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熙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看了眼时间,足够她美美的打扮了。从衣柜里挑来挑去,不停地在镜子前比划,经过一段时间的镜前斗争,画面定格在一条白色的连衣运动短裙上,这件衣服还是她过十六岁生日,赵芳买给她的。
换好衣服,苗熙决定梳个和前天一样的高马尾,拿起梳子一顿折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手感不太好,怎么扎都不好看,最后她放弃争扎,在耳后别下一个可爱的小狗发夹。
看着美美的自己,苗熙笑得合不拢嘴,瞥见一旁的白色帆布包,决定还是带上吧,毕竟这次出来玩的还有陈佳,她可是个可爱挂件的行走收集者,以防装不下,作为好闺蜜的她可真是太贴心了。
走到门口,她想起什么,又折回卧室,看到白屹昂的鸭舌帽,心想:幸好没忘。
本来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幸和白屹昂坐到同一辆公交车,结果寻视一圈,基本都是赶着上班的打工人,他们可太拼了,坐公交还不忘拿出电脑工作。
苗熙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打开手机给白屹昂发消息。
M:白老师,我上车了,你走哪儿啦?
过了好一会儿,这条消息也没回复,可能只是在路上没有注意罢了,苗熙暗暗安慰自己,反正一会儿就见到了,不及这一时。
突然,苗熙的手机响了,她立马拿起,看到是陈佳发的消息,眼底说不出的失落。
兔子小姐:熙熙,你走到哪儿啦?我和赵羿已经到了,就在门口等你们,你们快来哦!
M:我还在车上,白屹昂没到吗?
兔子小姐:没有啊,我还以为你们一起来呢。
M:就我一个人,刚给他发了微信,到现在还没回复,估计也在路上吧!
兔子小姐:那行,路上注意安全!
M:嗯。
陈佳放下手机,一旁的赵羿在打电话,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像是有大事发生了。
没过几秒,赵羿放下手机,表情十分严肃:“屹昂出事了。”
陈佳一时没反应过来,赵羿又说:“白屹昂的父母让他高二转学去暮城,昨晚吵了一架,现在……不太好。”
赵家和白家也算世交,白屹昂的爷爷与赵青是好兄弟,只是白屹昂的爷爷在他小的时候突发疾病去世了,从此,赵青把他当亲孙子看。这件事白言肯定告诉了赵青,毕竟赵青对白屹昂也有养育之恩,好歹让他们好好告个别。
陈佳着急道:“那那那……现在怎么办?”
赵羿:“先等等苗熙吧!”
苗熙马上到了,只是白屹昂还是没有回复她,一种不好的预感强烈袭来。
她下车朝门口跑去,看到陈佳和赵羿面色凝重,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白屹昂出事了。
赵羿没有解释,只是把白屹昂家的地址和门锁密码发给她:“去吧,他可能需要你。”
陈佳看着道过谢后疯狂跑向车站的苗熙,没有说话。
苗熙随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址:“月铭新城,我朋友出事了,麻烦您快点儿!”
司机听出了女孩的着急:“行,小姑娘系好安全带,我开的快点儿。”
苗熙系好安全带后一个劲儿的给白屹昂打电话,然而每次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他的手机关机,她越发紧张,手掌冒出冷汗。
车到了,苗熙付过钱后跑进小区,看着赵羿给她发的楼号和门锁密码,为了能更快找到正确位置,她求助了门口的保安。
保安对这家人有印象,这个小区建成后由于房价太高,买的人并不多,而这家人不仅买的是小区的楼王,而且还是在建成一个月内全款拿下的。昨晚闹的动静不小,见女孩着急,也不像是坏人,就为她指了路。
苗熙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了与赵羿发来的一样的楼号。
那是一栋独栋别墅,方园百里都是这个别墅的园子,很空旷。
别墅十分气派,屹立在那不可撼动
苗熙顾不得想别的,推开大门冲进院子,拍门大喊:“白屹昂,你在吗?快开门啊,我是苗熙。”
虽然已经知道了门锁密码,但她没有什么身份可以直接闯进他家,敲门是应该的。
不知敲了多久,门口依就没有动静,苗熙怕他出事,果断按下密码———0803.
