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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池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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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位于山谷之间,靠近俗世。

偶尔也有周边山林村野居民前来求医,名声传扬开来,也有尘世的权贵商贾。

有了璩越对人数的限制,已然没有千年前的盛况却也有不少拜访者。

琉璃茶盏分放在桌前。

池砚勾起笑容,温声道:“先请进来喝杯茶吧。”

“不愧是药王谷,我感觉好多了!”

“这就是灵茶的效果吗?!”

一向限制接诊人数的药王谷突然放开排队数量,众人来不及担忧队伍的长度,就见不断有好消息遥遥传来。

“喝杯茶水就能治病?”

“那还能有假?与我一同进屋的可有不下十人!进门前各个面色惨白,呼痛声不断,进屋后喝了杯茶,没一会就感觉身体发热,现在乏力却无疼痛,精神也好多了!”

谷外讨论声众。

池砚挑选相似的病症、有心排序。简易病症配置药物,不算困难。

新一轮病人恰在此时掀开门帘,眼前一亮:“这难道就是外面传起的药王谷灵泉?!”

池砚但笑不语:“还请诸位,先用上一杯清茶。”

……

分类治疗,加之灵药对凡人又有奇效,进展十分顺利。

一日功夫,外界有关药王谷的传说增加不少,不少人心向往之,听说药王谷日后仍限制接诊人数才淡下心思。

池砚刚结束手边最后的配药诊治,璩越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在此之前,池砚将景玚和天衡山一行人交给了璩越处理。

池砚:“你那边如何?”

璩越递出录影石:“天衡山那批人吗?宗主寿数将近,除了突破修为瓶颈没有别的诊治方法。”

池砚蓦然抬头。

这与《大道三千》中的剧情可完全不符!

池砚:“我刚查阅过有关天衡山的记载,特殊修炼法门历史悠久,如今宗主也堪称当世奇才,以记载中他突破的年岁,再活百年应当绰绰有余,怎会寿数将近?”

璩越闻声点头:“的确如此,我得到的消息也是这般说的。可他脉象虚弱,经脉已承受不住任何外部的灵力与药力,唯有突破时引动天劫洗精伐髓还有一线生机。”

什么天衡山,璩越毫不关心,对患者的注定结局也毫无波澜,直到余光迎上原清决若有所思的模样。

自苏醒以来,师兄好像只过问过天衡山的事?

既然师兄在意……

璩越绞尽脑汁搜刮出零星的信息道:“天衡山宗主的确是年龄所亏、经脉闭塞,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同行的大弟子症状却是奇特。”

“牵血为引,显然是动用秘法的后遗症。”

池砚:“……”

璩越:“听闻天衡山有一种特殊的灵植喂养方式,与之有关也说不定。”

医修素来好奇灵草奇症,师兄应该也不例外!

池砚笑容一淡,脑海中的声音解开禁锢,吵闹地响起:“景玚是来找你的!”

池砚:“最后治疗如何?”

璩越:“天衡山宗主我以药丸帮他吊命,最长也只能延续五年,剩下要看他自己是否能突破。大弟子情况特殊,根骨发虚,秘法伤及根本,我留了他多住几日。”

系统:“如果景玚是根据秘法指引找来,宿主打算怎么办?”

池砚:“今晚我就将圣药用了,就是他找来又能如何?”

天衡山宗主突破瓶颈至少需要整株圣药的药力。

纵使圣药提前成熟有景玚一半付出,其中因果牵扯实在麻烦,池砚最多也只愿让出一半。

留下的一半治愈师尊寒症。

圣药,他会留给景玚,但怎么也不该以原清决的身份。

但是怎么也不该是原清决给出。

池砚思忖着,如何想办法将人赶出去方便糊弄。

接下来的时间里,重新上任的药王谷谷主与前谷主讨论起接诊的病例。

宛若时光倒退回到当年,药王谷仍然名不见经传时,两个少年捧着医术研读讨论。

好像不曾有过变故。

……

天色渐晚。

身边人的脚步声明显乱了。

璩越再度开口劝道:“师兄刚醒,修为也不稳固,解星河到底有剑尊修为,万一灵力反噬了伤到师兄怎么办?”

