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人宣告单词听写结束，江不疑放下笔看着大片空白的纸面，有的只写了单词，有的只写了中文意思，剩下的一点不记得，写出几个字母就算完成一半了。
女人让小组组长将本子都收起来批改，江不疑交上去，把必修四的英语书打开，对照英语尾页回忆刚才的听写，内心尴尬： “这么久没说英语真的是全忘光了。”
班级内再次响起学生的朗读声，江不疑也跟着认真看起书本，过了一段时间，各个小组组长将批改的本子分发下去，独留几份交给讲台边坐着的女人。
江不疑见其他人桌上摆着分发下来的本子，而小组组长直到回到座位也没将专属自己的那份给他。
心里有股不好的猜测。
总不能他的那一份太差了被扣留了吧。
“徐恺，江不疑你们两个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听到讲台旁女人的声音，江不疑有股果然如此的感觉，果然是听写太差了被上报给老师了。
走廊上没有人，齐月手里攥着两个本子，身后跟着两名穿校服的男学生。
江不疑从容走路，感受到身边徐恺的慌张，他瞟了一眼，见人双手不停颤抖着，如惊弓之鸟一般充满不安。
这也不是要去上刑，这么害怕吗？
江不疑好奇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见徐凯走路像是僵硬的木雕一愣一愣的。
他想安慰一下对方，碍于老师在前方，不敢放肆。
三人走到同层的英语办公室，齐月打开门转过身，上下扫视两位学生，黑眸一转：“徐凯你先进来，江不疑在外面等会儿，很快的。”
江不疑便看着不安的徐凯跟着齐月进了门，而他独自站在门外等待。
“竟然这么严格啊。”背靠着墙，江不疑再次重复这个想法，惆怅得像是少女漫的忧郁男主，他望着远方的教学楼，“这么严格的学校，让人一天都受不了了。”
约莫五分钟后，身后的门被打开，发出咔嚓一声，江不疑听到声音看到出来的徐凯。
脸色惨白得过分，但属于人类的正常范畴，额头都是细密的汗，嘴唇也了无血色，背弯着，身子缩在一起抖如筛糠，像是极其惧怕周围怪物的小兽。
“你要不擦擦汗吧。”江不疑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眼前惊慌失措的徐凯，越发好奇里面究竟发生什么会让一个人吓成这样。
“不用了…”徐凯像是刚反应过来，瞳孔颤动，小幅度远离眼前人，手指着身后黑不见光的地方，“老师叫你进去。”
“好的。”江不疑把纸巾塞回口袋里，从容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桌旁，齐月面前摊开一本满是红色叉的本子，江不疑眼尖认出这是自己的本子，略微羞愧地抿着唇，许久未有的尴尬之情又冒出来了。
几十个单词，他只写了十分之一不到，唯三对的是saleswoman，fox，circus。
“江不疑，你有认真学习吗？”齐月看起来有些疑惑，她把本子推到江不疑面前，指着大片空白的地方，“怎么这么多没写的，是不想写还是不会写。”
“…老师，我不会写。”江不疑实话实说，多年不用，单词都忘光了，就算给他今早看书的时间，也不能完全记住所有必修四的单词。
听写的时候跟挤空管牙膏似的，死命挤能挤一点点，找不对方位，怎么挤也挤不出来。
话音刚落，齐月脸色立刻冷下来，质问他：“这么简单都不会写吗？没有优秀的成绩怎么会好意思待在这个学校。”
当然是因为副本呀。
江不疑没说话，接受齐月的批评。
“你对学习的态度实在是不端正，优秀先不谈，连合格都达不到。”齐月说完拿起笔低头在她旁边的本子上写了什么，随后起身慢慢绕在江不疑的身后，语气低沉，“在这个学校，不合格的学生是要受到惩罚的。”
江不疑问：“徐凯是吗？”
“那是当然，以及，你也是。”齐月冷冷丢下这一句话便消失在原地。
或许不是说齐月消失在原地，而是江不疑变换了位置。
没有任何预告的，眼前的景象一瞬间变成尘土飞扬的沙漠，高悬的太阳照得所有生物皱着皮。
视野里所有东西竖着线摇摇晃晃的，整个世界在颤动。
“等会，一下子就把我扔进这个地方了。”江不疑感受身子受到极大的限制，他蜷缩着身子，裸露的皮肤碰到冰凉的铁质物品，才聚精会神观察现在自己所在方位。
身子被带着晃动，江不疑艰难蠕动身子，他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膝盖顶住胸膛，头被迫低下贴着膝盖，双手环抱小腿，整个人被折叠，透过铁笼子可以看到外面的大片起伏的沙土，没有任何绿植。
