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先例证明喝酒误事。
无数的先例也证明,害死猫的通常不是有毒的水仙花,而是好奇心。
Reborn面露狡猾的笑容端来了一杯甜牛奶和一杯长岛冰茶,牛奶的挑衅意味很明显,加上骸在旁边起哄说要不还是给我去拿酒精度数不高的鸡尾酒罢,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两杯长岛冰茶和一小盏龙舌兰下肚,从喉咙到胃仿佛野火蔓延。
好歹在西西里,宾客的交谈以意大利语为主,酒精加上过快的语速让我逐渐跟不上骸和纲吉之间略带锋芒的交谈,我不满地掐了一把reborn的大腿:
“太粗鲁了,完全是文化霸凌。”
Reborn也很不满:“身为我的同位体的学生而不懂意语,完全是有些不负责任的人溺爱的结果。你应该开除他,重新拜我为师。通常来说,我对女士们完全免费,但如果你不打算跟我上床,却还要继续摸我,我就要收费了。”
“这能怪我吗,”我简直不可置信,心率在封分秒必争地攀升,我口渴到将冰镇柠檬汁一饮而尽,居然也色厉内荏起来,“我还要怎么勾引你?!我甚至买了一整套贵得要死的黑色蕾丝文胸,要知道我平时真的不怎么在乎颜色统一。然而上次彭格列的圣诞舞会…你做了什么…你只是用手指勾着,帮我调整了滑落的肩带,批评我穿这个颜色老气!”
一顿输出我爽了,把冰凉的玻璃杯贴在脸上降温。我们四个人坐在远离舞池的小圆桌,壁灯调节得很暗,迷你烛台散发着茉莉花的味道,我在思考如果我需要当场勒死一个人,厚重的天鹅绒幕帘绑带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又或者我需要引起骚动的时候,可以用蜡烛点燃窗帘,反正铅灰色难看极了。骸和纲吉微妙地从对面盯着reborn。
“可以理解,阿尔克巴雷诺,毕竟你也到这个岁数了。”骸说。
纲吉看起来很担忧:“早点儿退休也不要紧,毕竟你照顾了我很多年,我和学姐不是不懂感恩的人。要不你换份工作呢,比方说…呃…负责证婚的神父?”
Reborn:“……”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秒,切换成冰块一样的脸:“你要向这个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你的女人求婚?我怎么在结婚誓词里介绍彭格列的女主人,Jane Doe?”
Jane Doe通常用来代指无名氏,尤其凶杀案里,上了法医解剖台的可怜无名女尸。
确实,她比我擅长敞开心扉。
我:“……”
我重重地放下杯子:“还有你,泽田纲吉!你也不是好东西,你就不能当一个心思单纯的黑手党教父,一年拯救两次世界之类的吗?”
“听起来有些恶心。”骸点评,“所以这就是你的偏好,善良正直的男人?”
我:“……”
微醺让我的心理防线降低,我唯唯诺诺地说:“当…当然。”
“嗤。”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嘲笑我了,或许还有一只手若无其事地从桌下触碰到我瘦削的膝盖。reborn一边叽里咕噜地说意语一边搂住我的肩膀,在我的太阳穴吻了一下,短暂的停留后,被呼啦啦窜到我们中间的橙色火焰隔开。他懒洋洋地说:
“她又没有抗议,你没必要占有欲这么强烈,蠢纲。”
我被骸皮笑肉不笑地塞了一块缀满糖霜和草莓的酥皮挞:“吃点儿东西垫垫吧你,什么破反应速度,不知道躲开吗?”
我:“?”
好不容易咽下去,我反唇相讥道: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放松,甚至坐在窗户边上,非俯瞰夜景不可?我是狙击手都得感激你们的成全。今晚的预定受害者是谁,彭格列的老古董,还是跟你们抢武器份额的那不勒斯□□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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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我在补妆和小憩用的休息室,一进去就锁上了门,将高跟鞋一脚踢开,换上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想起刚才他们劝我做黑手党还是应该保持一点儿松弛感,该吃吃该玩玩,我就忍不住气得牙痒。
爵士乐变了活泼的声调,从隔着一条走廊的舞池传来,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感到厌烦了。到底我还要在这个保持警戒心,以至于连名字都无法透露的世界逗留多久?
