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时光匆匆而过,可搜寻的队伍依旧毫无收获,吴令仪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看着每日消耗的大量物资和人力,为了不继续浪费军营的力量,许鞅无奈之下,归还了大部分调动的人手,只带着自己的一小分队亲军,依旧在这茫茫大漠中执着地继续寻找。
夜色浓重,沙漠深处,篝火旁。
在一处临时扎营的地方,篝火正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可这跳跃的火焰,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四周那令人压抑的寂静。
“许将军,您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睡一会儿吧。今晚我们来守夜,您放心。”副将看着许鞅布满血丝的双眼疲惫和不堪的面容,心疼地提议道。
许鞅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我睡不着。你这几天跟着我东奔西走,也累坏了,去睡一会儿吧。”
副将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将军,距离许夫人失踪,如今已经整整六天了。这沙漠之中本就危险重重,更别提还可能会遇见凶残的野狼群。就算许夫人出发时带了足够的干粮和水,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恐怕她现在也早已身处险境之中了。”
“嗯。”许鞅轻声应了一句,目光呆呆地望着篝火,闪烁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脸,却怎么也驱散不走他脸上那愈发颓废的情绪。
副将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将军,属下斗胆说一句,即便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许夫人……”
“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她!”许鞅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光芒的,打断了副将的话。
副将无奈地叹了口气,壮着胆子说道:“将军我明白您对许夫人的深情,可找人也得有个期限啊。咱们不能一直这样毫无头绪、漫无目的的找下去,这也不是办法啊。”副将之所以敢如此大胆提议,是因为他是许鞅专门从京城带来的亲信,深知许鞅的为人。
许鞅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你说得对。明日一早,你带着其他人拿够干粮和水归队吧。军队里人才济济,少了我这一个将军,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而,会继续我留在这里寻找。”
“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副将心中一惊,赶忙解释许。
鞅抬手制止了他,神色决然:“你顺便带话回去,告诉林将军,若是找不到我的妻子,我是不会回去的。要是我一直没有消息,就把我在军中的所有职务都撤销吧。”
将军!”副将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许鞅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许鞅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找到妻子这一件事。
次日一早,一人,一马,一剑,奔向了沙漠的更深处。
*
漫天黄沙,漫无目的,四处飘荡。
“千屿呀千屿,你瞧瞧自己这副模样,到底在折腾些什么呢?”许鞅的躯壳里,千屿上仙暗自苦笑,满心无奈地自嘲着自己如今的行为。
日子如细沙般从指尖流逝,转眼间,数天过去了。
千屿上仙一心想要翻遍这茫茫沙漠,哪怕希望渺茫,他也实在不愿就这么轻易放弃。终于,他还是违背“了在凡间不得使用随意仙法”的规定,施展仙法,召唤出了万柳上仙。
一阵轻柔的仙光闪烁,万柳上仙悠然现身,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哟,看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玩得正起劲儿呢,找突然我所为何事呀?”
千屿上仙一脸焦急,无暇顾及万柳上仙的调侃:“我如今被困在这个凡人的身体里,法术施展大受限制。帮个忙。”
“那你离开再实施呗。”
“离开这幅躯壳,他立刻会死,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你对我还会说请字了,不得了不得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
万柳上仙上下打量了一番千屿上仙,忍不住笑道:“找人就找人呗,你瞧瞧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潦倒模样,不过话说回来,看着倒还真有那么点沙漠侠客的独特味道。”
“少废话,别磨蹭,赶紧帮我找!”千屿上仙心急如焚,语气中满是催促。
“别急别急。看你这着急忙慌的架势,怕是已经找了好些天了吧?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找到人时,她已经没了气息,你可怨别我哟。”万柳上仙不紧不慢地说道。
千屿上仙只是匆匆应了一声:“嗯。”
只见万柳上仙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施展起神奇的法术。
片刻之后,他停下动作,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嘿,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人命关天的事儿,你别卖关子,赶紧说!”千屿上仙眉头紧皱,焦急万分。
“真没意思,一点都不懂得情趣。”万柳上仙撇了撇嘴,这才说道,“好消息是,你要找的人还活着。坏消息是,她现在身处你的敌人——蛮夷的地盘。”
