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顾子安咬牙切齿的说。
“睡会吧，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夏知棠心疼的摸摸顾子安眼底的青黑，将人按到床上。
顾子安像八爪鱼似的缠住夏知棠：“你们锁在房里一晚上……”
“三年前他把我堵在剪辑室，我抄起三脚架砸碎三块玻璃。”夏知棠伏在顾子安的肩窝上指尖轻轻的在他的脑门点了点，“现在有你，我犯得着跟他？”
“姐姐……”顾子安喘着气咬她脖子，“我们公开吧。”
“小顾同学，两年之约还没达成。”夏知棠揪他耳朵。
“我能做到！”他掰着手指头数，“上周客串的网剧点击破亿了！下个月电影开机，程总答应让我当男三……”
“等你拿到第一个奖杯。”她指尖划过他发红的耳廓，“我带你去南山公墓见爸妈。”
顾子猛地翻身压住夏知棠：“说好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夏知棠将乱拱的脑袋推开，“现在睡觉。”
“姐姐，我还没检查呢，让我……”顾子安的尾音已消散在一片旖旎之中。
《青鸾劫》路演的时候，苏家已乱象初显。林景明踹翻休息室的折叠椅时，门外的粉丝欢呼声正透过薄墙渗进来。
夏知棠神色不变的站在一旁劝道：“苏家二叔的证据链还不完整，现在急不得。”
“还要等多久？”林景明扯开勒脖子的领带甩到化妆镜上，“这破路演我一天都演不下去了！”
“等查清苏家的账本信息。”她拽住林景明胳膊往沙发按，“坐下，把领带系好。”
林景明挣开她的手，在逼仄的休息间来回踱步：“当年她爸给我投第一部电影时，说我们是最佳拍档。现在连我助理都是她眼线！”
门外响起场务拍门声：“林导，十分钟后媒体群访！”
“滚！”林景明抓起保温杯砸向门板。
夏知棠捡起保温杯：“你教我的，好戏要等观众入席。”
林景明扯开衬衫领口，露出泛红的锁骨：“我他妈快窒息了！昨晚庆功宴她当着二十个投资人查我手机……”
夏知棠拿出剧组的文化衫扔过去：“换上，等会穿这件拍合照。”她亲自帮林景明解开衬衫扣子，“三年前你说过，痛苦是创作的养料。”
“养料？”林景明笑得咳嗽，“我现在是动物园里表演跳火圈的狮子！”
没系扣子的衬衫从林景明的肩膀滑落到地上，他笑得歪倒在化妆镜上。
“你是林景明，是戴着镣铐还一路拿奖的林景明。”夏知棠坐在化妆镜前，神情坚定的看着林景明。
林景明摸到落在化妆台上的领带，猛地抓起套在夏知棠脖子上，“你试试被铁链拴着脖子还要咧嘴笑的滋味！”
夏知棠看着神色漠然林景明，叹了口气。
现在的他仿佛一只处于破碎边缘的瓷器，精致而又绝望。
“苏家倒台那天，你就能拍真正想拍的东西。”夏知棠神色平静的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腕。
走廊传来苏雯标志性的高跟鞋声，夏知棠扯走林景明的领带，把文化衫塞到他怀里。
门被推开时，林景明穿着松松垮垮的文化衫倚在化妆镜前，神情一脸萎靡。
“今晚播不了了！”苏雯把包扔林景明怀里，“马上给我回公司！”
夏知棠冲苏雯晃了晃流程表：“林导十分钟后有直播，三百家媒体等着呢。”
路演现场，夏知棠站在后台看着台上在聚光灯包裹中侃侃而谈的林景明。他的西装外套内搭着宽大的文化衫，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比之前西装革履的斯文败类模样顺眼多了。
顾子安顶着一头粘满闪片的发现钻了过来，往她手里塞了根烤肠：“老林发飙了？我在楼下都听见摔杯子。”
“让他发泄吧。”闻到食物的味道，夏知棠才觉得饿，忙碌了大半天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
顾子安弯腰凑近夏知棠耳边轻声说：“刚收到消息，苏雯把假账本混进今晚要转移的资产里了。”
夏知棠三两抠烤肠咽了下去，抬手把签子投进垃圾桶：“准备收网了。”
她侧身拽了拽顾子安的卫衣带子：“等这事完了，我要放三天假。”
“咱们去环球坐过山车！”顾子安拉了拉夏知棠的衣角，“还要吃冰激凌！”
“好。”
中场休息时，顾子安、尹甜上台问答顶场，林景明反锁休息室的门查看程述白新给的资料：“夏知棠！你给我的U盘密码不对！”
“是你第一部获奖片的开机日期。”夏知棠看着林景明不断颤抖的手，抢过他的笔记本替他输入。
