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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青相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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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就在东都人心浮动的时候,重云宫中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神医青相子来了。

相比神医这个名号,他的另一个名号更为人熟知——杏林邪神。

毕竟神医是青相子自称,他自认医术天下第一、古今无出其右。

单论医术来说,青相子确实是举世无双,不仅救死人肉白骨这些传说中如同神迹般的医术,他都做得到,甚至是凡人闻所未闻的沉疴怪症,他也可以治。江湖传言他能令少妇回春、令断肢重生、换心续骨,融肌换皮……无所不能。

总之,凡人生死问过阎王尚不一定,但若问过他,生死立判。

凡他说救不了的人,那普天之下便再无人可治、无药可医。

但青相子之所以被叫做“杏林邪神”,也是因为他心无善恶、做事出格、一心痴迷医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曾为了看看心善之人与心肠歹毒之人的心到底有什么不同,就杀了一个以为他深夜迷路无家可回而收留他过夜的善良村夫,和一个就算他自称乞丐却还要抢他身上仅剩的三两银子的强盗。

青相子挖出两人的心比较了一下,发现并无不同,便丢在一边。看到锅内还没来得及煮的生米,有点惋惜,懊悔自己应该等粥熟了再下手,那样他还能喝碗热粥。那米,是那个村夫家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米,他放进锅内准备给青相子熬粥的。

可惜火还没有生起来,人就断了气。

有父子都生了怪病多年未愈、寻到青相子这里。青相子却说只救一个,另一个要自愿留下给他试药,最终儿子病好离开,父亲留下,被折磨的失去意识,最终惨死。

诸如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所以,即便青相子也救过很多人,但他在江湖的恶毒传说也不少,甚至被他救过却反过来要取他性命的也大有人在。

后来,也是机缘巧合,他行至云洲境内时结识了万旃君。后者却对他的医术非常青睐、甚至是欣赏,青相子便由此结缘重云宫。

虽然青相子在重云宫出入自由、且长居过长达一年之久。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算重云宫的人,只是重云宫的贵宾。

在重云宫的一年里,青相子过的十分惬意,可以说是他前半生梦寐以求的日子。

无论他做什么,重云宫主都不反对,药材医书,凡他所求一应满足。甚至还给青相子送药人给他,供他试药。只要青相子想要、连尸体也能按他的要求寻到。最惊喜的,莫过于宫主本人的很多想法,也常常让青相子兴奋非常。

所以,青相子在第一次踏足重云宫之后,便在这里呆了足足两年。

在此期间,重云宫为青相子提供了绝对安全的庇护。仇家可能是顾虑重云宫、在青相子留在重云宫的日子里、无任何人来打扰他。

当然这两年,青相子也不算白吃白喝。重云宫很多世人闻所未闻的丹药、毒药,甚至很多隐秘的借助医理提升武功的心法、也都出自他之手。

为此,重云宫主给了青相子特别出入的令牌,令他在这重云山进入自由。

但万旃君也有一个要求:凡重云宫之人,青相子不医便罢,若医便只可医生不可医死。

这对青相子来说并不难,行医之人,医人生死这方面他从未失过手,以后当然也不会。

只要是他不存心将人医死、他所医之人便死不了。

满打满算,青相子也就在重云宫住了两年,之后便离开了重云宫。

自青相子离开那日距今也已经三年了,谁都不知道他时至今日是死是活。重云宫主寻人的信发出去月余,才有了此人的消息。

青相子不仅活着、还活的颇为滋润,正觉得无聊之际,接到了万旃君的信,寻他上山。他没有拖延,即刻就往这重云宫赶来了。

青相子回山,最先忙乱的就是他所在的永春堂。

重云宫永春堂只有两个弟子,大蓟和小蓟。虽然青相子不是重云宫中人、但他在重云宫那两年里,偶然从山下捡的两个“天资不凡”的孤儿,带上山养了。重云宫主没有反对,允了两个孩子入重云宫、一应供给都按重云弟子的规格,于是,跟青相子不同,大蓟小蓟算是真正的重云宫中人。

青相子在山上的时候,大小蓟跟在他身边学医。

青相子也乐得自在,对外也愿意说大小蓟是他的徒弟,但其实这两个徒弟干得更多的都是打杂的事情。虽然青相子从未正经教他们什么,但两人跟随青相子学了两年,医术居然也像模像样。青相子不在山上的时候,永春堂就靠大蓟小蓟这俩人撑着。