“既然是旧症,不会伤及性命,等他踏入仙人境界也自能利用天雷力量将寒毒祛除。”

池砚在心中摇了摇头。

没有寒症的顾虑,以解星河的剑意早已突破仙人之境,为此云山门早将璩越所提的天雷乃至各种秘法都尝试了遍,均无所获。

解星河的寒症说来也奇怪,不是娘胎自带也没听说遭遇什么意外。

在池砚看来更像是某种《大道三千》自带的剧情杀,偏偏要铺垫这么一个过往。

也正因如此,除了天道为主角准备的少数几个金手指,也只有原定剧情里的灵骨能够解除。

池砚无法解释这些,只是道:“不是还有你吗?有师弟火灵力助我,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幸好有你。”

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突然停住。

璩越抬头迎上盈着笑意的眼眸,陌生而又熟悉。

陌生在太久没见。

熟悉在那些过往日子里不断努力回忆的模糊画面似乎渐渐与眼前活生生的人重叠在一起,拼凑成清晰的记忆。

师兄凡事都会做到尽善尽美,这次恐怕也一样。

若是给身体带来负担就不好了。

璩越本来是心存顾虑的,可对上那双托付信任的眼睛,又感觉什么反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紫眸定定回望。最终,璩越像是作出了某种决定一般,认真道:“有我在,定不会再让师兄出事。”

池砚:“好,小越真可靠呢。”

准备好药材,待到时辰差不多,两人推门走入院落。

解星河坐在烛火旁,手执书卷。

烛光映得他眉眼如画,橙色光影暖意融融。

丝毫不像带病之人。

明明正值寒症发作,静坐在烛火边的修者却是锋芒内敛、淡然自若,难以捕捉丝毫脆弱。

池砚眉头微动,前些日涂抹炎草时苍白脆弱的画面飞速掠过脑海,隐隐的示弱与眼前难察病态的人判若两人。

总不能那日是装出来的吧?

心跳骤快,难以捕捉飞逝的灵光,池砚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璩越用灵力调动起夜明珠,悬于房间四方角落:“身患重症却毫不在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室内骤然亮起。

再看执着书卷的人,脸色分明比白日更显苍白。

池砚心底疑虑悉数散去。

疑神疑鬼的不像自己,池砚重新坚定了治疗的目标,破罐子破摔不再去看解星的表情,认真研磨制药。

有璩越灵力调配,用灵力散开药效引入筋骨,无须宽衣解带,倒也方便。

解星河:“有劳谷主和仙人。”

池砚动用灵力牵引,璩越在后调动火灵力引发炎草药效。

说来奇怪,解星河体内的灵力对池砚并不设防,可遇到璩越的灵力却急剧产生排斥。

池砚快速呵道:“收力!”

强劲的灵力有意收敛,本能的戒备躯却难以克制。

最后只能池砚用灵力在中间转圜,才使治疗得以继续。

璩越狠狠皱起眉。

这样一来,他传输过去的每一道药力都需要师兄再度动用灵力提纯。他不敢分心,细细过滤了彻底才肯将精纯的药力输送过去。

他悄悄抬眸看去,师兄眉眼拧起,提纯灵力的手法还与昔日相同,压根忘记了自己如今修为倒退,不再是仙人境界。

按这样下去,师兄迟早掏空灵力而力竭!

若是解星河灵力控制再出了问题,在师兄灵力衰竭时反向抽取本源灵力,该如何是好?