房内一片死寂,整栋别墅仿佛没有生气一般,地上有不少的陶瓷碎片,显然是发生过争执。
她大喊:“白屹昂,你在哪?”
偌大的三层别墅回荡着她的声音。
突然,二楼传出了动静,苗熙不管不顾冲向二楼。
他的房间很好认,二楼有三间房,其余两间都开着门,只有最里面的那间房门紧闭,明显有人在里面。
她按下把手,门没有上锁,屋内一片狼藉,所有东西都被他摔在地上,只见白屹昂坐在床前的地毯上。
“白屹昂,你还好吗?”苗熙试探性的问。想靠近他却没有落脚的地方,她踢开脚边的东西,蹲在他面前,屋内昏昏暗暗,少年一身戾气融入黑暗。
女孩捂上少年的眼睛:“闭眼。”他照做了,苗熙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光毫无阻碍的闯进少年的屋内,女孩替他挡住了刺眼的光。白屹昂适应了明亮的环境,眼睛慢慢睁开,只见女孩逆光而来,光避开她的身体,勾勒出女孩纤细的身型,光晕与蓬松的头发融为一体,白色的运动裙像百合的花瓣包裹着女孩比直白皙的双腿。
苗熙蹲在他面前:“你还好吗?”
少年终于有反应了,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苗熙没有强求,只是说:“不论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们。”
白屹昂退去周遭戾气,起身走向卫生间,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淋水的声音,苗熙知道他在洗澡,看着地上满是狼藉,先稍微收拾一下吧!
她把鸭舌帽放在桌子上,越过地上的零碎物件时没注意落脚处的东西,不小心踢到后在地上滑出刺耳的声音。
苗熙迈过去捡,是一把迷你剑,看这材质和大小,应该是手办的零部件。
她低头在地上找对应的手办,来来回回翻了好半天,只找到了底盘、下半身、上半身这三个部分,还剩头部,可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寻思着可能是被别的东西挡住了,苗熙一个个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在桌子上,还有一些玻璃碴,看他刚才一直光脚,找来扫帚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遍,收拾好后又爬在地上寻找那颗失踪的头,直到在床角边才看到。
苗熙把手办的所有部位都摆在桌子上,是海贼王系列的限定款,等白屹昂出来再决定手办及其他掉在地上的物件如何摆放处理吧。
经过阳光的烘烤,白屹昂的房间一点点变的温暖起来,她终于可以好好参观他的房间了。
整个卧室内的装修与室外的奢华建筑截然不同,他的房间很简约,以灰白色调为主,墙面没有男生们喜欢的球星海报,只有一个罗马数字的钟表,内部十分空旷,家具摆设很有艺术风格。
唯独那个手办,像是想要闯进这片世界却被拒绝的遍体鳞伤。
淋浴的水停了,白屹昂换好衣服走出来,头发只擦到半干,发梢还汇聚着小水珠,眼底像一片深海。
苗熙见他出来,没再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说道:“吃早饭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白屹昂没有说话,倚在门上双手抱臂看着她:
“我要转学了。”这是继他吵架完说的第一句话,没有愤怒,只有妥协,他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只能听从安排。
苗熙拿着的手机突然掉在地上,发出的响声告诉她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哪怕不愿意相信。
她的心绞痛,从小到大,遇到的伤心事也不少,但都没有一次比这回痛,苗熙忽然觉得自己心上破了个洞,无数寒风吹过,血液停止流动。
悲伤的情绪一瞬间灌满全身,使她无法开口。
白屹昂没太多情绪,继续说:“我爸妈的总公司在暮城,公司出了点儿问题,要长期留在那儿处理,所以就在那边给我找了个高中上。”
苗熙听着鼻上涌现一股酸意,良久,她蹲下捡起手机,忍着泪水勉强露出笑意:“暮城啊,好像挺远的。”
白屹昂:“嗯,坐飞机大概要两小时。”
苗熙握着手机的手收紧。
“学校呢?”
