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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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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配乐《曾经守候》,不仅仅这篇,全书都挺配的。]

谢守人不知道他看见那张全家福的心情究竟能怎样形容,但他知道,从此他便没有家了。

……

“下面我将宣读本次竞赛荣获一等奖的人,他是……”

领奖台上的主持人容光焕发,手中的麦克风靠近嘴唇又拿远,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来自天成一中的谢守人!”

随着话音落下,那一瞬,掌声雷动。少年迎着聚光灯走上台,手掌托起那只属于他的奖杯。他看见了下面的父母,母亲带着笑,父亲搂着妻子的肩,眼神欣慰。

他是父母最骄傲的孩子。

只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也许是父母当着他面第一次吵架的时候,又或者是他第一次没拿到奖杯时。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在谢守人坐上轮椅的那一刻,一切都变得灰败。

谢守人不能走路了,因为被车撞了。他是个不幸的人,非常不幸。或许放在网上能引来几句天妒英才的慨叹,命运一个转折带着他跳进了深渊。

那天只是父母的公司紧急开会,家里的司机突然闹肚子,谢守人便自己回家。一个高一的男生就这样走在街边,连那极速冲到面前的闪光灯都没来得及瞧清楚。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难闻,谢守人醒来时看见的便是天花板,耳边是一声声哭泣与怒骂。手上挂着点滴,他想要起身,因为他听见母亲的啜泣,想要安慰她。

可是他发现了不对,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

“特娘的,居然畏罪自杀了。”

父亲将额前的碎发抓到脑后,镜片反射过窗外打进来的光。男人一直喋喋不休,精英与涵养消失不见,因为连夜的工作,眼下淤青可见。

“呜呜呜……守人。”母亲一直擦着眼泪,连谢守人醒过来都没有发现。直到少年拉过母亲染满泪水的手,对方终于察觉到他的存在。

“守人!”

女人一声惊呼,眼中的惊喜在看见谢守人连坐起身都困难时逐渐黯淡。

“我怎么了?”少年尽量保持着笑容,他不敢去摸自己的下身,更不敢掀开被子。他的双手紧紧与女人相握,颤抖的指尖无不意味着他的紧张。

“妈妈,我好像出了错觉。”

谢守人看着女人的双眸,他的唇在上扬,心脏狂跳不止。

“我好像感受不到我的腿了。”

谢守人没有等来回答,他看见母亲的泪水,以及未来将与他相伴一生的轮椅。

……

谢守人经常做康复训练,就算医生说他再也恢复不了了。父亲给他砸了很多钱,只是希望他能够站起来。

可是两年了,他做的努力付之东流,若不是每日的按摩,双腿的肌肉早就萎缩了。

他是个从小就遵守规矩的人,父母的家规给他列了百条,甚至将古代的四书五经都搬给他念。就希望他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聪明人,是个不会摆脱教条束缚的老实人。

就连腿废了后,谢守人仍旧一板一眼的,说话还是那样古板。

谢守人想要站起来,所以他每天都在努力。双手搭在杆子上,试图让脚步受力,可是双腿软绵绵的,没有感知。

今天也还是这样,毫无进展的一天。谢守人躲在门后,他听见屋外的争吵。

“都怪你,你偏要开什么会!要是你去接孩子能发生这种事情吗!”女人尖锐的声音穿过门板,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扎地少年心脏酸痛。

“怪我?这家公司是我一手开起来的!没有我有你们两个的好日子过?”

“你连家都不要了,谈什么工作!”

又在吵了。

谢守人开始躲在屋子里,他好害怕。他怕父母失望的目光,怕别人看他的腿。少年捂着耳朵,抬头对上了一张全家福。

那是他第一次拿奖的时候拍的,父亲母亲站在他的两侧,爸爸搂着他,妈妈抱着他。

所有人都在笑。

谢守人呆呆看着那张张笑颜,忍不住向前探身,双手似乎能摸到照片中父母扬起的唇,可是他又忘了自己失去了双腿。

少年摔在地上,外面还在吵。

他紧闭双眼,蜷缩成一团。

他该恨吗?恨谁呢?将他撞成这样的司机吗?

那个司机酒驾,当日撞了三个人,一死两伤,于是当夜那个司机便畏罪自杀了。

恨父母吗?怎么能恨他们。

能恨的只有他自己,只能抱怨自己的不幸,不该走那条路的。

谢守人哭了很久,第二日醒的时候是缩在地上的。

……

有一天,父母不吵架了,他们笑得一如往昔。

“守人,我们带你出去玩吧。”年轻的夫妻拉着自己孩子的手笑的灿烂。

小小的谢守人会紧紧握住他们的手,笑着答应。

只是如今这种话却再也不是对他说了。

谢守人看着自己的父母领回来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守人啊,这是弟弟,以后叫他谢孚韵好吗?”女人牵着那男孩的手走到了谢守人面前,“这孩子成绩和你当初一样好,可惜父母双亡,近来资助人也不再资助他了,于是我们将他带回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谢守人的身子往后退紧紧靠在了椅背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抗拒,女人没再强行要求他与那男孩交流,只是将男孩带到了楼上。

