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万花谷格外的热闹,在知道小谷主要召见万花谷所有弟子并且大开晚宴后。所有人都格外兴奋,这可是小谷主第一次出现在正经场合,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相当于是万花谷谷主的接任仪式了。
宴会的地址就选在了晴昼海,毕竟是万花谷的标志奇景,落星小筑沿着落星湖而建,院外的夹道上种着一排排蓝花楹,大团大团的蓝紫色花簇如云似雾,给在花海内忙着搭架子,挂灯笼摆桌椅的弟子们都笼上了一层紫色的薄光。
宇晴隔着窗户看见这一幕喧闹的景象,又转头看向不为所动地拿着医书的孙老:“谷中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人啊,都是喜欢热闹的,有时候是该这么热闹一下了,不然该被认为万花谷内没人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孙老?”
孙老翻着书页的手指顿了顿,闷声道:“你这丫头,不要弯弯绕绕地试探老朽。老朽虽不理世事,却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阿岚挺合老朽眼缘,若有难事,老朽一定会帮他的。”宇晴闻言笑得更开心了:“老子合眼缘,儿子也合眼缘,哎,这墨家小子怎么就一个个都能入孙老的眼呢?”
孙老有些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抓着书往内院走去。宇晴掩嘴:“不就是喜欢那父子俩,把他们当自家孩子嘛,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唉,孙老就是嘴犟。”看着孙老的步子越发的快,逃也似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宇晴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孙老孤苦一生,无依无靠,晚年遇见墨问天,来到万花谷,怕是孙老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了。
至少,从她进谷认识孙老那一天,孙老虽不喜交流她也能看出,孙老是高兴的。回过神,宇晴侧了侧头看向院门口笑道:“站在门口听了这么久,不累吗?”随着院门打开,墨岚有些微红的脸蛋出现在宇晴眼前。
宇晴站起身走了出去:“咱们的小谷主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有事寻我们?”墨岚摆了摆手:“无事,本是过来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结果不小心听到两位老师的谈话。”说到这里,墨岚眼睛亮了亮:“孙老很喜欢我父亲?”
宇晴失笑:“自然,别看他平时不爱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人,当初你父亲的噩耗传来的时候,孙老若不是要护着你,就要跟那群贼子拼命了,他可是将问天当亲儿子看的。”墨岚捏紧了手中的笛子:“我会为他们报仇的。”宇晴看着院墙上的开得正好的紫藤花,笑容敛了下去:“你还年轻,若与他们对上,万事需小心。那些贼子心思歹毒,又背景深厚,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要以自己性命为先。”
墨岚点点头:“学生谨遵老师教诲。”似乎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沉重,宇晴转开话题,脸上又带上了笑意:“方才你在颜先生那里要了什么?方才颜先生过来找我们吐槽你不愧是问天的儿子,性子比你父亲还恶劣……”
墨岚笑眯眯的听着,嘴角不自觉绽放出纯良可爱的微笑,若是颜真卿在这里定会躲得远远的,这副模样,不就跟之前要他的宝贝宣笔的时候一模一样吗?可惜卖了队友却不自知的宇晴已经正高兴地带着墨岚看孙老的药园了,而小恶魔一边认真听着宇晴的讲解,一边漫不经心地想:嗯,颜先生似乎新进了几块徽墨,来配他早年收藏的歙砚,下次就全坑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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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迹岩是谷中精通琴棋书画的名士们雅集,游宴之处,位于一小谷之中,仙迹岩中间置有一巨大棋盘,几乎布满山岩,似是有人以极高内力在山岩之上刻画而出,仙迹岩通体皆为花岗石岩,坚硬无比,竟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夺天之威,委实不可思议,故被谷中人奉为仙踪所至,故名仙迹岩。
此时仙迹岩瀑布边的观景亭中,颜真卿与王积薪一边赏着仙迹美景,一边煮茶对弈。凉亭另一边,林白轩正挥毫作画,苏雨鸾一边与林白轩含笑对视,一边抚着琴,琴声竟与瀑布声相合隐隐有种与瀑布同奏之感。一方凉亭汇集了当世有名的四绝,一时之间连这普通的凉亭也似乎成了风雅之地。
而此时刚要落子的颜真卿突然打了一个冷战,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明媚的阳光道:“明明快要入夏了,为何突然感觉有些寒意?”王积薪冷嗤道:“大概是因为明日开始谷主就要来启蒙了?”颜真卿苦着脸:“积薪兄,可不止我一人要教,你们几个都得教导他!”“可我们没有得罪小谷主啊。”抚完琴的苏雨鸾打趣道:“颜先生您说是吗?”颜真卿叹了口气,却突然又笑了起来:“谷主能折腾人就好,就怕不会折腾。”
