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柜21个抽屉已经被随机拉开了一半，玩家正紧张地拉动着下一个，眼见杰森出现，手一滑，没拉开。

杰森沉默地走到玩家旁边，望着玩家一头自然卷，表情一言难尽，“需要我帮你吗？”

自然卷冷汗，“不用了，就是有点重……”

话音刚落，杰森砰一声把手掌压在还未开启的抽屉上，死死抵住，然后微微抬起下巴向玩家示意门口的方向，“那请吧。”

“是克莱因医生让我来……”

自然卷的语气弱弱的，毫无底气。

“啊对对对。”杰森微笑点头，“那我们一起去找克莱因医生说道说道。”

他扯过自然卷的肩膀一路提溜着自然卷向外面走去。

一到服务台，就见到克莱因正被几个玩家团团围住，提问着诸如“医院工资待遇如何”“实习期多久能转正”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原本排在队末领药的护士不见了，如此判断一走廊的人应该都完成了领药程序。

注意到杰森拉着自然卷出现，凑在服务台最前端的黑皮巧妙结束了话题钻了出来，自来熟地冲着这边说道：“你终于上厕所回来了，刚刚克莱因医生科普了许多实习医生的工作事宜，我来和你说说。”

说着，黑皮把杰森身边的自然卷拉走了，全程表现自然，仿佛对自然卷的真实去向一无所知。

杰森面向服务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一要靠近，簇拥在服务台的玩家们挤得更紧了，一人说话众人应和，声量大得让杰森完全插不上嘴。

算了。

杰森不在意地瘪了瘪嘴，欲离开去往一楼继续工作，忽然被克莱因叫住了，克莱因让他稍等一下，处理完实习医生有事找他。

另一边。

黑皮一路把自然卷拉到安全通道，一同进来的还有波波头。

安全通道门一关，黑皮表面维持的亲切一下子消失了，板着脸神情冷硬，“停尸间情况怎么样。”

自然卷的面色不好，“我跟进去的时候勤杂工不在。”

黑皮眉头皱紧，“不在？他去哪了？”

“好像是停尸间里间的小房间，他后来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自然卷接着说，“我没纠结他的去向，把重点放在了停尸柜上。”

波波头欲插嘴说些什么，被黑皮一个手势打断，示意自然卷，“你继续。”

“您之前重点提到的疑似尸体的东西没在房间里，我就猜测被转移到停尸柜里了。我查看了停尸柜，里面一半是空的，另一半——”

自然卷的表情有些迟疑，在思索着什么。

黑皮没有打断，给自然卷留出充分思考的时间。

自然卷终于组织好语言，“停尸柜另一半抽屉相当重，我尝试了好几个，凭我自己的力量根本拉不开。”

波波头：“另一半抽屉会不会上锁了？”

自然卷摇摇头，“我检查了抽屉外部，没有锁，和其他空抽屉是一样的。”

他继续，“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如果勤杂工已经把疑似尸体的东西放了进去，我不可能打不开。我们都在走廊上见过勤杂工推病床的样子。”

波波头接话：“他推得挺轻松，你这个玩家的力量不可能比他差。”

自然卷：“而且停尸柜抽屉肯定有滑轮设计，如果抽屉拉不出来，我只能想到是坏了，或者……”

波波头跟上思路，“放进去的东西发生了异常的变化，导致停尸柜打不开。”

自然卷强调，“而且这个变化必须相当迅速。”

只慢了两分钟，疑似尸体的东西就取不出来了。

两人脑补了一些过去见到过的怪物，无端的恐惧从心底冒了出来。

“也许那根本不是尸体……”

黑皮终于开口，他取出储物空间里藏着的匕首，匕首的尖刃上一块透明的水膜包裹在上面，即将形成水滴落下。

在水滴落之前，黑皮再次把匕首收回到可以凝结物品时间的储物空间之中。

他对自己使用武器的本事相当有自信，凭借手感就能判断自己刺到了那一团布料包裹之物的内部。

但匕首上没有血，也没有任何类似尸体体内的组织液，而是干净透明的水渍。

黑皮一抬眼，用审视的目光逼视自然卷，直接点出整个分析中最重要的疑点，“你见到病床了吗？”

自然卷：！

“没有！”

“我怎么会没注意到。”自然卷懊悔地自我谴责，然后头脑中惊现一个念头，“说不定那个名叫杰森的勤杂工就是BOSS！所以才会神神秘秘的。”

波波头和黑皮沉默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走廊里。

乖乖端坐在走廊椅上等待的杰森心里仍惦记着工作。忽然，灵敏的怪物耳朵捕捉到了安全通道外的窃窃私语。

什么？自然卷力太小拉不开停尸柜抽屉！

什么？停尸柜里发生了异变！

什么？他成BOSS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服务台里热情讲解的克莱因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在玩家们疑问的眼神中喝了口茶继续。

“叮——”

