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混合着风声传来,受惊的牦牛惊慌的乱窜。
林景明发现不对回头的时候,越野车已经逼近夏知棠四米以内。
来不及多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过去扑倒夏知棠。
天旋地转中,夏知棠隐约听到林景明喊:“抓稳。”
待到两人在山坡底下稳住时,夏知棠才发现被林景明紧紧的抱在怀里,除了眩晕感以外没有什么不适。
她抬眼看到林景明痛苦的闭着眼,心不停的往下坠。
夏知棠想站起来,林景明还下意识的箍紧她。
“没事了,先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夏知棠的嗓音带着颤抖。
林景明的眼镜在刚刚的动荡中失去了踪影,他眯着眼聚焦到夏知棠焦急的脸,晃了晃神才缓缓松手。
夏知棠轻手轻脚的从他怀里爬起来,查看到他意识尚算清醒,脑海里迅速回忆一遍学过的急救知识:“疼不疼?有没有觉得头晕、恶心?”
林景明苍白着脸微微摇头,夏知棠悬着的心略略放下。
“我检查一下你脖子。”夏知棠轻轻的捧起林景明的头,确认了他颈部没有损伤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别担心,我先打120。”
抽出手才发现手心有点点血迹,她的心停了一瞬,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抖着手拨通急救电话,报出地址跟一些细节情况。
此时牧民已经朝他们跑了过来,夏知棠此时才发现害那台莫名其妙撞过来的越野车载到了前面的坡底还冒着灰色的烟尘。高大的男主人扭着不断挣扎的苏雯骂骂咧咧的往路口送。
夏知棠神色复杂的看着林景明,脱下防晒衣垫着他受伤的后脑勺。
林景明转身看到被牧民束缚住的苏雯,挣扎着要爬起来。
“别动。”夏知棠将人按住,“先管好自己的命。”
远处,苏雯大喊大叫,一会叫嚣着要杀了夏知棠,一会骂林景明渣男负心汉,一会又哭着跟林景明求饶说她只是太过爱他。
林景明拿夏知棠的衣角盖住脸,盖住自己所有的神情与思绪。
警车与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警察询问他们是否认识肇事司机的时候,林景明抿着嘴沉默。
“他们是离异夫妻,我跟他是工作同事。”夏知棠看到林景明实在不愿开口,只好代为回答:“这位女士误会我跟她前夫有不正当的关系。”
林景明别开脸,非常想逃离这种难堪的场景,幸而警察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让他们先去医院检查伤势。
夏知棠跟林景明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急诊室内,林景明被推去做了系统的检查,幸而没什么大碍,做了伤口包扎消毒后就被放了出来。
他烦躁的在医院门口摸出跟烟,被夏知棠按住:“医院禁止吸烟。”
“你说她怎么就非要我。”林景明捏着烟,无力的靠在墙壁上。
“有跟她好好谈过吗?”夏知棠叹了口气,给他递了瓶扭松瓶盖的矿泉水。
林景明接过矿泉水,狠狠的灌了几口:“说了,但没用。”
“想好了怎么处理了吗?”
林景明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明明灭灭的光管:“我受够了。”
取药窗口开始播林景明的名字,夏知棠翻出取药单,拍拍他的手臂:“我先去取药。”
林景明看着夏知棠的背影,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掏出手机拨通程述白的电话。
夏知棠跟林景明达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律师已经提着公文包在门口等待着他们。
这位叫洛桑的本地人简单的替他们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苏雯在警察局里极度不配合调查,并嚷嚷这是他们的夫妻矛盾不应该关押她。
林景明问现在掌握了多少证据。
夏知棠不想参与进林景明的私事中来,哪怕这件事让她差点遇险,但看在他下意识的着自己的份上夏知棠又觉得没必要计较了。于是她默默走开,任由林景明跟律师讨论。
她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掏出手机,回复着顾子安的微信。她纠结了一下,告知顾子安自己即将担任《青鸾劫》续集的制片的消息,却隐瞒了这件事复杂的前因后果。
过了一会,手机弹出顾子安特制的表情包。
夏知棠看着他顶着花朵的对自己飞吻的动图,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手机忽然被蓝灰色的阴影挡住了光线,夏知棠抬头,看到林景明站在她眼前。
“陪我进去。”林景明的神色有些灰败,夏知棠莫名的觉得眼前的男人一下子憔悴了些。
林景明看着夏知棠,心情却难得有些忐忑。按理说这种丑事应该他自己悄悄去处理才好,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希望她能在自己身侧。
夏知棠神情严肃了下来,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好如何面对苏雯,面对林景明,但看到林景明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心软了。
调解室内,苏雯还在抠着钻石美甲:“都说了高原反应头晕,可不就方向盘打滑吗?”
