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看着还行的院子,屋里就没这么乐观了。
怎么说呢,简直是一个大写黑体加粗标红的家?徒?四?壁。
陆岑川抱着孩子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倒退了一步关上门,转身默念,
“我一定是走错了片场,不要紧张,这附近一定有时光机!”
个鬼。
怎么可以这!么!穷!
虽然她知道夏草玲记忆中的样子,也知道之前夏春燕生产时候也好,后来把夏草玲塞进席家也好,夏婆子算是倾尽了家财,能换钱的都换了。本来就穷,夏婆子为了两个女儿更是没给自己剩下什么。后来夏婆子过世,收敛下葬虽然简陋,村里人还热心帮忙,但也不是能免费的。
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会穷。
但是怎么可以这!么!穷!
陆岑川心神俱震,直到怀里的小娃娃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门,才让她从家徒四壁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低头对上小娃一如既往安静的眼神,就觉得又在这小家伙面前丢人了。
自己好歹也是个成年人,结果头一天见面就饿得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吃了小娃的口粮,今天才第二天,又被做梦都没想到过的贫穷吓倒,显得特别没有见识。
“呼!”
她使劲儿呼了口气定下神,稳了稳心态,推门重新走了进去。
但果然还是一个黑体加粗的家徒四壁呵呵。
四面泥墙,一铺土炕。墙上两扇木窗,炕上一床被褥。
炕头还有一个木箱。
然后就没有了。
谁敢信啊,然后没有然后了!!
一个常年有人居住的屋子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空旷的!!至少给我个桌啊!!
陆岑川忍住哀嚎,拖着脚挪到那木箱旁边,抹去所有的期待掀开箱盖,里面果然没啥东西。
这么表里如一的空旷,就让陆岑川心中不切实际的妄想,有多远滚多远了。
而除去贫穷的空旷,正如李宝柱所说,没有人气,也确实落了一些灰尘,得打扫一下才能住人。
陆岑川抱着小娃,干脆连身上的包裹也不放下,直接伸手去拽炕上的被褥。褥子有两床,一床稍厚,一床薄一些,但总体都没什么分量,睡在上面一定是炕有多硬硌得多硬。剩下的被就是个被单,里面什么也没夹,想想也是,大夏天的。
箱子底有几件旧衣服,陆岑川抖开看了看,按身量样式猜可能是夏草玲或者夏春燕小时候的。一个不大的针线筐子,里面针头线脑的,还有一些零碎布头。一把剪刀,陆岑川拿起来咔嚓咔嚓开合了两下,挺沉手的,应该能好用。
最后是两双棉鞋。
一双大些的,已经做好了,密密实实的包在一块蓝布里。
一双小些的,只纳好了鞋底,鞋面上了一半,锥子还插在鞋底里。
陆岑川拿起来看了看,又摸了摸鞋面,把两双鞋按原样仔仔细细包好,放回箱子里去了。
翻完夏婆子这些家底,不知是因为穷还是因为难过,陆岑川眼睛有点发热。
一定是因为穷得难过。
她抽了抽鼻子,又去看夏草玲姐俩的屋子。
屋里的状况和夏婆子的屋子差不多,不过这屋连箱子也没有,毕竟夏春燕出嫁的时候大多都当做陪嫁带走了,这会儿大概都在席家。以席家的尿性,陆岑川可不相信席枝儿能把值钱的有用的东西扔出来还给她。
不过倒是翻出两床被子,褥子也厚实一些,恐怕是冬天用的。去年冬天夏草玲就去了席家,可能是这屋没人住就也没有替换。
还有一些夏草玲的旧衣服,现在能穿的冬天能穿的。陆岑川见了多少松了口气,至少今年过冬的衣被不用着急忙慌的弄了,只需要给小娃娃准备上,实在弄不出新的,这些旧东西拼一拼也可以将就一个冬天。
灶房里的东西还是比较丰富的,至少有个大件家具水缸及其配套设备水桶。还有一角用来堆些柴火方便取用,这会儿虽然没多少了,但还挺能撑地方的。
一个单眼灶,上面一口大黑锅,旁边还放着个烧水的壶。灶台上有个锅铲,一把菜刀,菜刀下一个大案板,木头纹路里还有薄面,看起来是即当菜板也当面板用。
明面儿上东西看完,翻了翻,陆岑川又找出一个木盆,几个碗碟,三双筷子,绿豆黄豆各一点,小半袋黄面,还有一点小米。
那点小米真是一点,是陆岑川从放粮食的陶瓮下面垫的麻袋里发现的,看起来是不小心原本装小米的袋子漏了洒在里面。千辛万苦的往外抖,一粒粒的捡,才掏出一小捧来。
掏完了又踅摸了一圈,陆岑川觉得这要是有个耗子洞,她都能给找出来。
并且给掏空。
杂物间里农具倒是挺全乎的,拿起来试试,也都是夏草玲原来用顺手的。这么全部看下来,陆岑川就对这个家基本有了底,不用跟昨天似的全靠记忆猜想,心里踏实多了。