璩越蓦然坐正了身体,灵力运转到最高强度,同时也狠狠皱起眉头。

备用的两份炎草都已拿了出来,可解星河像是个没有穷尽的源头,不断汲取着灵力。

璩越心头骇然,这哪里是尊者能有的灵力?便是他上神界斩杀的那些飞升者,放在解星河面前,恐怕也不值一提。

池砚没能察觉璩越的异常,他完全投入到刮治寒症中,一点点调配灵力从根骨上刮去冰蓝色的跗骨寒凉。

自始至终,解星河不发一语,也不曾呼痛。

池砚不敢看他,怕有分心,可预料中会产生痛感的刮治过后,未听到丝毫闷哼呼痛,他心头反而越发紧张。

待到一丝丝将莹蓝冰线抽离,灵力运转间不再会感受到任何寒凉,后背已经汗透。

还剩最后一步,以灵力为刃,将根源整个剜出。

其痛不下剜心,池砚很担忧解星河是否能承受得住。

想到此,他不由得偷偷观察解星河的表情,不等他抬眸,身侧猛然的响动让他心头一惊,眼看璩越就要跌落,池砚忙伸过手去。

解星河先一步挥出一道灵力:“仙人大概是灵力耗尽。”

面露倦色的璩越由这道灵力带倒在一侧软塌上。不等池砚制止,解星河又轻巧地捏了个术诀。

璩越眉眼舒展,呼吸渐缓。

解星河黑眸淡淡扫过璩越:“灵力亏空,休息一日重新补充,或许就要突破瓶颈。”

池砚看向璩越,这数年间不断修炼拼命追赶修为,璩越的根基有些虚浮,经过这一遭耗空,反而对他大有益处。

池砚心下一松,目光望向解星河:“我记得只有境界高于他者,才能轻易判断境界瓶颈……”

解星河无意回答:“还有最后一步不是吗?有劳谷主了。”

池砚感到手腕被一双微凉的手捏住,精纯的灵力源源不断从两人接触的地方传来,让亏空的身体瞬间振作。

池砚有意拒绝:“你……”

比他更快的是解星河反手制止的动作。

解星河:“有谷主药力补充,并无损耗。倒是谷主不快些开始,可不知道还能忍耐到何时。”

池砚一怔,察觉到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其实在以非常小的幅度颤抖着。

再观解星河,黑眸眼底痛色难掩、面色苍白,唇更是褪尽血色,也不像他所想那般毫无影响。

毕竟是刮骨疗毒,又怎能不痛?

池砚快速运转灵力,重新探入解星河体内。

根源只有一处,经由这些年生长却宛如另一处心脏,若有所残留或是切割不够利落漂亮都会带来极大隐患。

痛感更非常人能忍。

池砚确认位置刚落灵刃,却没想到解星河突然开口闲谈。

剑尊虚弱,气声微而缓:“听说去除根源有如剜心。剜心与剔骨一样,都是将身体的一部分硬生生摘出,自是难忍。”

“剜心已是难捱,不知剔骨又当如何。你说呢,小砚?”

池砚:“只要心智足够坚韧,都是能忍耐的疼痛。治疗过程,还是专心些。”

池砚头也不抬,飞快进行最后的切割,用灵力将根源包裹带出。

做完这一切,他恍然松了一口气,心头沉甸甸的大石头落下,整个人犹如被冷汗浸透。

半晌才后知后觉方才听到的熟悉称谓。

心虚且理亏,刻意被他忽略的异常一股脑地涌出。

从小绿的出现到师尊找上门间的熟络,灵力的毫不设防和偶尔探究的目光,更别提无法解释的空灵之体的巧合,此消彼现。

更重要的是,打从内心渴望成为的池砚从没想过瞒过解星河。

只是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到不敢主动揭露,也并不清楚这次重逢又能持续多久。

池砚摆出老实的模样:“师尊……”

每当他如此认错,解星河总归不舍得对他太过苛责。

也算是认下了那句试探。

感觉心头无端悬了块巨石,连带灵力消耗的疲惫都感知不到,唯剩手心涔涔汗意与说不出的紧张心虚。

池砚等待着解星河的发落,却蓦然感觉身前被巨大的力道扳正过去。

一瞬间,他从解星河的眼底看见了许多前所未见的情绪,却独没有听到师尊的叱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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