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reborn的确警告过他：

“时机成熟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床上坐着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记住，她不是你的春梦，她更接近于你的噩梦。不要乱看，但也不要移开视线。你是否会变成一个喉咙被割开的蠢货，或者职业生涯最短的黑手党唐，就取决于接下来珍贵的几秒…”

“你让一切听起来像一本罗曼蒂克小说，”泽田纲吉干巴巴道，他怀疑reborn内心深处其实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别告诉我，你曾经引诱了自己的潜在凶手上床。哪怕本来已经在你的床上了…”

纲吉看见了男人软毡帽下浮现的笑容，瞬间变得有气无力起来：“我猜，甚至不是[她]，而是[她们]……？”

“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口才，施展魅力的机会，”reborn说，“策反自己的凶手总是很有意思。你知道的，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女人主动吻我的机会。”

“你是否选错了职业，”纲吉礼貌地问，“你不应该去当牛郎，或性工作…嘶——”

“我有点儿把你教得太好了。”杀手傲慢地收回丢出墨水瓶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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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盘腿坐在他床上的女人看起来很…放松。

她甚至没有在门开的一瞬间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一眼来人，只是熟稔地指挥他快点儿把门关上，除非他的尾巴还夹在门缝里。她很幽默，这其实很好，幽默感是种高级的性感，年轻的女人懒洋洋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床垫。

这就不怎么幽默了。

彭格列的十代目不是狗，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勾勾小拇指就凑上去。

即便如此，他意识到自己扯开了严丝合缝的领结，换上舒适的拖鞋走了过去。

宽松的睡裤和乱糟糟垂到腰间的黑发肯定不是执行暗杀任务最好的掩护，或许她的组织资金紧张，给不了太多的置装费？

那么丰厚的金钱，可能是策反她的突破口之一。

门把手和走廊的陷阱都没有触发，说明了她的技艺精湛。女人舍弃了纲吉床头柜上的彭格列内部简报，低着头翻阅摊开在自己腿上的时尚杂志。Reborn教过他很多东西，他说女人喜欢看男人穿剪裁精良，昂贵，熨帖的西装，就像没有男人不欣赏性感内衣。

Reborn的确教了他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泽田纲吉发现，旧家居服也没什么不好。

“太好了，你来了，”她说，眼睛仍然黏在杂志上，翻过了一页，“我在挑选你今年的生日礼物，袖扣怎么样，不要抱怨我没有新意！除非你想要的礼物是一把消音枪。”

他不太确定这是一句玩笑，还是一句人身安全的威胁。

Reborn会怎么回答？

“你不就是我的礼物吗？”泽田纲吉笑了笑。

这终于促使她抬头了。十代目只有一个念头：难怪不需要戏服，她确实有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他的领带很生气，耳朵也有点儿红：“这是挑衅吗？”

纲吉：“……?”

“对不起。”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了什么道歉。

他只知道下一秒，这个黑发蓝眼的女人拉住了他的领带，闭上眼睛，以一个索吻的姿势凑近了他。纲吉可能有点儿惊慌失措，毕竟她也有可能趁机将他勒死，不是吗？

……

“所以你就把一位试图吻你的女士打晕，拖进了审讯房？结果发现她是平行世界的我的学生兼你的恋人？”

某个时刻，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的身上盖着一件西服外套，头靠在某人的腿上。一只手穿过我的发丝亲昵地把玩，由于对方很擅长按摩穴位，我也就随他去了。顾忌到了我昏睡的状态，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压得很低：

“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我认为这个房间只有一个我的学生，那个人反正不是你。”

“…….”

看来每个世界的泽田纲吉都起码被逐出师门一次。

声音从我的上方苦笑着传来：“她威胁要扇我一巴掌，reborn，当着我好几名下属的面。”

“她一定是那个世界我的最爱，”reborn得意洋洋地说，“你应该庆幸，发生了一切，她还愿意在你的身边熟睡…等等，告诉我，你没有给她下安眠药……？”

你完了，泽田纲吉，我心想，回头我就把欠的一巴掌补上。

Reborn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没错，我困倦地想，狠狠地骂他！

“咖啡里不要放乱七八糟的东西！”reborn听起来很严厉。

我：“？”

“我的火焰接受了她的说法，”十代目轻声说，“我的本能却没有。一开始我的心态很轻蔑，她甚至没有检查就喝下了递过来的饮料。当她真正蜷缩在我膝上睡着的时候，我有点儿高兴，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愧疚。”

“但我一点儿都不后悔，毕竟她才是那个宣称要离开我们的人。”

“你不应该给信任你的人下药，”reborn沉思着点评，“如果她要打断你的骨头，我反正不会阻止。话又说回来，我们是黑手党，下毒是天经地义（？）她确实大意了。”

“一定是那个世界的我没有灌输足够多的警戒心。”reborn在抹黑自己方面不存在迟疑。

我：“？”

“承认吧，reborn，”钝指甲刮过我的头皮，如果我是猫，我现在该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了，“你的占有欲和好胜心几乎和我一样强烈。她只认可那个世界的我和你，甚至都不愿意喊我一声[纲吉]。想想她会怎么在心里偷偷称呼你，reborn2.0？还是世界上第二伟大的杀手？”

