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容错率再高也遭不住一直错啊。
侯冠王在又双叒一次使用定点位移后,无助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该死的,这关也太难过了,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被照到,发出动静就会死,不发出动静突然被随机照到了也会死。还很难躲,躲得慢是死,躲得快了,不小心发出动静又是死。真难活啊。
因为这关的突发情况太多、容错率又太低,连智瑶都没能很快通关,跟侯冠王一样卡在了半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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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冠王脱下自己的毛衣,扯开单衣的衣领对着地上微弱的白光一看,进度条已经消耗了一半了。
[做不到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可以帮你,你知道我很强,而且我和别人不一样,不会抢夺你的身体。]
侯冠王在脑海中回复那个混沌的、遥远的、连男女都无法分辨的声音:“不,我要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你还是不信任我,这个多疑的毛病也不知道像谁。]那个声音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实际上却是笑着的,就像个宠溺不懂事孩子的家长。
它消失了,侯冠王重新振作起来,再一次挑战起了巨人迷宫。
“你妈妈不要你了。”“她是一个□□,你是一个杂种。”“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连亲妈都留不住,你有什么用?”“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母亲,肯定是你不孝顺,是一个坏孩子。”……
侯冠王匍匐着爬过一条条白字道路,他发现这种用肘关节爬行的方法发出的动静是最小的,速度和灵活度也有保障,遇到突发的白光切换事件时还可以就地一滚,快速躲开。
在他终于赶上了智瑶时,发现智瑶停在这里这么久原来是有原因的,前方的道路不再是迷宫了,而是笔直向下的一条康庄大道,这条大道上写的字是“没有人想要你,你就是个累赘。”
道路两旁的巨人警卫扫描地面的密度比先前要更高,平均每两个巨人就有一个睁着眼睛,要把握住它们切换照明的频率实在是件难事。
而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恐怖的黑色鬼影,鬼影比那些巨人还要大,像山一样高、像海一样宽,它隐约有着女性的体态,两个□□的位置就是两扇新的门。
跟以往不同的是,这两扇门不需要玩家再做什么少数服从多数的选择题了,它们都是大开着的,露出门里比鬼影更黑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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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巨大鬼影突然发出一声女人的凄厉尖啸,随即玩家们身后的那些组成了迷宫的巨人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似的,一齐动了起来,它们跺着脚,朝着玩家的方向缓步逼近,步伐坚定,不容躲避。
“跑!”智瑶突然说话了,也不怕大道两边的巨人齐齐朝他这边照过来。他抱住小婵,一个翻身直接滚了下去,极限躲开了白光的照射。
侯冠王明白了他是故意吸引白光的,只有这样才能快速清理出一条无光的大道。
他也开始讲话、也开始奔跑:“副本都要结束了,告诉我你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吧?”
智瑶说:“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你的异能吗?你的读档不只有十分钟吧。”
侯冠王额头冒汗了。
“你能读档回副本一开始是不是?”
侯冠王汗流浃背了。
智瑶已经冲到了鬼影跟前,鬼影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持久的尖啸,骇人异常,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安全的终点,更像是个死地。
侯冠王问他:“这里就是终点了?你要进去吗?”
他对两个问题的答案都不确定,智瑶却点头,“是的,这里就是终点,跟我们一起走吧。”
侯冠王放慢了脚步,“……不。”
智瑶毫不意外,“那就一会儿再见了。”
他让小婵走进了门里,自己紧跟着也要走,却发现那扇门竟然关闭了,于是他去了另一边的门里,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们真的出去了?
