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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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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

晚风拂过,树枝轻颤,月光顺着柳叶的脉络淌下来,落在石板上。

石板路裂着几道口子,伴着几声幽怨的鸟啼,随着摇动的树影瑟缩起来。

邹静文刚跳下围墙,脖子便被一柄寒气逼人的匕首抵住。

“不请自来是为贼呀,小公子,怎么不走大门,翻我家围墙呢?”

邹静文笑嘻嘻地举起双手,道:“李大人,我这不是怕吵到你们么?”

孔裕白他一眼,将刀收回,一脚踹上去,“你逍遥,把你主子留屋里让我伺候,你知道我这一天怎么如坐针毡的么?”

邹静文抓住重点:“他睡了吗?”

孔裕没见过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瞠目结舌,无语凝噎。

“……他在等你。”孔裕道,“你今晚就得走。”

邹静文花容失色。

孔裕道:“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马匹和盘缠。”

邹静文没怎么仔细听孔裕发言,他还想问一句,沈云瑞到底在哪等自己,现在又是什么时辰,却听见孔裕问:“你真的要回去吗?”

邹静文回头,讶异地瞧着孔裕的神情。

孔裕面上没有玩笑的意思,他皱起他那很少放松的眉毛,几乎是慎重地道:“你若是愿意留在这,其实也没有分别,檀国……”

邹静文沉默了一阵子,拉着他坐在草坪上。

孔裕笑笑,“我只是总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觉着经此一别,说不定……”

“别说了,”邹静文捂住他的嘴,“你再说,我都感觉你死期将至了。”

“……真有你的。”

“我知道。”邹静文笑道,“其实我的罪名甚至都还没有洗清。”

“皇上已经撤回了对我的通缉,我想,他们现在肯定是用人之际…… ”

孔裕垂下睫毛,“你会不会唾弃我?”

邹静文没有闻到他身上有酒味,他由衷地摇摇头,又察觉对方或许看不见,于是道:“不会。”

“撒谎,”孔裕笑笑,“你都没问我为什么会留在这……”

邹静文还未开口,孔裕已经抢先。

“你知道吗,中原最优秀的人,都汇集在皇城。”

孔裕瞧着自己的掌纹,苦笑一声:“文韬武略,在檀国都能找到最厉害的主。”

“那第二厉害的呢,一般厉害的呢?”

“都说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孔裕道,“可是如果他一开始就在金山里呢?”

“若是只靠自己,哪怕是你,或许也难以出头吧?”

在我们国家,出头实在太难了。

孔裕心里的千言万语,忽然都哑了火,他站起来,拍拍邹静文的肩膀:“好兄弟,再见。”

这话题结束得突兀,邹静文却不会追问,只道:“后会有期。”

孔裕没有跟上来,走出园子月洞门时邹静文回头看了一眼,孔裕仍然站在原地,邹静文犹豫了一下,朝人挥挥手,接着便跨出了门。

偌大的宫殿里,男人散漫地倚在贵妃椅上,灯影幢幢,老太监葛容脚步飘忽,没发出半点动静,形如鬼魅般飘入殿内。

哐的一声,木质的托盘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被烦扰的男子微微偏头看来,猩红的血一滴滴摔在地上。

葛荣半跪半爬,脸色惨白一片,他颤巍巍地捧起皇帝陛下的手,摇曳的烛光下可见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细碎的陶瓷仍然在血中闪光:"陛下,您这手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凤凌军甩开他的手,葛荣一下子滚下阶梯,跪在地上,皇帝笑道:"太医怎么不先去治治你的脑子。"

葛荣瞧着地上的酒盏碎片,还当这位陛下是心有郁结,现下看来倒是未必。

他不动声色地回过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凤凌军慵懒的声音响起:"你查到那小太监的的身份了吗?"

葛荣合上眼,心下一凉,他轻吸一口气:"属下无能……追,追丢了。"

"……"

夜风透过窗缝刮来,阴寒的地板砖上膝盖骨跪得发僵。

凤凌军支起身体,晃晃悠悠地走下石阶,他绕着葛荣走了一圈,驻足在他身后,手搭在他的肩上,声音叩在他的神经之上:"无妨,他在宫里当差……总能找到的,对吗?"

凤凌军这个人阴得和地上死物一般,冷得他打了个寒战,葛荣咬了下舌尖:"是,是,奴才一定马上将他找出来。"

凤凌军勾起嘴角,不紧不慢地走回,慵懒地靠在贵妃椅上,手里漫不经心地翻着面前书页,不缓不急地道:"退下吧,拿出点真章再来见孤。"

葛荣磕过头,就要告退,适时地响起了一声敲门声。

葛荣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晚了还敢惊扰圣架,他就要去管教,却被凤凌军叫停。

皇帝陛下的眼里闪过不耐烦,他似乎颇为不悦,抬抬眼,葛荣便从侧门退下了。

一身夜行衣,男人几乎隐没在大殿中央,他跪得笔直,只有腰侧的刀具反射出森森寒光:"李银君府上,那两名上宾已经离开京城了。"

"嗯,"凤凌军随意应着,语气带了点隐隐的不耐,"你已经确定他们身份了?"

这人一板一眼,很是没劲,凤凌军不大爱搭理他,他恭声道:"抚宁王沈定方之子沈云瑞,以及他的徒弟——邹静文。"

"邹静文……"凤凌军一下子偏过头,他眼睛亮了一下,坐起身体,饶有趣味,"他是杀了沈定方……他在这干什么?"