她看到林景明霎时眼前一亮:“老林,快跟他们解释我们是夫妻闹矛盾!”
林景明没理她,侧身扶着门让夏知棠和桑洛进来。
苏雯看到夏知棠气的一脚踹凳子上直接被警告了。
桑洛上前低声交接了一下,留下了他们三单独谈话。
苏雯拍着桌子怒吼:“你什么意思?”
林景明掏出手机翻出相册:“丽莎、安娜、苏珊……”他划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合影,“够不够证明我滥情?”
然后他点开微信调出一个女生的语言,全是娇娇软软的“亲爱的我好想你,今晚什么时候过来?”、“亲爱滴我买了你最爱的黑丝……”。
苏雯越听脸色越阴沉,忽然抢过他手机用力砸向地下:“够了!你明明说过永远爱我!”
“我跟二十个投资人说过同样的话。”林景明如同一具没有生气的石膏像,在苏雯的尖叫声中毫无感情的继续说:“要不是你姓苏,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结婚。”
“啪”的一声,苏雯的巴掌落到了林景明的脸上。
林景明偏着脸,笑得愈发瑰丽且颓废。
他一把将站在他身后尴尬异常的夏知棠拉过来:“你前夫还爱挖人墙角,她越反抗我越带劲。”
夏知棠想要抽出手,却被林景明用力拉到唇边吻住了手背。
夏知棠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耳边不绝于耳的尖叫声、打砸声震惊到——苏雯进入了一种癫狂的崩溃状态。
门外的人终于按捺不住接二连三的冲进来控制住苏雯。
夏知棠这时才感觉到林景明冰凉的手抖得厉害,她叹了口气,终究没有甩开他。
此时的苏雯早已没有初见时高傲且盛气凌人的模样,现在的她发丝散乱、泪眼鼻涕将妆容化成一副肮脏的水墨画。
“值得吗?”夏知棠看着坐在地上痛哭的苏雯问道。
“你懂什么?他们都不爱我,只有他,只有他愿意哄我!”被控制住的苏雯坐在地上哭的一抽一抽的。
“其他人的爱不值钱。”夏知棠掏出纸巾递过去,却被苏雯一巴掌拍飞。
夏知棠摇摇头,转身拉着林景明走出乱哄哄的调解室。
刚走出调解室的门,夏知棠就甩开了林景明的手,冷冷的问他:“你什么打算?”
林景明摸出烟,含在嘴里,惆怅的看了眼窗外的斜阳:“先拿到这次车祸的证据,然后跟她妈谈条件,送她出国。”
“我明晚飞成都,别送。”
“要是当年我先遇见的是你……”
“没有如果。”她无情的打算林景明多愁善感的假设,“当初的夏知棠吸引不了你。”
林景明愣了半晌,才低声说道:“这次是我牵连你了。”
“行了,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我回去收你的设备顺便安抚牧民。”夏知棠并不想再跟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林景明疲惫的揉揉鼻梁:“你看着办吧,到时候找我报销。”
“钥匙给我,车我替你开回民宿。”
“谢了。”
林景明定定的注视着夏知棠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转角处……
晚上,夏知棠在民宿酒店拷贝白天拍摄的素材。
在一系列素材中,她看到林景明偷拍的拿着摄像机专注取景的自己,有种酸涩的情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夏知棠关掉视频框,看着窗外的满天的繁星开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将她拉回现实,程述白的名字在屏幕里跳动。
“老林怎样了?他不接我电话!”程述白的声音带了些担忧。
“下午跟苏雯吵架,现在估计还在扯皮。”
“啧,早让他别这么优柔寡断。”程述白的声音带了些激动,“这么多年还不清楚苏家的脾性么?真的就是吃亏没吃够!”
“他跟苏雯怎么回事?”夏知棠打断程述白的叨叨,“苏雯对他不正常。”
“还能怎么回事,一个半路被接回来处境尴尬的私生女把他当救命稻草。”程述白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的嘲讽,“他也是活该!”
夏知棠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跟电话那头说:“这边的事别告诉子安。”
“你们……”电话那头的程述白一时词穷。
半晌,程述白叹了一口气,低低嘟囔了句:“个个都是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