谢守人坐在原地,目光却紧紧跟随着那三人。母亲将那个人的房间安排在了他的对面,三个人有说有笑走了进去,门板轻轻关上了。

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谢守人给了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

父母带回来一个新孩子,他知道是什么意思。父亲的公司很大,将来需要一个继承人,但公司不需要一个残缺的领导人。

或许这样很好,父母会开心,公司也有了指望。

……

这并不好。

父母开始忽视他了,开始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个人身上。

“父亲,我想去做训练,让王叔送我过去。”

彼时的男人靠在沙发上,手中摆弄着谢孚韵的录取通知书。谢守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自然也看见了那张纸。

是京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自己连高考都没去。

“去哪?”男人拿掉鼻梁上的眼镜,眼神毫无温度,“不要再去了,三年了,有一点作用吗?”

男人起身,他想要离开,但是谢守人的轮椅挡住了他的路。男人只得绕到了另一旁,他小声嘀咕着,只是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可是很不幸,谢守人耳力极好。

“晦气东西。”

他听见了男人是这么说的。

不知道那种情感如何解释,若是用文字描述或许太过平淡。谢守人只知道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仿佛是被凌迟的犯人,比死亡更痛。

身子一直在抖,牙关紧紧咬着,像是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头顶又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以后没必要就不要出去了,在家里好好待着吧。”

……

谢守人将窗帘没日没夜拉着,外面的光透不进一丝,整个房间就像是他的棺材,他的坟墓。这日,有人敲响了他的碑。

是谢孚韵。

少年长得很好看,是典型的文学少年的清爽气。他知道谢守人没有锁门的习惯,在敲了门后兀自打开了那扇隔绝外部的屏障。

他倚在门框,斜着眼睛往里面瞧。

“一股尸体的腐败气。”

今天是一年一次的年会,父母不在家里,谢守人知道。听见对方这么说,他连表情都没变过一下:“什么事?”

谢孚韵冷笑,他背对着光:“你挺无聊的,我来这里之前知道这个家有个孩子了。没想到你是个残的,还以为终于可以玩玩真假少爷啊,豪门内斗啊的戏码。”

他似乎真的很可惜,左右瞧了瞧,伸手打开了墙面的开关。

屋内大亮。

“呦,好多奖状。”谢孚韵看见了那一整柜子的奖杯,颇有兴趣的上下打量,“可惜了,运气不好,变成废人了。”

他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瞧见了什么,盯着床头的相框半晌后摇头笑了笑。

一张身份证被随意丢在腿上,上面“谢孚韵”三个字明晃晃的。

“我的这个名字是你父母给我取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男子蹲下身,伸出食指点着那刺眼的姓名:“孚韵,福运。你父母和我说,你的运气太差了,希望我的运气好一点,不要走在街上就被撞残了。”

他拿回证件又歪着头:“谢守人,诶?我发现你的名字有意思,守谁啊?”

守人……少年闭着双眸,缓缓呼吸,试图将情绪压制。

耳边喋喋不休的,像是无数莺雀在叫。

恍惚记起自己幼时曾问过母亲一模一样的问题。

“妈妈,我为什么叫谢守人啊,好奇怪。”

女人一把将小小的人儿捞入臂弯,她的脸颊蹭着男孩的发:“你应该叫仁德的仁,你爸爸糊涂,登的时候讲错了。我们希望你遵从仁德,将来成为一个好人,这样才能好好管理公司是不是?”

那时候他还太小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今想来似是明白了那些话的含义。

谢孚韵看着谢守人终于感到了无聊,这个人一点反应也不给,不愤怒不伤心,就像一个木头。他可是来挑衅找乐子的,这个样子属实无趣!

他走了,谢守人又是自己一个人了。或许是谢孚韵发了善心,又或许是故意羞辱,他临走时把灯又关上了。

黑暗又吞没了他。

谢孚韵毕业了,进了公司。而谢守人也终于确定了父母不要自己了,就算他重新参加了成人高考,就算他试着振作起来。

可是父母只会冲着谢孚韵笑。

“全家福。”

谢孚韵的消息弹出来,带着一张照片。

手机的亮光在昏暗的屋内那样刺眼,白色的光照在谢守人瘦削的面容上。照片里的父母笑得那样开心,他们搂着中间俊俏的少年看着镜头。

水珠滴在屏幕上又被拇指揩去,水痕留在照片中间男孩的脸上,谢孚韵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了。

谢守人盯了照片好久,侧过头便能看见屋内高悬的全家福。那时候照片里的孩子还是他,不是谢孚韵。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谢守人不懂,他将照片删了。而谢孚韵也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这样做,将那张全家福换做了头像。

他又在给谢守人发消息。

一张表情包动图。

一只上蹿下跳的小兔子,紧接着跟了一只摔断了腿的鼠妇。小兔子在只能躲在阴暗处的虫头上蹦跳,灰黑色的鼠妇不断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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