从他身上倾泻的杀气冻得我寒毛悚栗。

一只手安抚地划过我的后背，在肩胛骨上画着舒缓的圆圈。泽田纲吉，你这个黑心的王八蛋。

他继续添油加醋地说：

“你知道，在她的世界，学姐差点儿就死掉了吗？因为十年后火箭筒才改变了那场悲剧。他们根本没有守护好她的能力，连提防的意识都没有，依旧在放她一个人乱跑。”

“他们应该把她关起来特训！”reborn凌厉地说。

我：“？？？”

十代目啊十代目，我跟你分享爱与友谊的故事，是为了让你当作把柄对付我的吗？

“你也不想输给那个世界的reborn吧，”棕发青年温吞地说，“如果他真的重视学姐，难道他不会自己横跨时空找过来吗？难道天真地以为贴一张失物招领，我们就会把人还回去？”

这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我们应该把她留下。”reborn一锤定音，“她现在是我的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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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play一点儿都不好笑！”我愤怒地说。

在我的对面，前来述职的山本武露出了饶有趣味的表情，距离师徒之间达成邪恶共识已经过去一周了。没有人能同时对抗两个施虐狂，哪怕是我。

“我很久没见阿纲这么开心了，”山本说，“你就当成度假嘛。”

这是[少爷很久都没像这样笑过]的彭格列版本吗？

“很荣幸成为你们的玩具。”

我瞄准他的头扔了一颗实心的水晶球。不好意思，我没有在跟你玩抛接球的游戏，好吗。我只是试图砸破你的脑袋。

“那个世界的我和学姐关系好吗？”

他挠了挠自己的下颌：“应该不错吧，我对自己的魅力还挺有信心的。”

我冷冰冰地说：“他的笑容面具很假，你的比他更假。”

“反正你也无处可去啦，”不要再若无其事地说着恐怖的话了，“外面的人都把你当成阿纲的恋人，未来的唐娜，你就不能将就一下嘛？”

我看了一眼办公桌后取代首领批公文的狱寺：“你都不抗议一下吗？”

“十代目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

“完了，”我面如死灰，“你已经彻底变成十代目的狗了。”

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恐怖。纲吉五岁就成为了黑手党，reborn是双倍的虐待狂，山本成为雨守的契机是他来刺杀纲吉，然后被晓之以理地说服留了下来，而狱寺——

他甚至都不大喊大叫地跟我吵架了。

过去我一直认为，常年使用炸药破坏了他的耳膜，以至于他像听力残障人士一样，说话音量是常人的两倍。

“你们十代目呢？”我问。

“裁缝那里，或许是生日快到了，他要求多做两套西装。”

“他对你们很不好，”我无聊到挑拨离间，“他派你们执行任务和写作业（狱寺：？），自己上班时间摸鱼。”

“十代目做事自有他的道理！”狱寺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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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确信，更衣室传来的顶多应该是缝纫机的动静，而不是叮叮咚咚的打斗。开门的瞬间，一把雪亮的剪刀插在了我耳朵旁边的墙上，裁缝本人缩在角落，十代目卸掉了倒在地上的刺客的关节，礼貌地问：

“这个应该不是我平行世界的师兄了吧？”

我：“？”

我：“不，他不是。尽管我很情愿当独生女（？）”

“您在说气话。”十代目责怪地说。

“检查过他的后槽牙了吗，”闲着也是闲着，我将男子的下巴掰脱了臼，“问清主使前，防止他服毒自尽。”

“我有怀疑的对象了，”十代目冲我笑了笑，“据说在纽约，九代目还有个外甥，宣称比我更有继承彭格列的资格。”

我的脸上一定流露出了凝滞的思考迹象，他才会问：“学姐和对方打过交道吗？”

“没有。”

“说谎，”十代目温和地反驳，“让我猜猜，该不会那个世界的‘我’无能到让学姐收拾烂摊子了吧。”

我：“………”

现在的年轻人，黑化得一个比一个厉害。十代目跨过地上刺客瘫软的身体，用他的手捧住我的后颈，半强迫地与我对视，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你杀了那个人，‘泽田纲吉’不知道这件事。”

我以沉默作答。

他落在我手臂上的力气还在加重：“这很不公平。我越来越讨厌那个‘我’的幸福与无知了…”

“别再把自己当成假想敌了，”我沉声说，“我没有刻意瞒着他，我只是忘了！”

好吧，从面前的纲吉越来越冷峻和阴沉的嘴角，我显然在帮倒忙。

我走回门边想把剪刀从墙上拔下来，纲吉打电话联系后续的处理人员。刀片没入墙体足够深，我废了点儿力气，余光瞥见裁缝还在瑟瑟发抖，只是他的手慢慢伸向了自己罩衫内袋。

纲吉还在一无所知地背对着打电话。

我被很多人批评过急躁，比起缜密的思索，更像本能驱动型的人。所以剪刀被我掷入裁缝的喉咙也就不奇怪了。

我的指节仍然残留着用力过猛的沉重与酸涩。

血液喷射的范围很广，清洁起来绝对是场噩梦。我闭上眼睛清点自己的心跳声，眼睑感受到了湿润拖动的痕迹，但那不是溅到的血，泽田纲吉在毫无顾虑地温柔地亲吻我，催促我睁开眼睛看他。

“你是故意的。”我说，“你的攀比心很可笑。”

他的笑容心满意足：“请原谅我的嫉妒，或者说缺乏安全感。”

我只听说过有些残忍的野生食肉动物，会在潜在的求偶对象巢穴前堆满猎物尸体。

哦，这个世界的泽田纲吉绝对喜欢这种求偶方式，他就是这么肤浅和小心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