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灵捷凑近去听。

十分钟后，她坐回去，再次看向起琛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下一秒冷漠开口：“起管事，您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慕灵捷想回到十分钟前，一巴掌扇醒自己，怎么会天真到去相信起琛会给她出好主意，竟然要她下毒，戏弄红凌一番，给她一顿教训。

她猛一拍桌子，“我，堂堂一个餐饮业人员，我给蛋糕塞泻药送给她？”什么脑袋，能想出这么奇葩的点子。她抬眸看起琛，讥笑，“起管事，要不是你是管事，再加之前你大喊大叫说我定价太低的事情，今天你这建议，我真会觉得你是想搞死我。”

起琛笑笑不语。他知道主意糟糕，但他是故意提的，本意就是想让慕灵捷死了独自寻仇的心思。当今妖王都是红凌的傀儡，就连他自己，也对红凌避之不及。

他叹了声：“红凌特别讨厌周伍的主人，她要是知道你跟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你再被她抓住，我不能保证能及时救你。”在湖边那晚，他就让红凌看见慕灵捷的脸，估计她现在每时每刻都想撕了慕灵捷。

但红凌怵他威胁，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但不代表她不会搞事。而他，正等着红凌尽快搞事，一想到这，起琛看向慕灵捷的目光都带了几丝歉意，“你真想报仇？”

这不废话吗？慕灵捷心说，她自小就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主，何况红凌还是拿鞭子抽她，想着想着她面目逐渐狰狞，“我要抽她的筋，剁她的肉……炖汤！”

起琛深深皱起了眉头。

慕灵捷讲完干笑出声，她就是逞口舌之快，“至少要让她受受皮肉之苦。不然……我白挨打了。”

起琛嗯了声，打量了店一圈，问她今天什么时候打烊。

慕灵捷看面包剩下不多，说待会就休息，把面包打包给周伍就等着回家了。

“没要紧事的话，我带你去偷袭红凌。”起琛提议。

慕灵捷双眼倏地亮起来，下一秒开始打包收拾东西，“现在就去。”她想报仇很久了。在她这，从没隔夜仇，都是当天仇当天报。当初在前公司，那个一直看她不爽，找理由开了她的经理，她被开除当晚就小巷截人，一个麻袋蒙住前上司的头，将人打了一顿，然后趁机逃跑。

起琛笑了笑，跨步追上慕灵捷。

刚一走出门，就看到她正往着月黎山的方向跑。起琛施法将人拉回来，语带无奈：“你打算跑着去？”

慕灵捷眼睛睁得圆圆的，心说不然呢，她就只有两条腿，她的小绵羊还在修理店呢。

“等下。”起琛一挥手，手上多了片柳叶，倏地，柳叶变得越来越大，紧接着变成了一辆马车，他朝慕灵捷伸出手，“上来。”

慕灵捷颤颤巍巍地坐下，手摸着底下软垫，总感觉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因为这马车有顶，有轮，有缰绳，但没马。“马呢？”她正开口，车前头倏地出现两匹白色骏马，光滑亮丽的毛发被风吹着。

好不恣意飒爽。

慕灵捷发出一声大大的惊叹，旁边的起琛听见了，无奈笑笑，“周伍听见你这话会很伤心。”慕灵捷这才想起周伍那日冒出来的马耳，发出疑惑：“周伍是马变的？他比这还帅？”

起琛抓着缰绳，转过头，呼啸的风影响不到他的声音，“他家世代战马，身姿肯定也是马匹中的佼佼者。”

慕灵捷哇了一声，随后坐回去，下一刻又起来，手抓住门栏，迎风大喊道：“你能让周伍变身吗？”

“不能。”

起琛神情无奈，周伍虽然在他手下从事多年，但实际上，周伍没几回是以他的命令为命令的，说到底，周伍心里压根不认从他这个新主人，只不过屈就他能复活主人而已。

自从前几日，周伍发现凤凰木出现他主人的眼睛之后，他现在装都不装了。

马车在山头停下来，慕灵捷跳下车，眺望远处，整条商业街尽收眼底。

她转身，见到了路灯尽头的庙宇，没有她理解的香火鼎盛，也没有传闻年年举办庙会的庙宇该有的干净整洁，眼前庙宇残垣断壁，牌匾被用利器刮花，看不清上头的字，四周屋脚长着一米高杂草，庙门一扇没了，一扇歪着，墙体更是裂开了一道道裂缝，庙内漆黑无比，似乎伸手不见五指。

她正往前踏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

“别进去。里面供奉的是一个魔。”起琛表情沉重，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庙门，眸底痛苦一闪而过，“前几年还会有庙会，自从发现神台上的神是魔后，这里便就落败了。”

破落了也好，免得那些妖总是时不时上来，贡品寒酸，野心不小，完全扰乱他休息。

起琛这样心想。

“对了，你可以试试让周伍变身。”起琛提议道，他也好久没见过周伍的真身了，有三百年了吧。而且周伍真听了慕灵捷的话愿意现出真身，那他就可以考虑将周伍赶出管理处了。

虽然周伍跟慕灵捷有些许渊源，但如果他还没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类值得信任，这样的手下，不要也罢。