重云弟子平时练功受的一点伤筋动骨、或者头疼脑热的病,他们都能治。

平日里大小蓟已经算是勤勉了,但此番青相子说要回来,永春堂瞬间如临大敌。药材、器具有没有整理?有没有归类?保存的药材有没有变质?效力有没有减弱?新药有没有处理?……等等一应杂事都要重新盘点一遍,以防青相子盘问。

要知道,青相子为人挑剔,以往那两年,凡是做错都会被罚。

青相子的罚,但凡经历过一次,便万万不敢领教第二次。

大小蓟连日忙了好一阵子,每日早起晾晒药材、分拣整理。

月寒江有一日路过永春堂三回,回回都能看到两人忙碌的身影。

直到有一日,日上三竿、永春堂还不见有人出来晒药,月寒江便知道青相子到了。

青相子上山,自然是为了黥朗。

宫主既然要用十郎,就不会坐视他变成全盲。月寒江很容易推测出这一点。因为是黥朗的事情,他终于忍不住想往镜花水榭去看看了。

这些时日,他并没有去打扰黥朗。月寒江知道自天择日之后,黥朗入驻了镜花水榭,一应事物朝云自然会打点好。至于宫主,近些时日也都宿在这里,没有往镜花水榭去,对十郎来说,也算是无人扰他清净。

现在看来,这种清净的日子应该是用来等青相子的。十郎身上的那些旧疾,怕也只有青相子治得了了。

其实按照宫主的规矩,月寒江是不能随意出入镜花水榭的,他在重云宫可以进出的地方只有宿云宫和断尘峰。再多就是借着给墨墨取食的由头去趟尚膳司了,其他的地方,无诏是不许他踏足的。

镜花水榭自然也是,除非是跟着宫主、随行伺候之外,他也从来没有自己去过镜花水榭。

不过,或许是因之前宫主给了他探视故人的便利,所以在他进镜花水榭的时候,朝云并没有拦着他。只在跟底下的人吩咐事项的间隙,漏给他一句“黥公子在清风阁”,月寒江自然行礼拜谢、依着方向而去。

(2)

清风阁内,青相子正给黥朗诊脉,却越诊越兴奋:

“你这眼睛不出半月就可痊愈,但你的身体……有意思……嘿嘿……”

黥朗的手不由得蜷起来,握紧了自己的衣角——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但他却不自知。

“您是说我的眼睛还有救?”黥朗的声音甚至有点激动。

“有啊……睛不是问题~但你这身子怕是没救了……”青相子笑着说,“以后也就是个废人了,区别是做一个能看得见的废人~还是做一个瞎眼的废人。”

青相子说的兴高采烈,仿佛是什么喜事一般。

但这话并不能伤到黥朗。

黥朗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这一路以来,他早已不再对自己这副身子抱有什么期待了。如今听到连所谓的神医也如此说,也有些意料之中的心定:果然是没救的。

不过是又一次被告知了他身体的事实,黥朗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但至少,他可以看见了,这已经值得他高兴一场,这重云宫果然不算白来。

“咦?”青相子看他并无多少憾意,有点意外,“以后就是个废人了,你不觉得难过吗?”

黥朗摇头,并不以为意的样子。

“当日毒瞎我的人,曾扬言普天之下无人可让我重见光明。如今先生能治好我的眼睛,可见医术冠绝天下,在下已然感激不尽。至于我的修为……那是被我最信任之人废去的、我全然没设防而他下手也没留余地……”

黥朗说着,有片刻地停顿。

“……我知道自己筋脉尽损,早已是个废人了,断没有恢复的可能。岂有心存侥幸为难医家的道理。……”黥朗淡淡的说着,不见任何悲伤,眉宇之间甚至有一丝因眼可医治带来的点点欣喜。

青相子却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哼,什么叫为难?!老子活到这么久还没被什么病症难倒过。……哼~你遇到的那些个庸医怎么能跟老子比……”

说着,不服气似的,本已经结束诊脉起身了,此刻青相子却又拿起了黥朗另一只手,竟然重新诊上了:

“老子还没说话呢,谁说的断无恢复的可能,都是放他妈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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