说罢,万柳上仙将吴令仪所在的大概位置告知了千屿上仙,他得知消息后,立刻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万柳上仙突然出声提醒道:“我来之前,察觉到你的情劫已然出现。不管你是为了这个吴令仪,还是因为和那个百宝在这人间的种种经历入戏太深,可千万别真的把自己彻底彻底当成了人间的将军许鞅。到时候深陷其中,可就麻烦咯。”
千屿上仙微微点头,应道:“知道了。” 说罢,便心急火燎地朝着万柳上仙所指的方向奔去。
万柳上仙看着千屿上仙离去的背影吐槽道,“唉,人间就这点麻烦。”
*
这荒漠在中唯一的酒楼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忙碌地穿梭于各个角落。
她身着粗衣麻布,那质朴甚至略显破旧的衣衫,与京曾经在城里作为吴家大小姐时的华丽服饰判若云泥,让人几乎难以将二者联系起来。
然而,她的脸上却挂着一种许鞅从未见过的笑意,那笑容中透着一种别样的自在与满足。
“跟我回家。”许鞅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仿佛穿越了漫长的风沙,缓缓传入吴令仪的耳朵里。
那一刻,吴令仪还以为了自己幻觉出现。在这遥远而陌生的荒漠之地,怎么会突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她缓缓转过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只见他胡子拉碴,杂乱的胡茬满爬了下巴;双眼布满血丝,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憔悴,全然没有了曾经在京城时那个细皮嫩肉、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吴令仪下意识转身地想要离开。可还没等她迈出脚步,许鞅便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扣住了的她手腕,那力度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强制她坐了下来。
此时,酒楼的旁边打手瞧见有人这般“为难”吴令仪,立刻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准备过来驱赶许鞅。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吴令仪急忙出声阻止:“他是我丈夫。”
听到吴令仪第一次称自己为丈夫,许鞅的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反而涌起一丝苦涩。
“我还有事,等一下。”吴令仪说道轻声。
“是要把端盘子洗碗的活儿干完吗?”许鞅的语气中带着心疼,多了一些讽刺。
“不是,我得给老板娘说一声。”吴令仪解释道。
“那行,我在这个酒楼里面开个房间等你。”许鞅松开了手,目光始终没有从吴令仪身上移开,仿佛生怕她再次消失不见。
*
“你不是说你丈夫死了,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嘛?”老板娘那满是惊讶的声音,在这不算小的酒楼里回荡开来,引得周围不少食客纷纷投来的好奇目光。
吴令仪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赶忙凑近老板娘,压低声音说道:“老板娘,我之前说的是我未婚夫死了,我丈夫这不是好好活着嘛。您小声一点,别这么大声嚷嚷呀。”
瞪大老板娘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数落道:“你有丈夫了,还去找你那死了的未婚夫干什么呀?你这样可不好啊!传出去让人怎么说?”
“是是是,老板娘您说得对。”吴令仪连连点头,试图安抚老板娘。
老板娘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说道:“还好你没在我这儿接客,不然就你丈夫刚才那眼神,我看呐,能把我给生吞了。说说你,你有那么帅气体贴的老公,还非要去找那个死了的未婚夫,你到底咋想的呀?”
“其实……是因为他可能没有死,所以我才到这边来找他。”吴令仪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
“可能?”老板娘提高了音量,满脸的不可思议,“要不是我碰巧遇见了你,你恐怕在这荒郊野岭早就没命啦!我是真不懂搞你,又我们不像这些人无处可去。你放着好端端的家不回,非要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折腾,到底图个什么!”
“老板娘,实在不好意思。我先去和我丈夫说几句话。”吴令仪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老板娘的唠叨,找了个借口想脱身。
“去去去,赶紧去。好好把人家哄一哄,然后麻溜地回家吧。你之前给我的那些首饰衣裳,不退给你了,当是你给的来这里的路费吧。”老板娘摆了摆手,一副“我这是为你好”的模样。
“谢谢老板娘,不过我们聊完之后再看吧。”吴令仪感激地看了老板娘一眼。
“可别赖着不走呀!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挥挥手催促吴令仪。
就在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从后厨走了出来。他面容俊朗,带着几分书卷气。
男人径直走向老板娘,好奇地问道:“娘子,外面那个男人是谁呀?该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去你的!”老板娘白了男人一眼,“那是令仪的丈夫。”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去中原一趟,惹上什么桃花债了呢。”男人笑着打趣道。
“老娘哪有那么大的魅力。你瞧瞧那身行头,一看就是中原那边做大官的。你呀,别在这瞎打听了,快去干活吧。”老板娘没好气地说道。
“得嘞!”男人应了一声,转身又向后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