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松一连好几日没去学校，跟着那个混混郑则在外面鬼混，前几天两人约着去台球厅打球的路上裴文松迎面撞上了个姑娘。

虽然对方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但防不住裴文松对人一见钟情，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对方叫姜恬，还是他们学校高一的级花。

作为高三的老油条，裴文松自认为追个学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听说姜恬最近来了学校，于是便也跟着凑过来打算装个偶遇，没成想在这儿碰到了余岁。

余岁对于裴文松的到来，显然有那么一点惊讶，但很快她就敛起情绪，抱着不给林厘惹麻烦的态度，余岁便打算装和裴文松不熟，反正裴文松在外面也从来是一副对陌生人的态度对她。

余岁瞬间收回视线，佯装是撞见了一个脸熟的同学。

本来今天听说姜恬去找段郁送情书这件事就窝火，见余岁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气竟然敢不搭理他，裴文松一下火冒三丈，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地方，撸起袖子就朝余岁这边阔步走来。

“余岁，你聋了？”

余岁感受到身后人的动作，跳下高椅，准备拉着裴文松去外面说话，但裴文松这人显然没有处于公共场应有的素质，见余岁有些发怂，有些得意洋洋：“怪不得最近那么晚回家，原来是跑这儿躲清闲来了。”

裴文松的声音不小，引得林厘侧目。

原本只以为是同学之间的小磨擦，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林厘几步走到余岁身侧，纤细的胳膊搭到余岁肩头，成一个半拢的姿势，对着裴文松笑了下：“喂，小弟弟，你来晚了，我们店要打烊了。”

打烊？

裴文松下意识回头朝书店大门上的透明玻璃上瞥了一眼，神情不悦，但见林厘是个漂亮女人，便没敛起先前的几分刻薄，声音也下意识放得更柔：“这不还有一个小时呢吗？”

“那真是抱歉，我是这儿的老板，我想几点关门就几点关。”

林厘的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落进裴文松耳朵里，像是有人朝他心口丢了颗石子，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裴文松这会儿完全处于一副羞恼的状态，而这种被落了面子后的不爽他一下子全都照旧归到了余岁的身上。

他倒不知道余岁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还交上了书店老板这种朋友。

但裴文松到底也不敢真闹出什么动静，只得站在原地狠狠瞪了眼余岁，一副等回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的样子，然后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摆出一副很酷的样子，对林厘撂话：“今儿个哥就卖你个面子。”

林厘一下就气笑了，虽然书店每天的人流量都很大，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像裴文松这种，脸比鞋垫还厚的人。

余岁抿了下唇，从林厘怀里退出来，然后朝林厘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这措不及防的动作给林厘吓了一跳，她忙扶起余岁说：

“岁岁，你这是干什么？”

余岁咬了下唇，今晚是她给林厘添麻烦了。

林厘很快就弄懂了她的意思，笑着摸了下余岁的脑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谁啊？你同学？”

余岁点了下头。

在外面，她实在不想和裴文松扯上任何一点关系，说是同学都算是便宜他了。

林厘双手环在胸前，像是一个要为她撑腰的大姐姐，红唇一张一合：“他平时就这么跟你说话？”

那架势，像是余岁现在要是立马点头，林厘下一秒就会追出去，再脱下高跟鞋用力敲爆裴文松的头。

只是幻想一瞬，余岁便觉得好笑，但很快她又害怕起来，因为裴文松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她不想让林厘惹麻烦，于是抿唇摇了下头。

林厘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见余岁没受惊便提议让她品尝一下她刚刚调好的那杯咖啡。

余岁点点头，跟着人一路来到吧台前，她接过林厘手里的咖啡，低头先是凑近闻了闻，倒是没有苦咖啡的味道，相反有股浓厚的奶香味，余岁握紧杯子小口尝了口，很醇厚的口感。

“怎么样？”

林厘一手撑在吧台上，一手拿着根汤勺。

余岁舔了下唇上的浮沫，朝着林厘笑着点点头。

林厘笑起来，眼睛很亮：“我就说嘛，你肯定会喜欢的。”

“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林厘边说边盯着余岁看，一副思考的模样。

余岁有一双很漂亮的杏眼，瞳孔很浅，像是琥珀般；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一颗浅浅的梨涡，虎牙也尖尖的露在外面，像是一直让人很有保护欲的小兽。

余岁不知道林厘心中的想法，思绪一直系在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整个人像是泡在蜜罐里，让人甜的发腻。