掂着手里的柴刀,回忆夏草玲以前砍柴的地方,陆岑川忽然有一种玩生存游戏,关键基础工具已get√的感觉。
只是这个现实版的生存游戏,也就能停留在农业时代,以她,是绝不可能上太空了吧。
思路一歪,陆岑川觉得能有这个念头的自己也是挺可以的。
然而大概是冥冥之中觉得她太能自娱自乐了,不能叫她这么容易就开开心心的开始整理房子,本着人有三急一定要重视对待的想法,她去茅房看了一眼。
不提也罢。
一想到以后每天她都要使用这个设施,并且还得亲手处理这个设施……陆岑川就觉得这可能是她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轻。
进而她又想起乡野农户,纸也是奢侈品这件事。
“将来这些要都能忍了,还习以为常,我一定能超越自我成就非凡啊……”
陆岑川有点自暴自弃的想着,蔫儿巴巴的好久都没从这个打击中振作起来。这次不用提醒,她也知道小娃又静静的看着她丢人了。
陆岑川:“……”没事儿,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在屋里扒过一遍,又在院子里转了两圈,陆岑川决定先趁着太阳把被褥都拿出来晒一晒,今晚先将就用着,然后慢慢轮换着拆洗一下。
她和小娃现在虽然是两个人,但是用一床就够了,再留出替换,剩下的如果有需要,便可以挪作他用。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她要开始干活了,把孩子放哪儿呢?
床上被褥都得掀了,总不能给放光秃秃的土炕上。而且这小家伙好像能翻身,但是还坐不稳,会不会一个不注意自己滚掉下来?
难道又放地上啊?
诶?这么说来,比起陆岑川知道的什么三翻六坐八爬叉,这小娃的发育可不是晚了一星半点儿。不过想想也是没辙,在席家夏草玲能不饿着他就够难了,别的什么也不要想。
但光坐不稳还就算了,他八个多月快九个月了还没有长牙,果断的是不是不太对啊?
陆岑川:“……”糟糕,昨天应该问问李大娘的。
这么一想,陆岑川又有点儿愁,跳过了把孩子放哪儿的这个问题。
她心里觉得八成是因为营养跟不上,可要是什么天生体弱或者胎里带病怎么办?
他们这么穷,光是营养跟不上也很麻烦啊!
于是李宝柱进来就看见她双手举着孩子,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画面。
“……玲子,怎么了?”
“宝柱哥,”陆岑川哀愁到,
“小四儿现在还不会坐,又没长牙,是不是不太对啊?”
李宝柱叫她这么一问也给问住了,无他,他也还没养孩子呢。但他想了一会儿,回答到,
“应该不是吧?你小时候就长牙晚,而且三岁多了才说话。”
陆岑川:“……”只是问问孩子不长牙的事,为什么要提起我三岁才会说话!?
不,不是我三岁才会说话,是夏草玲三岁才会说话!
见她瞪眼,李宝柱笑着摸摸她头,
“我看小四儿除了瘦点儿没别的,又不闹人,是个聪明的。”
这么一说倒也是,陆岑川就把孩子好好的抱回怀里。
“实在不放心,中午回去问问娘就是。”
李宝柱这么提议,陆岑川便点点头,又看了看太阳,发现离中午还早,
“宝柱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田里本来就快收完了,没剩多少活儿,先过来看看你俩,再去地里给你麦子收了。”
收了麦子又要晒又要碾,哪就没剩多少活儿了?而且还得往下种玉米呢。陆岑川也不拆穿他,只是说到,
“正好我也去。”说完也不等他拒绝,就从箱子里翻出条宽布条,回想了一下曾经在影片中见过的画面,
“宝柱哥帮我抱一下小四儿。”
李宝柱不明所以的把孩子从她手里接过来,就见她把那布条在身前比划了两下,都在腰上缠了两道了,才仿佛发觉了什么不对,又拆下来。这么试着绑了两回,依然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又拆下来换种绑法重试。
她这样来来回回的都没能成功,李宝柱倒是看明白了,也不阻止,只是好笑的把孩子递回给陆岑川,自己接过那布条,叫她再找出一条来。
家里东西陆岑川已经翻过一遍,所以很快又找到了一条。只不过两条布花色不同,李宝柱也不挑剔,把两条布条的一头一起握在手里,一翻一转便把两条布结在了一起。试了不会散开,示意陆岑川站到自己面前,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娃儿绑在了她背上,又小心调整了下松紧确认舒适度,这才拍了拍她们,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