他被限制行动关在笼子里，而能带着笼子长期行走在沙漠之中的只有一种动物。
江不疑抬眼盯着队伍前方的骆驼。
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英语老师说的惩罚具体是什么，难道是真实情景体验？
江不疑尝试发出声音，“喂喂？请问有谁在吗？”
被这样限制，身体极其不舒服，喉咙也跟被塞了铁块似的，发出的声音低低闷闷的。
没人应答，江不疑也不再出声，由着骆驼将自己带去别的地方。
沙漠的路很长，江不疑感到极其闷热，身体出了汗，无法擦去，只能任由汗水滴淌，身体黏糊糊的。
“等会要脱水了。”江不疑小口呼气着。
似是骆驼听到他的腹诽，蹄子踏过沙土留下成串的脚印，前方的沙土渐渐稀少，成片的绿植出现。
骆驼们有目标，沿路走过几家店面，路过行人，最终停留在一个面包店门口，黄油的芬芳穿过玻璃飘在周边。
闻着香甜的味道，被关在笼子里的江不疑忍不住吸了两口。
紧接着，他听到门口传来别的动静，有女声正在说着：“小姐，您试试我们新推出的巧克力贝果，如果觉得味道好可以购买回去吃，办会员可以打9折噢。”
“不了。”
“先生，您来试试推出的新品吧，非常美味。”
“不需要。”
这是一个正在推销的女人，很敬业地不断拉揽顾客。
江不疑见骆驼停在门口，没有任何举动，也没人将自己放下来，他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推销声，大而宏亮，隐约还有呱声，但女人似乎业绩并不好，一直在推销，也没人说要买，都是拒绝。
江不疑心神一动，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他低着头立刻张嘴朝女人那喊：“小姐，我想试试你推销的新品。”
“好的先生！”女人的声音惊喜放大，立刻小跑过来。
听到耳边的哒哒声，江不疑扭过头，视线扭曲地看着朝自己跑来的人。
不，这不能说是人，分明是人形的青蛙。
眼距分外大的凸起眼珠，纯黑无垠的黑眸占据大半的眼眶，虹膜是橙红的，像是太阳上接了黑洞，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
绿色的光滑皮肤，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凸起，一部分是黑色斑点，无蹼手只有四根指头，脚下五趾有蹼。
下巴的鼓膜一鼓一鼓的，发出声音：“先生给您来试吃一下我们推出的新品。”
她的手握着一根细签子，正扎在手上盘子里的黑棕色面包，没有对江不疑在笼子里的举动发表任何看法。
“好，谢谢。”江不疑应声，女人粗糙带着不知名黏液的臂膀便要伸进铁笼里，伸了一只手，笼子就将手部卡住不让其继续前进。
“请稍等先生。”女人赔笑，臂膀更用力地伸进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铁笼挤着她的肉，绿色的油光肌肤爆满在江不疑眼前。
离得近了，甚至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带着泥土，水的腥味湿气。
江不疑眼睛眨了眨，适时给出解答：“我挺想试吃的，但貌似现在不方便，你能把我放出来吗？放出来就能吃了。”
骆驼们停在这就是关键点，这么久都不带他走，也许需要靠眼前的女人帮助。
女人歪着头，下巴一鼓一鼓的，瞪着圆滚的大眼睛说：“当然可以先生。”
于是江不疑便看女人把盘子放在地上，手臂朝笼子伸过来，抓住两边铁制的栏杆，脸上表情不变。
栏杆突兀地在江不疑眼前被缓缓扳开，铁质的栏杆发出脆弱的呐喊，被扳断的那一刻发出嚓一声。
女人将扳下来的两根铁棍往地上一扔，邀功似的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先生您现在可以下来了，快来试试我们推出的新品。”
江不疑蠕动身子从笼子里缓慢移动出去，最后滚在地上沾染一身灰尘。
他起身拍拍校服，黄色的尘土已经铺满大片的白，看不清原样。
没站两秒，眼前就出现一盘黑棕的发着香气的面包。
“先生吃吧。”
“噢。”江不疑张开嘴，立刻被塞进柔软的面包，他闭嘴嚼着面包，松软香甜，与现实世界卖得无差。
“味道很好。”江不疑吞下去露出一个诚实的笑，看见身旁面包店无意问，“你是面包店的店长吗？”
人形青蛙摇摇头说：“我不是，我是一个推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