侯冠王不敢置信地追上去,摸了摸那两扇门,发现它们全都关上了,再也无法打开。
怎么回事?难道只能有两个人出去吗?侯冠王死命扒着门,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
女性体态的鬼影渐渐褪色,消失在了墙壁里,身后的巨人却还在朝他缓步靠近,这才是真正的死地。
什么啊,什么一会儿再见的。侯冠王不甘心地狠狠锤了一下墙壁,什么都被那家伙看穿了,岂不是显得他很无能。
但是下一次不会再这样了。
侯冠王发动了定点位移,回到了副本一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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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
人来人往的派出所走廊上,几个穿着肮脏警服的青年挤挤挨挨地靠在走廊座椅上睡成一团,听到办公室里“下一个”的叫声也没有动弹的。
直到有人走过来拍了拍第一个青年的肩膀,低声道:“到你了。”
青年这才从迷糊中醒来。
自从那个见鬼的游戏开始,整个姑苏市的通讯和道路都被结界切断了,连绵不断的暴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到现在也丝毫没有转小的迹象,气象局的同志们头发都薅秃了也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停雨日期,只会重复说一些“大气异常”、“不符合科学”之类的难懂的话,引得办公厅都哄笑起来。落实到下面,就是全市所有还活着的军警人员都被动员起来,抗洪救灾、转移群众,昼夜不停。
直到一个小时前,他们这支原先的片警小队才得到了休息的许可。
但也不是什么正经休息,而是配合市政府和军队的要求来录入信息的,录完了还得回去继续抗洪。
青年站起身,先一个人立刻坐到了他让出来的位置上,争分夺秒地睡一会儿。
*
青年走进问询室的房间,关上房门。
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办公桌,两把椅子,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一台电脑,一个监控摄像头,和一个圆脸圆眼镜的年轻男文员而已。
青年坐下后,男文员对着监控摄像头举手示意道:“办公厅文员许凰开始记录。姓名?”
“刘累。”
“哪两个字?”
“文刀刘,累赘的累。”
男文员许凰在键盘上啪啪直敲,同时桌上的那本小册子也在自动写着字,非常神奇。刘累不禁瞪大了眼睛,困意都消减了不少。
“性别,年龄,职业。”
“性别男,年龄25周岁,职业是名片警。”
“下面的笔录内容将被上报给市政府和军队,请你如实回答,不要有所隐瞒。”许凰的右眼冒出金光,孔雀开屏般,一片片长满金色眼睛的尾羽展开,汇聚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请你对你的异能名称、功能、使用方法及副作用做详细说明。”
“我的异能叫‘御龙’,功能是……”
*
刘累从办公室里出来时,后面要进去的人也醒了两个,他们问他:“刘哥,里面都问了什么啊?”
“就是一些基本信息和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没有问游戏副本吗?”
“没有。”
“真奇怪。”那人挠头。
“是啊,真奇怪。”刘累也感到不解,他也以为许凰会问一些个人副本里的事情,结果只是问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就结束了。
刘累自认为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虽然略有些坎坷,但也说不上有多特别,况且坎坷的也只有八岁前的那一段而已,但是许凰就是追着那一段一直问个不停。
刘累的父母都是农村出来的农民工,父母刚结婚时感情还不错,所以很快就有了他,但是父亲很快就染上了赌博的毛病,家里本就没有什么存款,很快就被父亲给败光了,生活于是过得越发拮据起来,他从小就没吃过什么零食。
父亲从家里搜刮不到钱,就开始家暴母亲,于是母亲也就跑了,外出打工多年,不肯回来,只肯往家里寄些生活费。
父亲到处做短工,手里一旦有了钱就会立刻拿去赌,所有的家务活都扔给了当时只有四五岁的刘累。那段时间,家里每日的一日三餐都是土豆,吃得刘累这辈子都不想再吃土豆了。
随着他的年龄越来越大,要去上学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变多,父亲对他的不满也就日益加剧,连他也开始家暴了,有时候还会用烟头烫他,所以他从小就跑得很快。
有一次实在是被父亲家暴得受不了,离家出走后,跑到坟堆里睡觉,还差点被野狗吃掉。
好在他七岁的时候,必须要上学了,母亲为了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回来把他接走了。虽然当时村里的叔伯们都不同意母亲把他这个族里的男孩带走,还跟他说什么妈妈不要他之类的风凉话,试图离间他们母子的感情。但是母亲也是个狠人,直接半夜里把他给偷了出去。
许凰追问他当时具体是怎么逃出村的时候,刘累回答说,只是在母亲的怀里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之后刘累就和母亲搬到了城里居住,母亲和父亲也离了婚,从此再无来往。
许凰问他:“你觉得这段经历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他答:“意味着新生,那是我的第二次出生。父亲和母亲给了我第一次生命,母亲一个人又给了我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