“冷静点，今晚过后就解脱了。”夏知棠把手提推回去。
场务开始拍门催促主创上台，林景明拔出u盘塞给夏知棠。
他抹了把脸站起来真要往外走，摸到门把手时，他忽然回头：“等这事完了，我要拍部纪录片。”
“拍什么？”
“拍困在黄金笼子里的傻鸟。”林景明扯出个自嘲的笑，“片尾字幕就写——谨以此片纪念我被狗啃了的青春。”
程述白推开顾父茶室的雕花木门时，紫砂壶嘴正升起袅袅白烟。
顾父坐在茶桌前用镊子夹着茶杯烫洗，杯盏的碰撞声里他抬头问了句：“普洱还是龙井？”
“给您带了龙井。”程述白将包装精致的茶砖放在桌上，拉开藤椅坐下。
顾子安拉着夏知棠在一旁坐下，两人接过顾父手里的茶壶帮忙斟茶。
“苏家海运的账本我看了，能送进去三个高管。”顾父把茶杯推向程述白，“但要让整条船沉了，得炸发动机舱。”
顾子安在夏知棠耳边低声说：“爸又要趁火打劫！”
夏知棠没理会他，继续替大家斟茶。
“动机舱是指？”程述白拿起夏知棠面前的茶杯，恭敬的替顾父续水。
顾父将手边的文件袋推了过去。
程述白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资料翻看了五分钟，抬头问：“条件？”
“苏家影视城的六成股份。”顾父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再加程总三个承诺。”
程述白的茶杯晃出半圈涟漪：“哪三个？”
“还没想好。”顾父把合同推过去，“可能是借你海南的拍摄基地，也可能要你捧个新人。”
程述白拿起合同看了半天，回复道：“三个承诺太多了，减一个。”
顾父往紫砂壶里添水：“那就把林景明下部片子的冠名权给我。”
“成交。”程述白抓起钢笔准备签字。
夏知棠突然握住程述白正待签字的手腕：“加条补充协议——不得干涉顾子安演艺事业。”
顾父笑出声：“放心，我不拦着他。”
“这条我答应你。”程述白也笑着表态。
夏知棠收回手，安静的坐回去。
顾子安悄悄与她十指相扣。
顾父龙飞凤舞地签完字，从茶几下掏出个木盒，“见面礼，明天晚上苏家家宴就行动。”
夏知棠在苏家祠堂侧门帮忙拦截人员的时候，林景明捂着手臂踉跄着走出来。
夏知棠冲过去扶住他：“你受伤了？”
“撞门时刮的。”林景明西装袖口的血渍蹭脏了她冲锋衣：“苏雯把我反锁在酒窖……”
夏知棠将他扶到车上，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医药箱：“医疗组都在盯着老爷子，我先给你处理一下。”
祠堂中传来一阵喧闹：“老爷子倒了，医疗组跟上！”
侧门有人试图冲出来，被工作人员拦截着，不一会救护车闪着灯呼啸而过。
林景明咬着牙，脱掉了贴着伤口的衬衫，露出了渗血的伤口。
“去年这时候，我还在酒桌上给苏家人敬酒……”林景明有些迷茫的看着乱成一团的车外。
夏知棠拿碘伏棉球帮忙消毒伤口的手顿了顿：“你现在自由了。”
林景明无力的倚靠在椅背：“你知道苏雯说了什么？她说我离了苏家连三流网剧都拍不起……”
夏知棠拿出纱布帮他包扎手臂：“二十三岁就拿最佳新人导演。”她看着他的眼神里闪烁着星光，“林景明，对自己自信一点。”
林景明抓住她手腕：“当年在剪辑室……”
“当年你教我怎么用蒙太奇叙事。”夏知棠抽回手，“现在我告诉你，林景明，你会是最好的导演。”
车外一阵喧嚣，穿制服的执法人员押着苏家二叔经过。
林景明面无表情的看着车外那个狼狈的背影，不禁握紧了拳头。
夏知棠拍拍林景明的手臂：“我先走了，你在这休息一下。”
林景明突然把夏知棠拽进怀里：“我嫉妒顾子安……”
夏知棠推开林景明：“你的纪录片提案塞进程总明年的重点项目，我也给你投了钱。”
林景明一脸错愕：“什么项目？”
“黄金笼子里的傻鸟。”夏知棠笑了起来，“算了，你喜欢拍什么就拍什么。”
林景明傻傻的看着她半晌：“你投了多少？”
“半套海景房。”夏知棠打开车门，“《青鸾劫》赔的违约金，除去查苏家花的钱，都投里面了。”
“为什么？”
“大导演，请继续拍下去。”夏知棠在车外背对着林景明摆摆手，跑向了远方。
远处，此起披伏的响起鞭炮声，不知附近哪个群众看到苏家出事悄悄的放鞭炮庆贺。
林景明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发现最后一根烟早就折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