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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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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岑川的欣喜暂不必提,席枝儿把东西扔出来之后,甩门就回家去了。席老头叹了两口气,又看了看门口的这些村邻,闷头说了句回去了,就叫儿子们把席老太架回屋里,关上门不出来了。

里正见席家这做派,摇了摇头,招呼大家散了。

热闹都看完了,也见识了席家的面目,村人就没什么留恋,除了几个留下来帮忙收拾东西的,其他人七七八八就离开了,但嘴里无一不是在谈论着刚刚席家种种。

看来今日这些事情还得在街坊邻里的茶余饭后流传一阵子,至于传多久传到哪儿又都传些什么……那就不是里正要关心的了。

但无论如何,就在陆岑川的卖傻弄痴和村里人心领神会的刻意纵容中,夏草玲和席小四儿,在大面儿上能和席家暂时斩断关系了。

走到陆岑川面前,里正语重心长到,

“玲子,以后你一个人带着小四儿过日子,不要害怕,村里大家伙都会帮衬你的。”见她听话点头,仿佛不似从前木讷,里正稍稍安心,又交待到,

“有什么为难就来找你满仓哥,叔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这时李宝柱也说,

“里正叔放心,以后我照顾玲子和小四儿,不会叫他们吃苦的。”

里正拍了拍他肩膀,

“你是个知恩义的,可是……”他家里的那个媳妇不好说话,又有一个眼盲的寡母,其实也很不容易。李宝柱懂得里正的担忧,沉默了一下,还是说,

“放心吧,没事儿的。”

想起自家的婆娘,李宝柱也是有点糟心。

打从这媳妇进门,就对夏家母女全是敌意,怎么也讲不听。玲子还好,但凡是要提起燕子,就得大吵大闹,要是去帮夏家干活,那更是要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他蹙着眉头,感到有人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低头一看,是陆岑川。

“怎么了玲子?”

“宝柱哥,不担心,我有眼色。”

听她说这话,李宝柱苦笑了一下,以为中午吴梅花说的话被她记在了心里,抬手摸了摸她头,没再说什么。

李宝柱这反应摆明了就是随便听听都没上心,陆岑川便也不多说。

她并不是憨直木讷的夏草玲,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说这话自然是有成算的。不过她顶着夏草玲的身份,现在无论做什么承诺感激,甚至客气太过都会叫人起疑,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但道个谢还是能做到的。

今天这事多亏了李宝柱出头,里正叔强势,杨桥几人仗义执言,无论碰上哪个和稀泥不肯管事的,都不可能这么轻松摆平。于是她以“我俩能过好日子的”应答里正的交代,又从里正开始,挨个儿对在场各位道谢起来。

“哟,今天玲子话说得很顺溜啊!”

广胜帮着把地上的东西捡好,听到陆岑川道谢,有点惊诧。里正呿了他一声,看着陆岑川温和的说到,

“玲子这是糟了难,开窍了呢。”

这解释听起来挺合理的,陆岑川便也毫不客气,点头赞同到,

“嗯,我是我家老大了,要立起来,养孩子呢!”

几人听这回话,想起她如今算是孤女了,还要养着个孩子,可不就是要支门立户了么!本来轻松几分的气氛顿时又凝滞起来,宁子再次给了广胜一肘子,广胜捂着胸口苦着脸也没敢还口。

陆岑川看着他们互动觉得可乐,抿着嘴不动声色,歪头想了想又到,

“而且,说话也不是那么难啊。”她说完,仿佛是想要印证自己的不同一般,一改从前遇上外人的低头讷讷,对着广胜灿烂一笑。

她这一笑,效果还挺明显的。

夏草玲平日里总是低着头谁也不理的样子,就算是被骂成小傻子,被年纪差不多的熊孩子们往身上扔石子,也只是埋着头跑走,什么时候这样鲜活的笑过呢?

在场的除了李宝柱在她小时候带着她玩过,还见过一些她儿时软软小小的模样,其他人大多都只见过她默默干活,或是沉默的跟着母姐,仿佛一道随行的影子。又因为夏草玲不愿说话,有时候见到人群甚至会躲开,他们有的连话都没和她说过,见了这笑容,登时都有点愣神。

“对对!说话有什么难的呢!”

石头的娘杨家大嫂,也在留下来帮陆岑川收拾东西的人群中。因为觉得今天儿子挺不招人待见的,心里有点愧疚,一听她这么说,赶紧笑着赞同,

“玲子以后就是要多说说话,也多跟人来往,这都是乡里乡亲的,活泛起来才好过日子呢!”