黑衣人头垂得低,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一板一眼道:"不知,但身份几乎不会有错。"

凤凌军兴趣来得快去的也快,他冷哼一声,又懒洋洋躺回去,抬起没有受伤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杀了。"

"将他们杀了,提头来见我。"凤凌军饮下一口冷酒,没滋没味的,他揉揉太阳穴,道,"做得到吗?"

男人在寒冷的地砖上叩首。

"定不辱命。"

偌大的平原上。

"这哪?"

邹静文牵着马,黄昏时两人路上帮了位崴脚的老婆婆,这会儿脚程便被耽搁了。

荒郊野岭的,连住户也没有,偏巧今日月光时隐时现,两人便有些迷路。

"前方有庙,去看看能不能落脚吧。"

邹静文顺着沈云瑞瞧的地方眯着眼睛看过去,还真的看见了。

他惊讶道:"你眼力真好。"

两人走到破庙门前,这断壁残垣下倒是个勉强遮风避雨的地界,邹静文将马拴在外,点了火折子。

"保不齐有什么蛇虫毒物,您先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

邹静文跨过那烂了半边的门槛,月光透过破烂的屋顶细细碎碎的照在当中的神像上,倒是平添几分诡异气息,周遭静悄悄的,行动处的动静也显得无比夸张。

墙面,神像,房柱上皆有打斗痕迹。不过依着这陈旧的程度,那也应当是相当久远时的事了。角落里一尊罗汉像缺了半只胳膊,斑斑霉点散发出不太好闻的气息。

“今夜就在此地落脚,明日再作打算。”

沈云瑞的声音有些低哑,他看起来气色不佳,袖口下,细瘦的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蜿蜒,像冻在冰里的细铁丝。

说实话,邹静文不愿意带沈云瑞在这样破败的地方落脚,可现下也别无他法。于是只好就地找了个干净的

方才也说过,这周遭一片静谧,声响都是清晰无比,就好比——破势而来的箭矢。

邹静文一把把沈云瑞往旁侧拉,两人绕到了神像之后,他微微侧身,探出一点的脑袋往外看,外头依旧漆黑一片,飞矢如雨幕,一股脑灌入庙内,这破庙周遭都是平地,只有这尊罗汉像勉强能藏身。

箭停了下来,邹静文知道他们必然是将这里包围了个底朝天,他们立马便会从四面八方涌入。

“您先躲到房梁上……”

邹静文一脚踢开那尊罗汉像,衰朽的罗汉颤巍巍的倾倒,砸起一地碎石,扬起的灰尘和巨响立刻引起了骚动。

杨献一挥手,身后的几人立刻飞身进入庙内,背身而立,巡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

其中一人微微抬头,余光刚好瞥见左侧的一处窗框上有灰尘飘动。

朽坏的木墙旁,邹静文见着了来人的庐山真面目。

一群身着夜行衣,蒙面到只露出眼睛的死侍将他团团围住。

邹静文轻吐一口气,扶着墙用手臂擦了擦下巴,“诸位,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似乎有些没有预料到邹静文会从破墙翻到他们面前,费口舌和自己啰嗦。

杨献正要下令,邹静文已经冲出来,手起刀落了结了一个人,突出一个豁口。

邹静文接了黑衣人劈开的一刀,用力将他的武器震开,旋身跳出人群。

这些人武功比他想象中要强,若是要速战速决怕是不大可能。这附近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他们人数众多,有备而来,若是不能引开他们,沈云瑞……

邹静文察觉到追击自己的人减少了,他咬咬牙,回身一跳,温热的血溅到身上,他来不及擦去。

保守估计也有二十多个人,邹静文贴着墙皮,以防别人偷袭,他一边听着动静,一边寻找沈云瑞。

杨献站在屋顶,方才那男子刻意勾引自己去追击,那么他的同伴想不就还在这里。

那人武功应该不怎么高超,四处都是平野。

能藏人的地方会是……

杨献垂垂眼皮,低头开口道:“房梁上。”

邹静文一刀劈下前人的首级,左腰却被后人贯穿。

杨献看见这一幕,微微一笑。

死侍们一下子四散开。

这里每一个物件上都涂满了剧毒,见血封喉,他们只需要在对方身上划上一条血痕,就算赢了。

杨献在屋顶上绕了一圈,接着在一处站定。

他一剑贯穿了瓦片,摇摇欲坠的屋顶因为这一击而彻底坍塌,杨献足尖一点,轻飘飘的落在邹静文旁侧,邹静文眼底已经布满了血丝,几乎不能聚焦,他接着月光去费力地去看那刺客头目,却见他的剑刃上,明晃晃地挂着血。

杨献见邹静文还能用剑支撑着站立,心里倒有几分赏识,他收回目光,瞧向那坍塌的庙宇:“将里头的人尸体也翻出来。”

这类剧毒见效极快,一但运送到四肢静脉便是彻底无力回天,普通人一但中毒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若是用内力倒是可以缓解毒素蔓延,正是一动不如一静。

邹静文运功上身,一剑劈下了前人的右臂。

在杨献难以置信的神色里,邹静文又用剑将他钉在地上,接着,他捡起地上的毒剑,缓缓朝前走去。

飞矢又从四面八方迎来,邹静文勉力闪开几支,忽然跪倒在地。

他的腿,晕开了一片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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