安静。
看到她盯着自己,拓火君也有些迷茫:“我以为你在问你的暗卫。”
孟淮妴道:“许老太爷那么有钱,难保没有强者保护,我的人可不能去干风险高收益小的事。”
拓火君了然:“可我也不知。”
又补充道,“待你见过许老太爷,只怕他们明日又要受罚,届时让叶叔带着我们查探,便能确保安全。”
“好。”
见过许老太爷后,听到许莱夫妻摆了脸色,许老太爷就要张罗晚膳。
孟淮妴一脸怒容,摆手,也不多待,就往外头去:“罢了,真是扰人胃口,我还是去外头酒楼罢!”
她执意离开,许老太爷留不住,要派许自延陪同,亦被拒绝:“大晚上的,别坏了你家孙子的名声。”
许老太爷:“郡主大人说笑了……”
话没说完,抬眼一看,郡主已经在十几步之外了。
他觉得郡主这是来摆威风耍脾气的,更加生气,也不等明日了,当即就派人去把许莱夫妻拿来。
此时,闻讯赶来的许自延环顾四周,问:“祖父,郡主呢?”
许老太爷眼皮一耷:“你来迟了!”
许自延认错。
一旁最受宠爱的,比许怀洲还年轻五岁的十九老爷许溥,敛目道:“父亲,郡主会不会有其它目的?”
“郡主要体察民情,总要有住处,不过是住在我许家罢了,有什么目的?”许老太爷冷哼一声,“若是害怕,就更谨慎一些!”
许溥觉得已经够谨慎了,他提议:“要不要派几个超高手,盯着郡主?”
“派什么!她身边那个黛禾,你们可知踪迹?若是被发现,本来没事都有事了!”
许溥还想再劝,许老太爷已经沉下脸:“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旁人都觉得他最喜爱这个小儿子,可许老太爷看着许溥这张年轻的脸,心中却没有半点温情,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儿子在盯着自己的基业。
至于郡主,他当然知晓郡主所做事迹。
但他已经老了,此时若还不敢来一场豪赌,难道等进了棺材再赌吗?
赌赢了,离千秋万代就更近一步,他就是未来世界所有男人的老祖宗。
赌输了,反正自己已经年迈,没多少活头了,若有那么多条性命陪葬,岂不堪比前世的古代帝王?
收到暗一的消息,许莱夫妻又被带走后,孟淮妴便换了夜行衣,在叶松的保护下,与拓火君在暗中偷看。
当看到二人被扒光,涂了蜂蜜,再放蚂蚁后……他们看不下去了,直接离开。
“老变态,这是他孙子孙媳,还是他仇人?”
孟淮妴实在费解,施刑的时候,那老东西还看着。
拓火君道:“他重视子孙,如今已有两百多个孙子,岂会在意。”
说起这个,孟淮妴就更想赶紧弄死许家了,许家人大多成年即成婚,还不停地生,她看不得许家后代遍地走。
“还真是怪了,许家除了老太爷有几个出嫁的女儿外,怎的女丁那么少?”
有两百多个孙子,却只有三十多个孙女,这比例悬殊啊!
关于这个,楼人没有查探出来,许家的下人,低等的个个不善言辞,不敢说话;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也谨小慎微,目不识丁。
不知是受了什么折磨训练出来的,想打开这些下人的心扉,需要长年累月的温暖。
许家养了二十几名大夫,也管接生,可以从此处下手。
她揉揉太阳穴,看向拓火君:“嘿,属下,你也该为我分忧解难,快想想,怎样撬开许家大夫的嘴?”
拓火君即刻回答:“用假死药弄死一个,做成意外,再暗中带走严刑拷问。”
“呵,你用这法子,方才还敢说我激进?”孟淮妴觉得此人宽于律己。
谁知拓火君却答:“你也会医,应当知晓,假死药也分药效。许家应会仔细查验,只能用最猛的假死药,那种药效,往后也活不了几年,在拷问中,亦可能被弄死。——没有让对方在外活跃,自不算激进。”
孟淮妴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要不要赌一赌,你这法子,定然会‘胎死腹中’?”
拓火君没有说话,而是从腰带的机关中摸出一粒小药丸递过去。
孟淮妴接过,朝身后一丢,暗二出现接住。
“去,按他说的,现在就去弄‘死’一个大夫。”
拓火君无奈道:“你看,你现在就是激进。”
才到许家,才让许莱夫妻受罚,哪有这么密集惹事的?
