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逃避的可能性被指认。
那就是,
——失望。
人际交往总是这样的,对斯卡蒂来说。
不会改变,什么都不会变。
她现在还未离开对方身边,是因为当前环境不允许分开,她必须得替人照明,两人要一起找到出路……所以才没走,才只是手足无措的端着那份忐忑的心情向前。
斯卡蒂自己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
斯卡蒂已经修了几年的电路了,心已经比铁还坚硬。
好了,让我们来看聪明的且坚强小虎鲸会怎么做吧。
思考,并安慰自己了好一会儿,斯卡蒂还是决定:
再问问看。
″……"这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也并不是不知悔改。
斯卡蒂想要结束这猜想,也为判断对方是否值得自己信任。
更主要的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前行,首要不利于后面的探素,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太难受了。何况,如果答案都源于猜想,而非口头询问对方详情。
那么,这不就是在假定对方吗?
她不想那样。只凭事物的一面,就私自判断歌蕾蒂娅的性质。
……至少,让她最后再尝试一次。
做好了心理准备,斯卡蒂先是半转身凝重地注视执政官,想看看对方是否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而在斯卡蒂庄严的注目礼中,没有接收到信号,且完美错开的同伴像是预判了对方的突兀停步。在没有抬头的情况下,斯卡蒂停,歌蕾蒂娅也停。而两人的距离刚好错开了两步,不算太远,也不算近。没有精准把控一般人是很难做到保持这种距离……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直接撞上来才对……
斯卡蒂眼中充斥对对方是否有在倾听的怀疑,而歌蕾蒂娅对此却只是掏出终端应付。
她用指纹解锁、开机亮屏、滑动页面——对方无视了斯卡蒂无声的质问,并打出了一套丝滑小连招。
″……″
歌蕾蒂娅疑似是故意的。
斯卡蒂的视线渐渐犀利了起来。
虽说她早已习惯了人情淡漠,但似曾相识的情形的重演也多少有点让人无措。
几个同事侃侃而谈,斯卡蒂倾听;而当斯卡蒂搜肠刮肚企图满足一点微小的分享欲时,大家早已散场离去。
不过歌蕾蒂娅是上级而非同行同层的同事,确实没有义务去听她的闲唠……斯卡蒂这么想着,不自禁地绞紧指根;又猛然察觉自己有些“幼稚”的情绪外露过于自然且显眼。人立刻假装无事发生,企图将刚刚的疑问包装成一时的心血来潮,欲盖弥彰地把手埋进裤兜拍打大腿。
″你刚才所言……″
然后她就听到对方一字不漏的复述了原话(甚至有概括精简),头也不抬的人就那么顺着斯卡蒂的话头继续向下问起。
歌蕾蒂娅有在听。
斯卡蒂忙不迭收回念头,再继续解述。
之后的对方还吐出几句对她思路清晰,逻辑分明的夸奖,斯卡蒂局促地连连点头,并以几声模糊不明的音节含糊应好,又以开路的名头把身子转回去;全然不觉在执政官的眼中,刚才蔫了吧唧的小虎鲸如同经由电力快充的器械,瞬间热血沸腾可以启动了。
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吧。
一波三折的推理过程和惊天黑暗的大揭秘终于得以分享,斯卡蒂鲜少酣畅淋漓地满足自己的表达欲,虽然语句有些重复以及卡顿,但好在对方听得懂并且点头让她继续下去……不是推理小说看不起,而是电工破案更有性价比!她一一排查,起初认为是小孩哥作恶把金项链塞进电插座导致故障,便将物什拨出,可随后的漏电问题并未得到解决;奇了怪了,最显眼的答案都已经排除,问题还能是?都筛查一遍吧。而最终,斯卡蒂下了一趟配电井,发现大楼地线统统无影无踪,最重量级的一幕诞生:热水管道充当了地线。一家漏气,整楼升天....该说不说,热水器起到了一个mvp的作用……