王积薪点头:“万花谷这两年的沉寂倒也是好的,给了谷主成长的机会。我们老了,还有小谷主,他们老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万花谷在开山祖师那会只是一处普通的收留各种受到迫害的文人雅士和江湖侠客之地,当时的人还嘲笑此地是放逐之地。
在历任谷主的努力下,万花谷也开始如武林门派一般,广收穷苦人家的孩子当门内弟子,任命那些前来避难的有识之士为先生教导门内弟子。慢慢的,万花谷就在中原武林慢慢有了些名声。
直到墨问天继任谷主,并在上一届武林大会带领万花弟子一路过关斩将杀入一流门派,在武林中稳稳站住脚跟时。所有人都被这个新秀门派震动了,弟子们能医能武,行为举止不输世家子弟,墨色宽袖校服被他们穿出一种风流恣意之态,而最为出众的当属他们的谷主墨问天。
可以说,当时的墨问天携万花谷以风流肆意,温润儒雅之风出现在江湖上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瞬间俘获了江湖女侠们的芳心,万花谷与万花七圣的名号也因此名声大躁,不仅迎来了最辉煌的时刻,也因此引来了众多觊觎与阴谋诡计。
想起当初,四人均有感慨,林白轩停下笔,淡笑道:“不知诸位看到小谷主后有没有这样感觉,过去如烟散,她会创造出一个新的时代。”抬头看向渐渐西斜的太阳,几人心底都有些震动:是的,正因为有这样的共识,他们才会轻易的交托信任,也会为逝去的人好好看着,她能攀登到怎样的高处。
黄昏时刻,花海已经亮起了柔和的灯光,明亮柔和的灯光映着奇花异草,美得似一场梦境。男女弟子分两旁而坐,墨色的宽袖衣袍在花海的映衬下风流无双。然而此刻无人有心思欣赏美景,只因上席坐着早早到来的七圣,平日上课时留下的严厉形象让弟子们都有些惴惴然不敢乱动,场内一时安静得吓人。
墨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有些好笑地带着晚清大步走进场内笑道:“这是怎么了,方才我还以为这不是宴会,而是先生们的课堂了。这般安静,不会是先生们给我的下马威吧?”众人都回首看向来人,墨色宽袖玄锦外袍,深紫的重衣用银线绣着极乐鸟花纹,腰间左边挂着谷主玉令,右边一支雪白的笛子随意地插在腰带上,红色的璎珞穗子随着步子款款而动。
刚刚沐浴后的长发带着些许水汽,深紫的发带从额前绕过系起,发带上一颗紫色的水晶正巧缀在眉心,一双带着明澈干净的眸含笑看着他们,眼下的朱砂泪痣如桃花般灼灼其华,让这张漂亮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异常地清醴绯艳。
弟子们一时有些目眩神迷,等回过神来,视线如着了火般看着朝他们而来的小少年:大家虽听说过新上任的小谷主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却没想到不仅气度不凡还长得这么漂亮。简直如仙人降世般,让人见之难忘。
墨岚顶着两边火辣辣的视线,从容穿过中间的过到,走上首席,再姿态优雅地坐下。环视一番座下的弟子后,心底有些惊异,再次对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产生了好奇:这些弟子们一个个都是顶个的好看,气质风雅,不像武林中人,倒像世家子弟。
墨岚眼中浮起赞叹,不论他们武力值如何,这容貌气度便已取胜了。更何况,万花的武学若是差,怎么能跻身一流门派?颜真卿看着墨岚,眼底隐隐有些讨好:“岂敢岂敢,只是这群娃娃胆子太小了,看到我们都不敢说话而已。”
墨岚有些好笑,看来是跟宇晴通过气了,有些挑衅地对他挤了挤眼睛后,才拿过桌上的酒杯对着底下的弟子们笑道:“既然如此,墨岚以后还请各位先生和各位师兄,师姐们多多指教了。”
众人都举起酒杯回礼:“谷主客气了。”“诸位不必拘束,既是宴会,就放开了喝,放开了吃,今晚,无规矩!”闻言弟子们一片欢呼,以往他们的聚会便是无拘无束地,先前还保持着对先生们天然的畏惧感,现在是谷主开头解禁的,自然无所畏惧起来。一旁侍立的晚清见状,轻声通知侍女上菜。
随着宴会的进行,气氛也越发热络起来,有内门弟子开始大着胆子灌自家先生的酒,发现未受到责罚后,气势瞬间高涨,三两结伴去敬酒,连外门先生也难逃一劫,除了年纪还小的谷主外,每个人都被灌了不少酒。酒过三巡,弟子们醉意上头。名士做派发挥得淋漓尽致,或抚琴,或奏箫或吟诗,好不热闹。
墨岚嘴角噙着笑,目光温和。这还是她修炼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似乎曾经在修真界的风风雨雨都离她远去,现在的她有家人牵挂,有人疼她,有人温暖她,她也有了想庇佑的地方,想保护的人,她一直追寻的不就是这样的平安祥和吗?墨岚想着,周身的气息越发平和。
如果说刚来这里的墨岚是一柄锋利的剑,现在的她敛去锋芒,返璞归真,气质也越发的清平温润。忽然,她脑中咔擦一响,屏障碎了。灵气席卷她的识海,舒服清爽地让她想懒洋洋地躺下去。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修真一途注重的便是随心而动,束缚自己久了容易出心魔,墨岚一直都是个随心的人,想做什么便做了。
此时的墨岚斜倚着宽大的椅子阖着眼,眉目干净慵懒,连眼下的泪痣此刻看起来都格外圣洁。只是现在大家都沉浸在宴会中,没有注意到她现在的状态,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以为是她在闭目养神。
实际上她是在进阶,在这个世界的天道规则压制下,她曾经的等级直接清空,就连术法都无法施展,她只能基于门派心法与修真心法结合重新修炼,在与雪凤冰王笛结契后才顺利冲到筑基大圆满,刚刚那番顿悟让她直接打破了金丹期的屏障。等进阶完成后,墨岚退出修炼状态,睁开眼,一缕神光飞快地闪过。
她从腰间抽出笛子,一边把玩,一边沉思起来,先前晋级时就发现自己没有雷劫,还以为是等级太低的原因,这次晋升金丹期了,怎么还是没有雷劫?墨岚眯了眯眼,看向天空:是天道压下来了?怎么回事,狗天道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