慕灵捷倒不觉得周伍会愿意，毕竟就几个面包，周伍绝不会觉得他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她想了下，觉得周伍大概会认为是……理所当然。

*

两人站在一棵凤凰木的树干上。

起琛猜测的不错，红凌真的在琢磨搞事。

慕灵捷没有起琛那么好的眼力听力，只能拿着他给的望远镜看红凌的大宅院，红凌正懒懒靠在贵妃椅上，面前摆着一块大木板，她的四个随从正嘀嘀咕咕讲个不停，一边讲一边在板子上写写擦擦。

这是在开会？慕灵捷放下望远镜，小声嘀咕，没发现身旁起琛拿出个线团模样的东西，等她回过神来，线的一端已经缠上了她的食指。

“这是要干嘛？”

起琛没立即回答她，径自往空中抛出线团，下一秒线团凭空消失，他接着拿起慕灵捷缠着线的手，在她手心写上一个字，慕灵捷没琢磨出来对方写了什么字，就听到他讲：“你没有灵力，我在你手上注入了一些灵力，你现在可以操控这根线了。”

慕灵捷恍然大悟。

她无声狂笑，轻轻动了下手指，线立即显现在眼前，线细如蚕丝，泛着丝丝白色荧光，起琛这时补充，“红凌看不见这根线，你不用担心。”

话落，眼角余光便见慕灵捷猛地一扫向旁边的树，树叶子顿时洋洋洒洒掉下来。

起琛瞪目，心说适应的倒挺快。

而古楼顶层，红凌皱眉，再次回驳了手下的方案。

红媚四人低着头，继续头脑风暴试图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既要无声无息给面包房老妖婆一击，还要让起琛无察觉之心，并且不再护着老妖婆，将老妖婆赶走，转身投进红凌的怀抱。

她越思索，越觉得玄乎，发现她家小姐似乎把事情复杂化了。

直接把老妖婆杀了，自己变成老妖婆不就解决了吗？红媚信心十足地提出这个办法，以为红凌会夸奖她，没成想下一秒先过来的是红凌的巴掌。

楼梯传来脚步声，红胭端着红凌爱吃的浆果走上来，早在楼下她就听到红凌的巴掌声，心中了然，她的四位姐姐，不，是四位小老大，跟主人聊了一早上，没讨论出能让主人满意的点子。

红胭开口：“主人，兴许我们可以考虑与老妖婆结交，让起管事看到主人好的一面；同时与街上居民多来往夯实您的美好善良形象，等我们暗中嫁祸老妖婆，那些小妖怪还能为我们所用，让她在街上更是待不下去，只能灰溜溜离开。”

红凌点头称有道理。

红媚捂着巴掌，狠狠剜了红胭一眼。

而这边，起琛听着那些话，眉头蹙紧，心想红凌是不是把他当傻子看，还是把慕灵捷但白痴看？他侧身看慕灵捷，将听到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她听。

慕灵捷听了后，愣了很久，随后说：“都不用她去拉拢商业街妖怪，我本来在他们心中就没好印象。而且……而且，她也不用假意交好。”

起琛问为什么？

“仇人见面三分眼红。”慕灵捷脸上带着皮皮的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问起琛：“我练习好了，可以动手了吗？”

起琛微侧身，退后半步，让慕灵捷护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慕灵捷嘴角微勾，一手扶着望远镜，一手食指微微往回勾了下，看到视野内的红凌倏地从贵妃椅上往前趴到在地，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怎么回事？”红凌狼狈地爬起来，五位侍女见状要去扶她，下一秒红凌倏地飞起，再狠狠撞向柱子，额上霎时乌青一块。

“小姐——”

话硬刚落，五人就看到红凌快速后退，仿佛被人拉着般，没细想伸手抓住，成功制止住红凌摔下楼，众人皆松一口气，红凌这时开口，“我被人控制了，红媚，红果，红丽，你们三人出去将人抓回来！”

她眉头紧蹙，心想妖界到底是谁妖力强大到能控制她，她首先想到起琛，但立即被她排除，起琛避她如猛兽，生怕她天天上门骚扰。

那会是谁？这时，白承云的脸出现在脑海，一想到这，红凌动了动四肢，表情倏地抽搐，蚕羞线，能无形之中操控被它绑住的人。

“白承云，你这条烂银环蛇。”

而这边，慕灵捷几番尝试都无法让红凌摔下楼。下一秒，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手中的线顿时变得轻松无比，她听到一声尖叫，脸上大喜，抬头望向起琛，正要开口，身旁就传来窸窣声响。

她环顾四周，发现脚下凤凰木在疯般地生长，新长的枝桠猝然间将他们两人围住在其中。

慕灵捷微动了下，听到头上传来起琛温沉的嗓音，他嘘了一声，说：“别动，红凌的侍女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