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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昌德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回来也没能为墨守尘带回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慕容云的人办事太干净利落,宁愿屠村也不愿意留下一点线索。
看着他唯一带回来的一张烧了一半的文书,墨守尘眼神幽暗:上面落款是皇帝的印章,就说明必然经过小皇帝的手,可是他即便对陈一再松懈,也从来没有撤去陈一身边的暗卫和眼线,更何况还有寿庆在。
难不成着慕容云在私下刻了仿版——
“督主,皇帝私章都是由官窑章家烧制,不可能出现如此相像的仿版。”左昌德面色不善,出言提醒道,“若不是我们碰巧遇到,怕是不知何时才能发现那小皇帝竟有如此野心。 ”
左昌德一向不喜欢整日粘着墨守尘的小皇帝,当初慕容云便是靠着潇洒随性的伪装粘着墨守尘,才让墨守尘栽了那样一个大跟头,差点一辈子都只能匍匐在天牢畜牢里,了结此生。
墨守尘没说话,但是逐渐冷下来的面色,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历代皇帝的行政私章都是由官窑高匠用秘术雕刻烧制,印泥也由特殊配方配制而成,最后印出来的花纹和质感绝对不是普通匠人能够仿造出来的。至少墨守尘没见过这些人。
这次的事情,要么就是小皇帝留了一手,要么就是章家和慕容云串通了一气。
只是私留印章是诛九族凌迟的大罪,章家管事一直谨慎小心,墨守尘并不觉得他们会敢冒这样大的险。
想起了前几日还睡在自己怀中的小皇帝,墨守尘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瓷杯——
如果这一切又只是欺骗……
“督主大人,摄政王带人进了金銮殿,据说是要......”
......
————金銮殿内
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摄政王,又环视了四周摄政王带着闯进皇帝寝宫的私兵,陈一根本想不到一个人竟能无耻道这种地步,一股恨意从心底如老根生芽一半拔地而起。
“朕还没死,就要立自己的兄长为皇太子?”陈一反问道。
碎发匿去了陈一有些戾气的眼神,在外人看来,陈一还是双手撑在椅子上,水汪汪的杏眼有些委屈的小皇帝。大殿中央的香炉缓缓冒着线条优美的白烟,陈一眼神微暗。
慕容云一向以诡辩出名,他这次笑着弯腰再次行礼,做足了臣子的礼仪,才笑道:“最近民间躁动,政事繁杂,微臣这不是想要让三殿下为您分忧么?”
陈一嘴慢,面对这样的歪理,他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良久,他才转过弯来,道:“三皇兄为朕分忧,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如今派摄政王来主动讨封,实在是有为先人之道。”
寿庆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虽然小皇帝的回答是在给自己挖坑跳,但是比起之前只会坐在原地支支吾吾有了不小进步。
果不其然,摄政王笑着起身,高大的身躯凑到了小皇帝的身边,继续笑道:“哦?那陛下为本王讲讲,何为儒道?”
陈一的脸都给急红了,他肚子里一滴墨水都没有,哪里能说出个所以然,看着慕容云一近再近,他连忙扯了扯旁边的寿庆。
“摄政王逾越,还不退下!”寿庆知道陈一是这个意思,他高声喝到,一副皇帝走狗的模样。
可惜慕容云最会的就是欺君犯上,捏起陈一白皙的手腕放在鼻尖嗅了嗅,张口调戏道:“陛下身上这般馨香,实在是让本王欲罢不能。”
宫宴一面,他久久不能忘怀,小皇帝的身影如林中俏蝶,在他的脑海中飞来飞去。今日闯宫,一是为了逼着小皇帝立太子,二就是来看看深宫中的小皇帝是如何勾人模样。果不其然,小皇帝一身云紫色蚕衣,果真让人.......
慕容云的眼神带了几分深意。
一股屈辱在心头爆发,陈一受惊地喊出一声:“放肆!”而后便给了慕容云一巴掌。
小皇帝的手腕那样细,像是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似的,指头也软软的,却没想到力气那般大。饶是自小习武,武将出身的摄政王也被扇的一时间回不过神,眼前花黄一片。
“慕容云你放肆,你就是个登徒子!”
