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一厢房内。
林喜清醒了过来,只觉得颈后酸痛不已。她的双眼被黑布条蒙着,不知道现在究竟是黑夜还是白天。她的手被粗绳捆绑着,暗自使劲挣脱却挣不开束缚。
她依稀记得昨日她在破庙前晒着被子,突然来了两个黑衣人,动手就要抓她,她拼尽往山上方向奔去寻找救兵……后来发生的事她便不记得了。
这时,耳边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一只大手扯去她眼上的布条,刺眼的光芒射入她眼中,林喜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酸涩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努力适应着光线。
“别害怕!你若好好配合,我便放你回家。”阴柔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喜缓缓抬头,只见一袭白衣长袍,头插白玉发簪,手拿一柄象牙骨扇,银白色的靴子,如嫡如仙。她一下晃了神,心道:“这男子究竟是谁?为何要将她绑到此处来?”
“小妹妹,你告诉哥哥,是谁教丰乐楼做菜的?”李启云蹲下身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问。
林喜呆呆地望着他,虽然他长的很好看,但好人跟坏人她还是分的清的。这人大概就是上回绑了姊姊的那个坏蛋。林喜鼓着腮帮子,恨恨地瞪着他,将脸撇向一边不搭理他。“哼,你让我说,我偏不说。你奈我何?”林喜在心底打定主意装哑巴到底。
“不说话?嗯?”李启云伸出纤细的长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这么好看的脸蛋儿,若是弄伤了,就不好看了。”他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逸出来,修长而又锋利的指甲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接着,邪魅地看着林喜,勾了勾唇角,将手指拿到嘴唇边舔了舔。
林喜瞳孔猛地一震:“不……”惊觉自己发出声音,她赶紧抿住双唇。
“呵!这不是会说话吗?很好,乖孩子!”李启云坐在正对面的椅子上斜睨着她,眼光如毒蛇般缠绕着她。“说!究竟是谁教丰乐楼厨艺的?”
林喜望着他那阴冷的眼神,内心惶恐不安,不自觉地闪躲着目光:“我不知道!”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出卖姊姊的,大不了就是脸上留道疤痕罢了。
“不说,是吧?”李启云半眯的眼眸瞬间睁开,“那便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他面上带着愠怒,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转而,朝一旁的奴仆招了招手,“叫人拿几根长长的绣花针进来。”
不一会儿,下人拿个针线包走了进来。“大公子,您要的绣花针。”
“嗯!很好!本公子听说,十指连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启云面目扭曲而狰狞,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来人呐,将那些绣花针一根根刺入她的指甲里。听说那个地方是最疼的,今个儿便验证一下。”
“是!大公子!”说着,下人拿着绣花针一步步逼近……
林喜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看着锋利的绣花针近在咫尺,她的手指往回缩了缩,攥紧拳头将手指藏了起来,:“你们,你们别过来!救命啊!救命……”她用力挣扎着,双腿悬在半空中胡乱蹬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大哥,救我……大哥……”林喜惊恐的叫喊着。
这间厢房的隔音还是不错的,她的叫喊声并没有引来救兵,反而激怒了李启云。“扎!给我使劲扎!”他疯狂地笑了起来,林喜越挣扎他越兴奋。
下人举起绣花针从她的指甲盖下面的缝隙刺了进去。
“啊……”林喜大叫一声,嘴唇瞬间变得煞白。“大哥、二哥救我,救救喜儿。”她龇牙咧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紧跟着,又是一针。每下一针,林喜便发出痛苦的哀嚎,铁青的脸,苍白的嘴唇,满头冷汗将她的头发都浸湿了,痛到昏厥过去又被针尖刺到醒过来。
下人举起第六根针,即将下手时,李启云喊了停。“怎样?说,还是不说?”
林喜嘴唇颤抖着,眼泪在脸上肆虐。左手五根手指被插满了绣花针,指尖的疼痛牵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林喜心里明白,丰乐楼的生意是姊姊的命根子,更是他们兄妹三人能过上好日子的依仗。若是搅黄了这生意,他们又得回去山洞生活了。她不能说!林喜意识恍惚地轻轻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我不知道!”说着,痛晕了过去。
“来人!将她泼醒!”李启云头也不抬,面无表情的摆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厢房,林喜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外面,苏槿娘与赵南星乔装打扮成身份高贵的外地商人背着个包袱,混进了陶然居。
是龙潭,是虎穴,都得闯一闯! 苏槿娘心里明白,拖得越久越不利。依她对她那表兄的了解,免不了对林喜用刑。他就是个疯子,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咱们先开个厢房,叫些菜品吃。这样他们才不会起疑,然后你佯装如厕,偷偷溜出去搜寻。”苏槿娘对赵南星低声道。
赵南星点点头。随即,唤来小二:“找间安静的厢房。”
小二将他们带到厢房后:“客官,请问要吃点什么?”