“昂~!”陆岑川自然是点头受教。

夏草玲在村人心中一直是一个憨傻的形象,但找起源头,也不过就是不和人来往,不肯说话,一直躲在娘和姐姐身后这样细碎的小事。天长日久的积累,然后不知谁的一句闲言碎语,便能以讹传讹,她又不反驳,渐渐就成了所谓的事实。

这形象其实还挺好推翻的,毕竟一来她遭逢大难,性情改变些许情有可原;二来,人历过事儿了,长大了,自然就会和儿时有所不同。不过这形象也有好处,譬如像是今天,仗着“憨傻”,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不是也挺好的吗。

不过这都是长期的事情,现下陆岑川不过想过一瞬也就罢了。

席家扔出来的东西尽数捡起,也只打了一个不大的包裹。石头几个孩子把散在地上的铜钱都捡了回来,一股脑儿塞进包袱里,就狗撵似的跑了,连杨大嫂在后面骂他们胡添乱也没回头。

“这些混小子!”

杨大嫂笑骂了一句,把被塞得有些松散的包袱又系系好,见陆岑川抱着孩子也没手拿,就交给了李宝柱,只对陆岑川交代到,

“回去了再仔细理一理,这些钱好歹能够支撑些日子,可要收好了。”说完又去问李宝柱,

“梅花要是真不愿意,叫玲子在嫂子家里将就几天也使得。”

被人一而再的担忧家里婆娘不好说话,李宝柱面上微红,却因为自己也知道家里那口子的闹腾劲儿,老实人连大话也说不出口,便只是推辞到,

“没事儿的嫂子。”

拎好包袱,又被里正叔嘱咐了两句,李宝柱连声应下,带着陆岑川向众人道别。

——☆——

陆岑川和李宝柱两人结伴走的安静,盖因手中的孩子不知何时把头埋在陆岑川怀里睡着了。明明刚刚给他塞镯子的时候,还一双黑眼睛挣得老大呢,这不一会儿功夫睡的倒是利落。

不过这小娃娃轻得仿佛没什么重量,小小的身子上根本没有几两肉,夏草玲本身也是瘦得干枯,再加上襁褓轻薄,陆岑川走起路来双手都保持姿势不敢善动,步子也挪的极轻巧,生怕能把孩子给硌醒了。

她这副僵硬的样子,叫李宝柱以为她是心里不安,便轻声宽慰到,

“玲子,别怕。”

陆岑川看着他摇了摇头,

“宝柱哥,别担心。”

她答得笃定,李宝柱也松了口气,想伸手揉揉她头发,却因为她头上的伤口登时又皱起眉来。心里把席家骂得狗血淋头,心疼的问,

“头还疼吗?”

“有点疼。”

“回去烧了热水叫……”他想说叫你嫂子帮你清理一下,但想想吴梅花的德行,李宝柱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临时改口到,

“哥给你看一看,有伤口不能大意,家里还有伤药,也要敷一点。”

陆岑川当做没发觉他刚刚口中的迟疑,点了点头苦着脸到,

“会不会很疼啊?很疼就不要了。”反正伤口已经凝固了,没事儿别动它算了。

“疼也得上药,不然要疼一辈子的。”

这种吓唬小孩子的话哪能吓住陆岑川,然而伤口真的挺疼的,再想想这年代的医疗水平,陆岑川就把脸皱得更紧了一点。

李宝柱家的院子离村东头的小学堂比较近,平日里出村的大路就经过他家门前。

院子不大,整齐利落,有几只鸡在地上踱步,任由陆岑川跟着李宝柱从它们中间穿过去,连挪开避让的意思都没有。

一进屋,陆岑川就乐了,原来栓炕上这事儿是真能成啊?

此时吴梅花吊着的眉毛耷拉下来,脸上算计厉害的神色被一种别扭的平静所取代,这么不挤眉弄眼了,眼睛反倒是看着大了一点。

但她一看见陆岑川进屋就跳了起来,全副武装脸上的表情只用了一秒,张嘴就要开骂,然而看了眼李宝柱,又不甘不愿的把嘴闭上了。

看来在去席家之前,这夫妻俩已经在自己家闹过一场,无论用了什么办法,总之是把吴梅花暂时制住了。

李宝柱看吴梅花一脸的委屈,叹了口气,上前给她把绳子解开。

绑着她的绳子上打的结是猎户上山下套子用的一种死扣,越挣扎越紧,猎户们又各有秘诀,打结和解开的方法都不尽相同,才叫吴梅花死死的被绑在家里,没能去席家门口添乱。

被解开的吴梅花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双眼睛狠狠的向陆岑川瞪过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把这一大一小两个全扔出去似的。李宝柱只当没看见,挽着绳子交代到,

“梅花,给玲子热点儿吃的,再给小四儿蒸个鸡蛋。”

“我还……!?”要给这两个小崽子弄饭吃!?

吴梅花立时就要暴起,然而看着李宝柱理着手中的绳子,作势要再把她绑起来,憋着气又瞪了陆岑川一眼,咬着牙弄吃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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