陈一乍一起身,躲到了内殿中去。
慕容云还没在大庭广众被人这样教训过,脑海中的旖旎尚在,只是全然变了味道,他作势就要去追,却不想墨守尘也赶了过来。
想到自己来这里的根本目的,慕容云转过身,剑眉轻挑,笑着迎接墨守尘的到来。只见来人黑色官袍只系了一根松松的红色宫绦,随意却难掩贵气,果不其然,能够真正打动他的,世间仅有墨守尘一人。
“墨厂督——”
话音被急速窜出来的紫色身影打断,看着陈一飞快跑到墨守尘的身边将人紧紧抱住,慕容云脸黑了一个度。
“督主大人,摄政王他侮辱朕,朕今年才十八,他就要朕立陈思忧做太子,他大逆不道!”陈一将人抱紧,一个劲的告状,生怕墨守尘不为自己出这口恶气。
与以往不同,墨守尘并未悄悄安抚陈一,他皱眉轻声呵斥着陈一,道:“陛下莫要胡闹,摄政王一心为国,日日励精图治,怎么会如此胡言?”
随即为陈一理了理头发,不等陈一反驳,又笑道:“三皇子大您四岁,摄政王怎么会如此糊涂让三殿下做您的太子?”
陈一还没反应过来墨守尘的意思,他见墨守尘不信自己,眼睛都起红了,他张口就要反驳,却被墨守尘竖起食指做噤声状放在了他的嘴巴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
陈一终于被安抚下来。
大殿之内,皇帝的宫人个个垂头低眉,不敢言语,摄政王带进来的私兵,倒是都是昂首挺胸,仿佛进了自家的营帐。
陈一不敢治他们的罪,墨守尘敢,将两个带到进皇帝寝殿的头领赐了斩立决,慕容云想要制止,却无处说情,只能咧着呀瞪着墨守尘。
墨守尘这才正眼看向慕容云,又笑道:“难不成,摄政王觉得陛下您还活不过比您年长的三殿下?”
寿庆一听,连忙一唱一和,轻声呵斥道:“厂督大人不可无礼,陛下龙气护体,怎么会!”
“您这是诅咒陛下,是死罪啊!”
墨守尘摇摇头,好像是嘲笑自己刚刚的愚钝,自嘲道:“是本督愚钝了,摄政王如此精明,怎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陈一终于领会到墨守尘的意思,他躲在墨守尘的身后,得意的看着面如猪肝色的慕容云,惹得慕容云更加不快。
慕容云的脸皮可从来没有这么薄,他继续道:“陛下日理万机,自是辛苦,身边也无子嗣妃嫔为其分忧,本王才想让三皇子名正言顺的住进皇宫,为陛下分担。”
“至于厂督大人的意思,可真是折煞了本王啊。”
陈一捏紧了墨守尘的手,他有些紧张慕容云会不会真的能让陈思忧当太子,有了太子,那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用呢?只能驾崩给太子腾位子罢了。
“朕只要督主大人就够了,朕不想要别人。”陈一见墨守尘不说话,急得都要掉眼泪,生怕墨守尘回绝不下。
“立不立太子,还是要看陛下,不是我们臣子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陛下,你愿意么?”墨守尘回头问道。
“朕不愿意!”陈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当然不愿意。
慕容云可不怕这些,他又道:“陛下年纪小,自然不知道,我们做臣子的,不就是要直言献谏么?”
陈一看着香炉里的香烛,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墨守尘的身后,轻轻勾着墨守尘的手指尖。
墨守尘感受到陈一身体突然放松了,正要回眸看一眼,却不想慕容云的脸直接涨成了青紫,随即大口干呕起来,带来的侍卫连忙救驾,就见他跑了出去。
一时间,皇帝的寝宫陷入了混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有人来逼宫......
