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拂袖而去,不可谓不潇洒。
“月莹,今天时日还早,要不要出去逛逛。”
月莹想问些什么,憋了一憋,咽了下去。
“我找你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诶,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云昭小姐请说。”
看她忍气吞声的样子,云昭摇了摇头。
“我就是想问,你们南海是不是女子的地位很低,明明是同等修为,恒九对待你和风生的态度很明显不同,而且啊,你们按理说不是恒九的师兄和师姐吗,怎么像仆人似的跟着他,你们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制度。”
修仙者从凡人中万里挑一,何其珍贵,入得了南海剑派怎么也不会去做仆人,无往掌门殿的值守弟子,那也只是出个任务,做些杂事赚外快,哪里会对着掌门卑躬屈膝。
就是云昭在公主府,她也是和夏璇正常说话,嘴里叫着少主,还能和少主谈恋爱,做公主府的伴读也是她的任务,受养育之恩,拿着资源,护持夏璇。
若是夏璇敢对他的伴读们像是恒九对师兄师姐,吃饭他自己坐着,伴读都饿着随侍,他都免不了被长公主罚跪,被皇帝禁足,被驸马抽一顿。
云昭的疑惑浓重,这一点也问到了月莹的痛处,她的表情如何都管理不好,脸色显而易见的难看。
月莹自己知道,最令她深恶痛觉的不是一定要老实听恒九的话,他吃饭她看着,他出行她打扇,做了所有的脏活累活还要背锅,最令她敢怒不敢言的,是她自小就生活在南海派,那里曾经是她的骄傲,她的父母亲朋全都在那里,而如今,只是因为恒九觉得她能干修为不错和掌门提了一嘴,她就要为恒九鞍前马后。
除了她,也有很多类似的情况,尤其是女子,掌权者皆是男性,他们愿意对女子好些,便会好些,想要对女主坏,总是能够找到千万的理由。
“云昭小姐若是好奇,哪日去南海看看就好了,倒不是恒九真人自己如此,每个天赋出类拔萃的人,都有我和风生这样的,护道人。”
嘴里说出的话都快挤成破碎的音节了,月莹还不忘记继续维持体面,这样恒九都不好好谢谢她,云昭作为一个外人都为她叫屈。
“行吧,”云昭看她包剑的布上绳子有些松了,在储物袋里找了一个绳子给她,“给,你剑上的绳子要断了。”
这是从舅舅给她的储物袋里拿的,里面什么都有,简直是个百宝袋。
不过,什么都没和她说,就安排了她和恒九的婚事,可真是令她无语了。
东西是好东西,储物袋里的绳子能捆人,效果比捆仙绳要差很多,但是也算是个法器,还带着素雅的花纹,很是好看。
可惜的是,月莹并不接受。
“无功不受禄,我替恒九真人办事,云昭小姐不用和我客气。”
如此严重的戒备心,云昭在想自己哪里没有表达清楚。
“除开恒九真人不谈,我们就不能有私交吗,我和恒九真人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但是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好好相处成为朋友。“
仔细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讨月莹厌恶的事情,月莹本身也不会对她挡自己跋扈的行为感到厌恶,从她脸上的神情就能够看出,她在这样的环境里郁郁寡欢,其实等她冷静下来再看,她的处境和她出手针对的人,是一样的。
想必她自己也知道,但是处于恒九真人“护道人”这个身份,不得不这么做。
她唯一该对自己恼火的点,就是她让月莹没又完成任务。
但这任务,难道非要完成不可吗?
云昭想了这许多以后,自信满满。但是没有想到还是受到了月莹的拒绝。
“云昭小姐,你是无往门掌门之女,我是平常人家出身的女儿,要不是能进入南海派,就是一介散修,我哪里配得上和你做朋友。”
这话就差说,让云昭不要戏弄她了。
云昭扶额,她光想了月莹的立场,却没有想自己的。
但是趁着如今这个话口,她倒是可以提一下那件事情。
“我其实才回无往门不久,我之前在外四处漂泊,恒九真人和你不是也知道吗,我是云昭不错,但是只有算上之前作为散修所经历的一切,我才是个完整的我。无往门没有你们南海那般等级森严,你若是在南海呆不下,为何不来无往门,做我的朋友很好的,我自己一个小楼,你在那里借住一点也不麻烦,反倒是更加热闹。”
云昭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月莹很难再去揣测她有恶意。
她停下脚步,紧紧的盯着云昭,在云昭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认真真诚的神情,可惜她跟着恒九许久,对这种直白的话已经有了免疫,她和普通人不一样,面对云昭的劝说还是会犹豫不决,在前进和后退中选择,终究是心里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月莹问到。
“你为什么要和我成为朋友,我自认没什么优点,刚才还和你针锋相对。”
终于是不叫云昭小姐了,这是值得庆祝的进步。
不过其实月莹问的这一点她也没有什么头绪,她就是觉得想和月莹好好相处,看她站在那里苦大仇深,眉头皱起的样子,觉得想要叫她出来,但是要说月莹有什么优点,云昭想,那岂不是很多。
“你长的好看,修为高,聪明谨慎,还愿意和我敞开心扉,而且你心里一定很不服气吧。”
月莹抿紧嘴唇,“我,我不服气什么?”
“当然是,你对自己的处境很不服气。”
就在月莹想要出口反驳的时候,云昭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你的心里憋着股劲,这股劲,很感染我。“
月莹目光闪烁,一直以来憋着的气,差点就要放下去,鼻子还不能控制的有点发酸。
她错开目光,说到。
“云昭,你若是真的在玩弄算计,我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你可真厉害。”
终于松口了,云昭刚要开心,没想到月莹又开口拒绝了她。
“我离不开南海,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南海的人,南海到北方百万里之遥,我父母年迈,兄长娶了长老的女儿,离开南海去无往门在南海是相当于叛教的行为,我走不了,这辈子,都走不了。”
月莹内心的凉意汹涌,对于世情的心凉,对于自己命运的心凉,凉的像是冰块。
对于她的苦楚,云昭能够理解,即便境况好上千百倍,在离不开逃不掉这一点上,她也有些感同身受。
“月莹,会变好的,只要不放弃,一切总是会变好的,你看。”
云昭将袖子卷起来,在她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视线落在云昭的手腕上,月莹的瞳孔紧缩。
“这,只有挑断了经脉,才有这样的伤口,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这伤已经好了几年了,但是疤痕很难去掉,双脚的脚腕上也有,只余右手,当时没有被挑开,但是被打碎了骨头,差点接不回来。
当时的人逼问夏璇从哪条路走,她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那时候侥幸逃出生天,现在想来都是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