“辉熠中学。”
她艰难的露出笑容,看着他:“恭喜啊,全国前几名的重点高中都让你上了,以后说出去可有的吹了。”
白屹昂看着她别扭的表情,依旧冷淡,没再说话。
苗熙的手机亮了,是陈佳发来的消息。
兔子小姐:白屹昂怎么样了?没事吧。
M:没事了,游乐场我们恐怕去不了了,他情绪不太好,你们玩吧,注意安全!
兔子小姐:好,那有事联系我。
M:放心。
打完字,苗熙再回头时,白屹昂已经不在卫生间门口了,她转头找他,只见他站在桌前,盯前那个摔碎的手办出神。
苗熙走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没事吧?”
白屹昂回神,直奔主题:“这个手办是我爸送的。”
他没有给苗熙接话的机会,紧接着说:“他们工作很忙,忙到半年才能见我一面,有一次国外的分公司出事儿了,他们和我说要出去很长时间,大概要三年,当时我十二岁,本以为离别已成常态,可三年,他们从没离开过这么长时间,我哭着喊着让他们带上我,可最后……他们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一走就是四年。除了每个月会打钱过来,其余时间都在国外处理公司那些破事儿。”
这段话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利剑,不停地刺向她。
白屹昂拿起摔烂的手办残部,顿了顿:“这个手办是他们走了两年走,我爸派人寄回来的,他以为男孩都喜欢这些,就给我也买了一个,可他不知道的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些。是啊,他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是自以为是。”
苗熙实在忍不住了,看他用最平淡的表情说出最痛心的过往,她心疼他,却又不能深切体会他的痛,她没有经历过亲人的离开,也无法感同身受。
转过身强忍着泪水:“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吃一些喜欢吃的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白屹昂看向窗外,淡淡地说道:“一起去吧,再好好逛一逛云城。”
对于还有不够一个月就要离开这里的白屹昂,在云城的每一天都要好好珍惜,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长大的地方,还有他舍不得的亲人,朋友和……喜欢的女孩。
……
苗熙在一楼等他,回想着他刚刚的话,眼底满是心疼,踱步间踢到了地上的碎陶片,发出的响声迫使她回神。只见茶几前满地的陶瓷碎片,看上面的印花,像是花瓶。
苗熙怕白屹昂在家里受伤,找到扫帚打扫干净。
瓷片被扫在一起,相互碰撞的声音响彻别墅,白屹昂换好衣服下来时,苗熙没注意,直到走在她身后,正要转身的苗熙差点撞到他,好在白屹昂把她扶稳。
白屹昂:“在干什么?”
苗熙:“地上有陶瓷片,我怕你不注意踩上去,就清理了一下。”
他低头看簸箕里的东西,想起这是昨天他一怒之下摔碎的花瓶。
苗熙又问:“这是……你摔的?”
白屹昂:“嗯,一个空花瓶。”
苗熙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摔,索性没再问。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豪华的别墅,太阳已然升在正中央。
白屹昂穿了一身黑,黑色的半袖和黑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黑色的鞋,整个人压气低的很。
苗熙扭头看他:“你想吃什么?”
白屹昂:“你看。”
苗熙:“说好的是吃你喜欢的东西,怎么就我看了?”
白屹昂:“我嘴不挑,什么都可以。”
苗照:“那……还是我看吧。”
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苗熙报了个地址,调整好情绪,就当是陪他出去玩了。
车行驶在半路,苗熙转头看他,少年眉峰凛利,像个压缩包,所有负面情绪压缩在一起,随时可能爆发。
白屹昂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也转过头:“有事?”
苗熙:“你……多会儿走?”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这张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