她垂下眸盯着手里的咖啡，这是林厘姐特意给她做的。

“叫芽岁怎么样？”林厘突然说。

闻言余岁抬眸看向林厘，很快弄清对方的意思，就见下一秒林厘双手合起一拍，眉眼弯弯，兀自解释起名字的含义：“你看，马上春天就要来了，万物复苏之际，芽岁这个名字再好不过了。”

余岁盯着杯子里的咖啡，眼睛被泛白的雾气腾得有些热，她唇角弯了弯。

是啊，春天就快来了。

到时候校园里的槐树会泛出绿意，或许会浇灭复习时的枯燥吧，燥热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她也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到时候段郁估计都不会记得她了吧。

……

裴文松今晚来书店的这个小插曲余岁没让林厘告诉段郁，是以段郁和沈旭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只觉得书店里有点冷清，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别的发现。

而林厘像是知道沈旭会来一样，已然从吧台后的柜子里取出车钥匙边往外走边安咐余岁：“岁岁，大门钥匙就放在左手边第二层柜子里。”

只是，林厘还是晚了一步。

余岁送她离开的时候正巧在书店的门口撞上回来的两人。

沈旭则一脸对林厘献殷勤：“吃饭了没？”

林厘现在看见沈旭这张脸就烦，哪能给他好脸色，然而沈旭也不恼，依旧笑脸相迎跟在人身后，像是块狗皮膏药般，一路顺着上了林厘的车。

余岁站在门口，双手绞在怀前，有些干巴巴地看着段郁。

段郁冷着一张脸，垂在身侧的食指上还挂着一只与他气质完全相悖的，棕色的可爱小熊钥匙挂坠。

段郁见余岁落在手上，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大手一扬，小熊钥匙挂坠就被随手抛出去，最后在余岁怀里稳稳栽了个跟头。

余岁捏着手里的小熊钥匙挂坠有些懵然地看向段郁。

段郁扯了下唇，手插在裤兜里，音调很冷：“路上捡的。”

余岁垂眸落在手里的小熊挂坠上，用手指捏了捏小熊的脸。

小熊有两颗黑豆大的眼睛，毛发也是很干净的亮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丢的。

段郁在余岁看不到的视线里正偷偷打量她，瞧余岁喜欢的紧，不由得在心底轻嗤一声。

放学后，段郁和沈旭两人的确去了网吧，只是不到一会儿便被沈旭这个大嘴巴吵得连最后一点耐心都没了，但段郁也不想那么早去书店，于是两人就去响尾街那边逛了逛。

正是晚上，那边夜市热闹的很，街道两侧边摆满了各种游戏的摊位。段郁兴趣淡淡，逛了不到一半路程就嫌吵，要走，偏偏沈旭非拉着人不放，没办法段郁只好陪沈旭去玩游戏，两人就这样来到一家枪打气球的小摊前。

摊位里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彩色的气球，旁边两侧则堆着琳琅满目的小物件，一看就是三岁小孩才会喜欢的东西，段郁觉得这些东西和他不搭边，于是就站得远远的，在路口等沈旭。

谁知那店家老板热情得很，看到段郁就挪不开眼，笑着说：“那个，帅哥不来玩一把？这里玩具这么多，小女孩都喜欢。”

老板见段郁神色动容，愈发能说会道，简直往段郁心坎里踩：“帅哥是不是和女朋友闹别扭了？”

段郁没应声，视线却飘到玩具堆里。

“30发子弹50块，全打中上牌气球送半人高的玩偶，打中下排的气球——”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一阵清脆的枪声。

段郁的枪法很准，只是十发子弹便将墙上最上一排的气球全都扫爆。

老板笑笑，转身正要去取身侧的半人高玩偶拿给段郁看，谁曾想对方只挑了个小熊钥匙挂坠。

但总归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老板也乐得自在，在段郁临走前，就又多送了一个。

“不是要补课？”段郁适时提醒。

余岁这才回神，轻抿了下唇，给段郁让开路。

因为两人约定在这里补习，段郁的大多资料都留在这里，于是两人一齐朝二楼的方向走。

余岁慢吞吞地跟在段郁身后，视线全都落在手里的小熊钥匙挂坠上，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段郁虽然走在她前头，但也没走太快，给人留下半步的距离。

地面上的影子一前一后时不时地交叠在一起，像是一种无形的触碰，段郁微微偏头，就瞧见了余岁匿在灯光下的笑脸。

像是春风拂面，段郁心口有点痒，无意识的跟着也弯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