″稍后我向上头汇报,并且抓到了嫌疑人。″
"……你救了一整栋楼居民的命,做得好。"
最后一句回答不再间隔沉默,也不再清晰,模糊不清的语调就这么漂浮在空中。而眼前带头的人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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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蒂手持强光电筒稳稳向前。
在大约长两跨步的空旷廊道照出一片亮角。无名指卡住半弧形按扣的铅滑层,防止因手滑、手欠,等意外因素碰到关闭键,把自己送进黑暗中。
不过几瞬光线就打破了先前的有序,电筒被小幅度上下摇晃,开始从强到弱,依次回调强度。
当然,这并不是在玩乐,是斯卡蒂在确认事实的同时,为安抚自己,也消谴紧张心绪的小把戏。其效果不亚于在品尝恐怖片过后的夜晚:身处被窝却总觉房间寒冷,不敢抬头细看,只好默默将自己蜷缩在被窝内。心底不停催眠道什么鬼怪都不能攻击自己了,毕竟人可是一点肢体也没有外露。(简称被窝安全法则)
″长官……?″
或许是她的想过于丰富,先前埋藏的不安在对方的沉默之下渐渐回访。指甲顶扣按扭至强光,猛地向后照去。
无人回应。
“歌蕾蒂娅……?″
仍旧没人。她拨打的用户不在线。
哪怕令发光体不断地移动,使白灯铺满此处,空空如也的廊道如述告知:对方不在。方才还在斯卡蒂身后回应她的那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问询的余音正透过钢铁振动返回,飘荡在天地间,无不提醒斯卡蒂:别喊了,人早没了。
斯卡蒂掐了一把脸,微微仰头出神,她不得不接受这最遭的情况,她们走散了……但,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人呢?!那么大一个人走着走着就没了?
隶属阿戈尔总部分局的首榜…电工感受着面部肌肉不住地向下拉伸,用指腹按着作痛的伤处时,其还不忘理顺乱成一团的思绪:起初斯卡蒂被叫到这座艺术展馆检修电路。结果修好没三秒,又断了。工作是这样的……弄完一环还有一环,它只要出问题就好了,斯卡蒂还得追在后面修来修去。在这路上,她遇到滞留于此的技术执政官歌蕾蒂娅,并结伴而行。然后就是在去找大门的路上,她俩走散了。嗯……补弃一点:还失联了(信号中断无法联系)。
不是,为什么啊?!
歌蕾蒂娅人呢……?
大家,这不好笑。
……也不能算小事。
至少在陌生场所中,分散行动的好处只有更好地煽动观众情绪。而除开这点,以剧中人的视角进行演绎,剩给他们的仅是加剧被逐个击破的风险、被幕后黑手玩弄在鼓掌之间等等。两人几乎把这几个直通往坏结局的雷点全踩了个遍……
俗话说就是在狂立flag。
但来不及细想了,按揭疑惑,尽快汇合才是正解。
斯卡蒂解下佩戴的工帽,将狂野反翘的银发压平,重新捆扎实,把注意电压的工牌塞至衣内兜。
准备原路返回。她半贴墙,预备起跑。
感情她纠结了半天要怎么样开口继续话题,结果歌蕾蒂娅不是单纯在沉默,是人没了…这下有点汗流浃背了。
唉……
现在来看,那些过于完美的措词似乎蒙蔽她的心灵太过,以至于后续斯卡蒂都不再回头验证人说辞的可信度,也间接导致了,她压根没发现对方已经走失的事实。
好绝望。
不知不觉中,斯卡蒂边跑边喊人,直到嗓子干疼,一如先前她同对方讲话讲到口干舌燥。但不同的是,那次对方停止了问询,两人尚能一前一后继续赶路……虽说氛围也在后续的道路中归于死寂。
这次斯卡蒂却不能停下叫喊。
所以由此可见,一名苦难加班人拼命狂奔,拿出永留展馆,无法回家吃披萨的怨念来鼓励自己别停,道路就在前方!
到底是人性的毁坏还是道德的沦丧?让一名电工竟在半夜狂喊一个听不见细明的四字词,一边狂跑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