原世界的彭格列都是废物吗,我这么大一个里世界白月光高岭之花(?)丢了都不知道找一找?
好没用的男人,干脆我留下得了,反正在哪儿不是当彭格列唐娜。我又不挑,泽田纲吉或者xanxus(?)我都能接受。
汗水和酒酣耳热的红晕冲淡了我的底妆,我的头发由于潮热几乎贴在脖子上,我把它们都拨到一侧,好歹没那么心浮气躁了。接着,我从手包依次取出口红,粉扑,吸油纸,最后是一把捷克枪。
我后退几步,对着半面墙镜子里的自己扣下了扳机。
“砰——”
其实在开枪前,我有考虑过要不要捂耳朵,问题是我最多只能捂一边,于是干脆作罢。一旁伪装成杂物间的暗门扶手悄无声息地向下压,一具尸体直直地倒在了地毯上,露出身后银发碧眼的岚守的脸。暴露镜子后有一个暗室的提示太多了,呼吸,烟味...我用枪身拍打掌心:
“如果你想跟我手拉手一起补妆,八卦,上厕所,你只需要说一个词,那个词是[please]。”
“如果不是我躲得及时,”混血儿冷冰冰地说,“你就会打中我的耳朵。在你进来以前,我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你浪费了一颗子弹。”
“听不见。”我遗憾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枪声引起的暂时性耳聋。
“不要乱动。”他突然充满愤怒地说。
地上铺满锐利的碎镜片,显然不是我脚上的棉拖鞋可以阻隔的。早该想到给泽田纲吉当女伴和在背上画靶子没有区别,鲜血和香水百合混杂成了一股恶心的味道,我恹恹说:
“你为什么关心,你甚至不喜欢我。你容忍我的唯一理由是你的大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随意而慵懒地踩着碎屑走了过来,“不要把话塞进我嘴里。”
我缓慢地消化了一下他的潜台词。
不知道是否由于暖色调的灯泡,他的颧骨微微泛红,蘸在苍白的皮肤表面。我没有见过比狱寺隼人眼眸更幽绿的人了,你知道的,除了哈利·波特,但他是个虚构人物:
“你大可以在别的方面妄自菲薄,但不要指望我。我也不相信他讨厌你,哪怕你确实有轻而易举惹人厌烦的能力。换句话说,你拥有让他人的目光为你停留的能力。”
“哦,”我慢了一拍,“你是说,我的隼人。我们相处得的确算不错。”
“注意你的措辞,那个男人听上去完全不务正业,”银发年轻人尖刻地说,“他应该全心全意地守护十代目,管好自己的眼睛。你也应该离他远一点。”
我:“?”
我有些不理解了:“不好意思了,我到底应该讨厌狱司隼人,还是喜欢狱司隼人,怎么样你才满意?”
但我的当务之急是先走出这片亮晶晶随时有可能割破我脚掌的地带,我的足尖踩住他的皮鞋,差一点不稳地向后倾倒,被他迅捷地握住我的手掌和腰窝:
“不要得寸进尺!”他粗暴地说。
“我其实不介意你把我扛在肩上,”我老实说,“只要你不介意我大概率会吐在你身上。”
狱寺:“……”
狱寺的脸阴云密布:“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才喜欢时不时被勒索和威胁。”
承受着我的体重,他在隐约传来的爵士乐里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直至休息室的另外半边。但他好像忘了地上已经没有碎玻璃了,将我推倒在奶油色沙发上,恨恨地说:
“清洁人员一会儿就到,如果在那之前你敢把脚放下来,我就…”
“咬杀我?”我好心提醒他。
狱寺:“……”
无论如何,他去捡我散落在门边的高跟鞋了。
“你知道你排在我最喜欢的彭格列守护者top 3里,对吧?”我抬高声音。
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