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人经过，程安之看向余佑泽：“你应该看出来长辈想撮合我们俩。”

余佑泽微微颔首，坦然回应：“是的，我觉得如果我们都单身的情况下确实可以接触接触。”

程安之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她有些诧异余佑泽竟然会是这个态度。

一瞬间有些哑口。

但很她快稳了稳心神：“可是我对男的没兴趣，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说这话时眼神望向余佑泽，捕捉到了对方眼底瞬间浮现的惊讶，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喜欢女生。”

余佑泽眼底的惊讶愈发浓烈，程安之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可下一瞬，对方眼神却越过她，直直地看向她身后的方向。

她心中涌起一阵疑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身。

“秦学姐。”余佑泽略显尴尬的声音传到程安之耳中。

她不禁吃惊，转身有些局促地看向秦若愫，瞳孔一阵收缩，秦若愫就是余佑泽口中的那个学姐？

那她刚刚说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她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尴尬地挪了挪步子，试图逃离这个令人局促的空间，可秦若愫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口。

“程老师，我家的钥匙你还没给我。”语气平常到好像她只是在找程安之要一杯水。

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场面之下，秦若愫的这番话无疑是平地起惊雷。

大脑来不及做出思考，她飞快地从包里翻出钥匙递给了秦若愫，然后消失在了余佑泽震惊的瞳孔中。

整理好心绪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

拿出整理好的试卷，上次周测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她看着成绩册上面的分数，三班这次的总体平均分提升了不少。

特别是几个“个位数选手”也“超常发挥”进步了三四十分。

她看了看时间，带着卷子向三班教室走去。

可还没走到教室门口，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便钻进了她的耳朵。她认出人群中为首的几人还有几个一班的学生，眉头瞬间蹙起，加快了步伐，厉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她看到了人群中央的温禾，少女脸上挂着泪珠，泪眼朦胧的抽噎着，温禾看到程安之后情绪愈发有些激动，靠着身旁一个女生才勉强稳住身形。

遣散了看热闹的众人后，她留下了几个为首的学生。

温禾情绪还有些不太稳定，于是她便看着一班的几个学生，出声询问：“你们跑来三班干什么？”

为首的男生叫裴宇，他看了一眼温禾，眼神不屑，看向程安之时又恭敬的说道：“程老师，他们班考试有人作弊，找我们班买答案。”

听到男生的话，程安之忍不住蹙眉。

“没有，你们污蔑人！”温禾在听清男生话的之后情绪也十分激动，她挣开了扶着她的手，眼眶里再次蓄满了泪水，大声反驳道。

眼前混乱的场面让程安之感到一阵头疼，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三班教室，安排好了学生自习。

教室外只留下了温禾和裴宇。

她目光如炬，扫过裴宇，神色认真地问道：“你说他们班有人买答案，有证据吗？”

少年终究是藏不住心事，他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但很快镇定下来，理直气壮地开口：“不买答案，他们班那些平时经常考三五分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有进步？”语气里满是鄙夷与不屑，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一丝嘲讽的轻笑。

“程老师，我们班没有人买答案。”她闻声回头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严莉，少女眼神清明，语气坚定。

严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教室内外的人听得清楚。

三班的孩子听到严莉说的话后一个一个站起来望着教室外的程安之，面上都带着诚恳和坚定。

“程老师，我们没有作弊。”

“程老师，我们没有买答案。”

“程老师，你相信我们。”

教室里的声音此起彼伏，程安之见状，只好抬起双手，轻轻下压，安抚着三班同学激动的情绪，同时让裴宇先回去。

三班的学生依旧站着，看着程安之时面上都有些忐忑，有些女生眼眶也泛着微红。

“我相信你们。”她缓缓吐出这一句后，班上所有人脸上紧绷的神情都松懈了不少。

“程老师，我没买答案，这次考试的分数确确实实是我自己考出来的。我真是不明白，我只是考了45分，至于吗？搞得像我抢了他们班年级第一的位置一样。”一个男生满脸委屈，大声说道。

发言的正是那几个平时成绩只有“个位数”的学生之一。

另外几个也开口说道。

“就是啊，我也就考了37分，又不是137分。”

“我也没买答案，个位数又不是没考过，真不至于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

男生自嘲的发言缓解了沉重的气氛，逗笑了不少人。

她抬起手让全班同学先坐下：“虽然我们班总体分数不如一班，但你们的进步老师都看在眼里，我们不跟别人比，只跟自己比。”