苏槿娘扯出一抹微笑:“来二两牛肉,一碟花生米,再来三样你们店的招牌菜。哦,再上一壶烧酒。”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菜都上齐了。
赵南星趁小二离开后,起身准备去找林喜。
“等一下!”苏槿娘轻声道。“我瞧着这地儿,隔音非常好。一定要细细搜索,不落下任何一间厢房,特别是那些偏僻的房间不要错过。”
赵南星点点头:“你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嗯!”苏槿娘点头应承。
赵南星轻手轻脚走出房门。正当他一间间厢房搜寻的时候……
林喜被一盆冷水泼醒过来,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止。
李启云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象牙骨扇,桀桀桀地笑着:“哟!还是个嘴硬的小丫头。”接着,抬起双眸,嗤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那个叫赵南星的对不对?”他故意下套,套她的话。既然徐掌柜排除了林家三兄妹,那就剩下苏槿娘和赵南星,以他对那小表妹的了解,从小姑父姑母将她捧在手心里,应当是不舍得她下厨,才是。
林喜闻言,默不作声。她年纪虽小,但也明白这个坏蛋是在套她的话。既然他以为是赵大哥,那便让他误会好了,反正赵大哥武功高强。林喜咬着下唇瞪着他:“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折磨我?”说着,哀求道:“大哥哥,你就把我放了好不好?”她泪眼婆娑地看向李启云。
“真是赵南星?”李启云眯了眯狭长的双眼,心道,“难道就这么轻易让他给蒙对了?”转念一想,决定再使一计探探真假。“那你倒说说看,赵南星都教了哪些菜式?”
林喜心下一惊,没料到他会这么狡猾。当初去丰乐楼时,她并没有跟着一道去,自然是不清楚姊姊究竟都教了哪些菜式,只知道每天收购菌子和猎物,那应当是做的这些菜式吧?“是……是……”她眼珠子转呀转,脱口而出:“是菌子,还有,还有鹿、大虫。”
“哦?做的是哪几种菌子?”李启云继续试探。
“见手青。还有,还有青头菇、平菇。”林喜随便乱蒙。
李启云双眼怒睁,目露凶光:“看来,你还是没说实话!”他眸底猩红,咬牙切齿道。哼!差点让这小丫头给骗了。
他走上前,恼羞成怒地用力捏紧林喜的下巴:“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是不是?”说着,扭头招来下人:“来人呐!去告诉弟兄们,这丫头就赏给你们享用了."
他癫狂地笑着站起身,走到林喜面前,朝她耳朵吹了吹热气: “啧啧啧,可惜了这张冰清玉洁的面容。”转身离开厢房关上了门。
紧跟着,一群男人走进厢房内,“小娘子,长得真俊俏啊。”一群色胚围了上来。
林喜吓得脸色惨白:“救命我,大哥,救我……”她拼命挣扎着,发出阵阵尖叫“滚开!不要碰我!救命啊……”她的双腿乱蹬着。
正当那群男人上下其手时……
赵南星“砰”的一声踢开厢房门,将横笛置于嘴边,瞬间一根根细小的银针射在那些人身上,他轻轻吹奏着,悠扬的笛声如泣如诉,音波化作魔音,直击人的灵魂深处。
那些男人顿时倒地不起,在地上哀嚎着晕了过去。赵南星并没有取他们性命,赶紧上前将帮林喜松绑。
林喜惊魂未定脸色煞白,眼泪仿佛决堤般涌了出来,嘴唇不住颤抖着:“赵……赵大哥!”说着一把抱住他,如同海上漂流许久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赵南星推开她也不是,抱着她也不是。一脸尴尬,过了一会儿,等她情绪平缓了一些,这才冷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槿娘还在等着我们。”说罢,带着她与苏槿娘汇合。
厢房内,苏槿娘脸上布满焦虑,左等右等,踱来踱去地走动着……
突然,赵南星拉着林喜推开厢房门。
苏槿娘听见动静,赶紧坐回座位上佯装吃着菜:“小二,我朋友去如厕还没回呢!一会儿,吃饱了再喊你结账。”
“是我们!”赵南星轻声道。
苏槿娘回头一看,见他把人救回来了,顿时欣喜不已。“那赶紧的。”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身贵气的新衣裳,一边说着:“喜儿,你将衣服换了,我们出外面等你!”
“不要!" 林喜眼里满是害怕。她看了看赵南星,又看向苏槿娘,眼泪在框框里打转着开口道:“姊姊,你陪着我,好不好?”
闻言,苏槿娘看了赵南星一眼。旋即明白过来,定是刚才小姑娘受了惊吓。她缓缓点点头,轻轻抱了抱林喜:“喜儿,别怕!姊姊和赵大哥在,没人敢伤害你!”
赵南星悄悄退出厢房。苏槿娘帮林喜将衣服脱下来。林喜一惊,挥舞着双手:“不要!”
林喜抗拒的反应,深深刺痛了苏槿娘。她轻轻抚摸着林喜,“乖!姊姊帮你换衣服,咱们才能从陶然居走出去。一切等回去再说。”她柔声安抚着林喜。
终于,换好衣裳后,他们带着林喜从厢房走出去。
赵南星拿着银子递给迎面而来的小二,冷冷道:“不用找了!”
小二拿了银两高兴不已。
他们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刚要迈出大门时,远远瞥见正与掌柜议事的李启云。林喜看见这个恶魔,双腿仿佛被钉子钉住了,站在原地迈不动步子,浑身不由自主的打着颤。
苏槿娘赶紧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部,低声道:“喜儿,往前走,别怕!不然我们就出不去了!”
林喜闻言,这才迈着如同灌铅般的双腿朝门外挪去。
幸好,李启云顾着与掌柜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三人顺利出了陶然居。
待李启云发现林喜被救走后,将桌子一把掀翻在地,咬牙切齿愤恨道:“苏槿娘、赵南星!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