电梯门开。

神情憔悴的林梅英医生和一位笑容憨厚的地中海医生出现了。

林梅英拍手发出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说：“所有的实习医生来这里排队站好。接下来跟着我走，我会给大家分配实习任务。”

听到动静的安全通道三人组也打开门回来归队。

林梅英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躲在安全通道干什么呢？”

地中海医生马上笑着上前打圆场，“还能做什么呀？不影响工作就行，年轻人性子都倔，少点批评多点宽容。”

他又转头对三人劝解道：“年轻人少抽点，被病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三人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明白。”

“好了好了。”地中海给林梅英递上了一个药袋，“药我也帮你领了。今天任务重，我们先出发吧。”

林梅英点点头。

他们带着一众玩家离开了。

负一层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杰森与克莱因。

克莱因坐在服务台里面，神情冷漠地呼唤杰森过去。

说个话还得他过去？

杰森疑惑，他突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克莱因离开那张服务台的椅子，总是睡之前克莱因还在，起来后克莱因已经先他一步上班了。

杰森：“快问快答。104的东西我还没清理完呢？”

他要抓紧去工作。

克莱因双手环胸一副质问的姿态，“你到底在做什么？”

杰森：“工作？”

克莱因笑了，凌厉的目光刺向杰森，“那我告诉你，刚刚104病房去世的家属要求瞻仰病人的遗体，你处理一下？”

啊？尸体不正烧着吗？给他们看啥啊？

杰森犹犹豫豫地回答：“我只是个勤杂工，按规章办事。家属的事应该由医生来处理。”

克莱因冷脸嗤笑，“你还真思考上了啊。”

杰森惊疑不定地看向克莱因。

克莱因医生总是冷冷的，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工作方面也会尽职尽责，很少会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刻。

没想到他才凑近观察了几分，克莱因就一把扯过他的领子，和他面对面对峙，“刚刚你去一楼收尸，为什么不勾|引一个玩家去偷看？”

杰森：？

克莱因浅色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压抑着暴涨的情绪，“刚刚你去停尸房，为什么会记得关消毒房的门，不放一个玩家跟进去探查？”

杰森：？？

“你把线索都堵死了，那群蠢玩家还怎么通关？”克莱因金色的瞳孔死死盯住他，仿佛一个冷血兽类瞄准了猎物，“你也听到他们那堆可笑的分析了吧。什么东西！XX不通。”

杰森：？？？

杰森错愕地开合着嘴巴：“我的角色是勤杂工，我应该做好勤杂工应该完成的一切。”

他忽然觉得眼前破防的克莱因医生好似一只气急败坏向他挥舞猫猫拳的狮子猫，怪可爱的。

“你也是个脑子不转弯的。”克莱因怒极反笑，烟灰色的长发自耳后散落，描摹着锋利的下颌骨，“角色扮演能拿钱，通关也能拿钱，明明能拿两份钱，为什么只拿一份？是不喜欢钱吗？”

钱？

杰森被阴霾笼罩的脑子闪过一丝清明。

克莱因盯着杰森没有太大变化的全黑眼瞳，忽然一把放开了他的衣领，手腕一转，亮出衣袖里散发着诡异幽光的手术刀，连捅三下。

鲜红的血液自勤杂工的制服里涌了出来。

杰森的脑袋里突然一阵空白，笼罩全身的阴霾突然汇聚到了伤口，止住了血。然后失去阴霾作祟的脑子蓦地恢复了清明。

早晨一连串背离剧本的行为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现。

杰森颤抖着手查看了一下系统面板，角色扮演度跌至30%。

克莱因察觉到杰森的变化，优雅地拿出无菌手纸擦了擦手，说：“去门诊部挂我的号，200块包缝合的。”

你捅的我，你来缝针，还要收我钱。

杰森神情麻木地拒绝，“不用了，谢谢。”

克莱因好心提醒道：“身上有伤口容易被污染。”

杰森：“谢谢提醒。”

他拿出工牌卡套里塞着的药袋，打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三颗药粒，对着肚子上的创口塞了进去，“这样就能防污染了。”

克莱因：……

杰森内心复杂，向克莱因询问道：“为什么帮我？”

克莱因否认，“我没有帮你。”

那……？

克莱因板起脸，推了推眼镜，艳丽的薄唇一张一合，“我是信息实践部的高层。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各部门考评，如果因为你拉低了整个信息实践部的绩效——”

他威胁地敛起眼，“你就给我去迷宫走廊工作满80年再出来。”

痛点蹦迪！

杰森倒吸一口气，立马向克莱因保证，“我一定端正态度，把玩家通关率拉满，补救角色扮演度带来的损失！”

“拭目以待。”克莱因，“还有，把这里打扫干净。”

杰森冲回杂物间去拿清洁工具，顺便换沾满鲜血工作服，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

急急急！现在连玩家任务都没摸清，怎么带玩家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