“这倒也是。”孟淮妴点点头,好像听进去了,转眼却是一笑,“无妨,尽管去办!”
拓火君倒不阻止,只是想着,初五到的许家,才初七就已发生这些事,许家人会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不知会不会试探。
许莱夫妻受了一夜的罚,到翌日,已是气若游丝。
这次,他们是被抬回来的。
在路上,下人们发现了一具尸体。
是许家一名老大夫。
当得知尸体没有挪动,而许老太爷亲自赶来验看的时候,拓火君就知晓,许家这是怀疑上孟淮妴了。
一群人围在尸体边,经过其它大夫验看,判断是醉酒趴在池边,活活冻死的。
许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许老太爷,显然在表示,不能放任郡主在许家游走。
许老太爷面色发沉,把拐杖往旁一递,有人往他手上放了一把长刀。
远处,孟淮妴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拓火君。
很明显了,那大夫即便意外死亡,也不是简单收尸的,即便许老太爷这些主子不出现,带着刀的下人,在收尸流程中,也有补刀这个步骤的。
拓火君颔首,认下自己的判断失误。
许家能发展到这么大,是连这些小人物的环节都很谨慎的结果,是他低看了。
抬头时,却见眼前衣袂飘过,定睛一瞧,孟淮妴已经落在许老太爷面前。
“此人昨夜得罪了我,本郡主便赏了他一根银针。”
她扫过众人,张狂霸道,好像真是赏赐。
“本想着让他死得干净点,没想到许老爷子你,竟然也有鞭尸的爱好!”
她有些兴奋,一把夺过许老太爷手上的刀,对着那“尸体”就是一刀劈下……
三刀下去,果见一根带血的针在尸体被劈开的脖颈处出现。——其实是她才扔下的。
接着,她继续劈下。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见识了一地的碎尸。
众人惊骇呆立,郡主不深解释为何杀此人,他们也不敢问。
而许老太爷与许溥,还反倒信了郡主只是偶然意起而杀之。
毕竟,堂堂绥匀郡主,跟他们解释,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见到郡主兴奋的神态,更是认为她有些变态与嗜杀,并且嚣张至极,竟然敢当着外人的面杀人。
且,当着许家的面杀人,这不是在拉近关系吗?许老太爷等人,终于觉得自家与郡主有了联系。
等到尸体看不出人形后,孟淮妴在一堆红肉之旁,双手撑着刀,抬头,盯向前头一人,咧着嘴笑问:“怎么?要报官吗?”
被她盯着的许溥,心中发毛,忍不住微微后退一步,这……这是地狱里执刑的恶鬼吗?
那笑容像是包不住里头撕破血肉的利齿,这一瞬间,他毫不怀疑,一个答不好,刀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许老太爷看不到她的神情,觉得虽然郡主行为是癫狂了些,老大不小了也不至于吓到后退,瞪了许溥一眼,站到他面前,对郡主笑道:“郡主……”
孟淮妴的目光,多了等候“表演”的意思。
触及此,许老太爷心头一惊,强撑着道:“郡主……郡主真是……”
他看了眼地上的碎肉,突然就忘了方才听到的问题,竟答:“郡主手艺真是好!”
他们折磨人的时候,什么变态法子没见过,还以为自己胆子大,可原来,在面对真的能左右自己生死之人的时候,也会害怕。
感受到众人的恐惧,孟淮妴的兴奋劲越发沸腾,她缓缓直起身子,舔了下嘴唇,真想再杀一个人助兴。
她也真的在扫视众人,眼中猩光闪耀,像是在挑选猎物。
远处,暗一低声道:“完了,主子要大开杀戒了。”
闻言,拓火君立刻闪身而去,站到孟淮妴面前,有外人在,他没有逾矩,只平静地对上她的目光,道:“主子。”
面具后的目光,如激不起一点波纹的寒潭。
遇到一个一点也不害怕的人,真是扫兴。
孟淮妴瞬间丧失兴趣,把刀往许老太爷面前一扔,瞬间恢复面无表情:“真没意思!”
而后,她转身便走。
许家众人松了口气。
由下人收拾现场,许老太爷命令众人封口后,一行也离开了,路上,他沉默良久,突然感慨道:“这,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权贵!”
他这样说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折磨人的手段其实不遑多让。
他发出了一声声来自“现代人”的叹气,状是一个草民对待世道不公的无力。
最后,他目光愈发坚定地道:“所以啊,一定要让自延登上去!”
他,也要这样肆意地当众杀人。
这样真正的权贵,合该有他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