不管是课前的读书声还是下课后穿梭在办公室请教疑题的身影，以及晚修还留在教室背单词的身影，她都见过。

努力的回报，哪怕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对自己而言，却都是无比珍贵的。

这样的努力不该被三言两语污蔑。

她看了一眼温禾：“温禾同学今天的眼泪是为了班上每一个同学流的，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和对方起争执，在学校，你们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找老师。”她的声音轻柔，眼神看向三班所有人时满是温情与关怀。

下课后她在办公室遇上了孙老师，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孙老师，孙老师听完后语气笃定的说道：“我和这些学生接触也快一年了，要说有人作弊我是不信的，这群孩子平时虽然会有些调皮可品行都是端正的。”

她也觉得是这样，于是开口道：“这件事应该是误会，我也问了一班那个男生他并没有证据。”

孙老师垂眸翻着通讯录，给一班班主任拨去了电话。

程安之回到办公桌前，突然胃里传来一阵抽痛，她用手按着胃部缓缓坐下，今天早上贪睡那一会儿却忘了吃早餐。

她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旁边一位年轻女老师恰好抬眼，瞥见了程安之这副模样，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关切地凑了过来，眼中满是担忧：“程老师，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她微微颔首，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胃……有点疼。”

“你脸都白了”女老师说着在桌上翻找起来，“我这里有胃药，给你冲一包你先喝着。”女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拿过程安之的杯子。

“谢谢。”接过女老师手里的冲泡好的药，药味在舌尖蔓延，此时她心里只有那句老话。

“说话要避谶”

她就不该在秦若愫面前说自己胃不好。

上课铃声将她从浅眠中唤醒，她揉了揉眉心，身体的不适稍有缓解，拿出手机给自己点了一碗清淡的粥。

她将中午没有批改的那堆作业拿出来批改，窗外天色渐渐昏沉，改完最后一本作业后她将所有作业整理好放在一旁，抬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起身下班。

桐大附中秉持着自由自主的学习理念，并未统一安排晚自习，不过学生们可以依据自身的学习需求，自主抉择是否留在学校进行晚修。

暮色悄然笼罩校园，晚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惬意。程安之穿过走廊时，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喜欢你。”清澈中带着坚定的声音让她顿住了脚步，她愣在原地分辨出了这个声音——是温禾。

紧接着，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我们一起考桐大吧。”——是严莉。

她无意成为这份青涩又美好的约定的见证者，可愣神之际那两个身影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温禾神色不自然的看向她：“程老师，我......我们......”温禾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旁严莉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如果没有被赋予老师这个身份，面对这样的情形她会在心里祝福，可她是她们的老师，虽然她个人不反对但是却不能将支持的话说出口。

“早点回家吧。”最终，她只是轻声说道。

温禾闻言，默默转身离开，可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神色担忧的看着严莉。

正疑惑严莉为什么不离开之际，少女略带踌躇的声音传来。

“程老师，可不可以请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家长？”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严莉留下来，是为了说这件事，严莉神情有些忐忑，眼神里又带着几分恳切，她看了对方一眼认真地应道：“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不过，你们现在还是应当以学业为重。”

严莉眼神亮了许多：“谢谢程老师。”说着给程安之鞠了一躬。

“走吧，快点回家。”两人并肩朝着学校门口走去，路边的草丛里，传来几声清脆的虫鸣。

“你想报考桐大？”走出几步后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嗯。”严莉点了点头。

“你有考虑过出国吗？”她追问了一句。

严莉的脚步猛地一顿，随即又加快步伐跟上，语气坚决：“我不会出国的。”

程安之心中一动，想到孙老师曾经跟她提过，温禾家里条件不太好，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

温禾会是严莉不想出国的原因吗？她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揣测，但她没再继续问下去。

走到校门口，严莉停下脚步，转身向程安之礼貌地道了声再见，便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树后隐隐约约藏着一个纤细少女的身影，那身影在树影的遮蔽下显得有些模糊，只留下一个朦胧的轮廓。

随着严莉一步步靠近，那身影才缓缓地从树后钻了出来。

程安之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现在进行时是个浪漫的时态。

它代表着现下所发生的一切，纯粹而热烈。

过去和将来都被当下这份炽热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