“怎么回事?”墨守尘早就发觉陈一一直在看不远处的香炉,这次慕容云如此窘态,绝对是陈一的手笔。
之间原本还红着眼的小皇帝突然展开了笑颜,他搂着墨守尘的胳膊笑道:“朕一听到他来,就知道没有好事。”
陈一指了指桌子上吃了一半的糕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朕想着邀请他吃桂花糕,便在上面撒了寿庆治便秘的泻药,寿庆说,只要半柱香的功夫,那混账便会上吐下泻。”陈一语气中满是激动,像是求表扬一样看着墨守尘。
寿庆......墨守尘抬眼,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寿庆,寿庆微微颔首,不再回话。
陈一抱住墨守尘,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墨守尘却没给人闲扯的机会,疏离的将手抽开,道:“慕容云此人阴狠毒辣,陛下还是不要三番挑逗的好,小心玩火自焚。”
慕容云刚刚分明与小皇帝形影亲近,现在未经查证,谁也说不准二人是不是在传递什么。墨守尘知道自己有些捕风捉影,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迁怒小皇帝。
陈一见墨守尘突然这样冷脸对他,便知道自己或许又惹墨守尘生气了,他有些郁闷,这次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遣退了众人,陈一挥挥手让寿庆也退了下去。
连忙为人退下那盘撒了药的糕点,陈一将旁边完好的糕点推到了墨守尘身边。他托腮坐到墨守尘的旁边,用那甜的发腻的嗓音说道:“这盘才是朕最喜欢的绿豆糕,督主大人快尝尝——”
墨守尘瞥了一眼陈一,捏起一块小巧剔透的绿豆水晶糕,似是有些嘲讽的问道:“陛下如今会给慕容云下毒,改日会不会也给本督下个什么毒喂进本督的嘴里?”
墨守尘一旦自称本督,便说明是真的生气了,陈一不明白墨守尘怎会突然如此,他连忙反驳,可是墨守尘冷淡的表情让他那般无力。
“你为什么突然不信朕了?”
“是有人和你说朕的坏话了么?”
墨守尘摇摇头,算是暂且给陈一一颗定心丸。
陈一这才放心,他坐到墨守尘的身旁,小心翼翼的将头靠了过去,就像那夜一样,他想要获得墨守尘抚摸。
墨守尘没有阻止,只是看着小皇帝在自己的身上像一个妓子一样勾引。陈一缱绻期待的目光,让墨守尘心中不禁一悸。陈一得到了默许,便大胆了起来。偌大的金銮殿没有任何宫人,陈一将头紧紧地埋到了墨守尘的怀中,像小时候母妃做的那样。
夏日穿得轻薄,陈一的嘴唇即便隔着绸布,也能感受到那轻轻的凸起,头上的流苏散落在墨守尘的衣服上,墨守尘不由得捏起少年头冠上的一粒白玉珠子把玩起来。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出现了一抹红晕,有些上挑的桃花眼也不禁微眯了起来。
陈一轻轻地在人胸口画了个圈,浓密的睫毛破开了少年人刚刚的戾气,柔和了他所有容貌,他的眼神如一汪春水,让墨守尘觉得呼吸一窒。
他甚至觉得少年即便真的在骗他,他也想获得这片刻的旖旎。大不了他当真坐实奸佞贼臣的身份,将少年囚进自己的宅邸——
世间怎会有如此尤物?
二人的距离越近,墨守尘脑海中邪恶的念头也就越强烈,那张印着小皇帝私章的文书,也成了他想进行恶魔行径的助力,他不由得扼住了小皇帝的脖颈,强制他抬起头来。
少年眼中水光潋滟——
少年的心总是那样的热烈,才不过两次试探,陈一便忍不住想要将嘴送过去。眼看便要碰到心上人的唇,墨守尘却回了神,将人推开。
陈一不解。
“陛下逾越了。”墨守尘眼中缱绻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最初的冷淡。
差点就迷失在了少年的诱惑之中,墨守尘有些懊悔自己的放纵。
他利索的起身,似是刚刚并未对陈一动容,语气冷硬且带着些许讥讽,他冷声道:“陛下屡屡露出如此娼妓之态,实在是有失我大周颜面,不如趁着近日清闲,便将这礼制好好学一遍。”
陈一不明白墨守尘为何突然如此,自己的所作所为成了墨守尘的耻笑,他有些气愤,眼睛一下就红了起来,他怒目看着墨守尘,想要反驳。
“那督主大人为何还要回应我?”
墨守尘明明也回应了!
陈一直起身子,攀上了墨守尘的脖颈,蹙眉气恼道:“朕不信世间还有比朕美的人——”
“督主大人刚刚难道没有反应么?”
陈一的声音有些低哑,眼梢处的两抹红晕配上如丝眉眼,犹如成了精的狐狸,让人欲罢不能。
陈一从小便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