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拔足狂奔,他扯开了蒙眼的白布条,急速在林间穿梭,身后是四射而出的羽箭和穷追不舍的敌兵,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只知道拼命地带着追兵在林中绕起了圈子,眼睛先被瘴气熏得生疼,渐渐眼前就模糊了起来,最后只剩下一片血红,他不敢停下片刻,喉间涌起一阵一阵的腥甜,恐是跑得太急瘴气入侵伤了肺腑,他胡乱从怀中摸出了一把药丸子塞进嘴里。
但是眼睛痛得已经睁不开了,他逐渐失去了方向,只隐约看见远处有一道亮光,便本能地朝着那道光跑去,所幸身后的乱箭攻势渐渐弱了,猜想是追兵的箭已用完,脚下更不敢停。
徒然眼前日光大炽,他用手遮了遮一时难以适应的双眼,心道这是出来了吗?却一脚差点踏空,赶紧睁开刺痛不已的双眼一看,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绝望,他跑错了方向,这处不是瘴林的出口,而是一片悬崖峭壁。
追兵须臾便至,他们手举着驱赶毒物的火把,将蒙眼的布条取下,只见岑最果孤身一人惊觉中计,便怒骂着要他束手就擒。
岑罪果稳了稳心神,用南疆话说道:“我只是想在这林中找些毒物蛇类去卖,你们为何要抓我?”
南疆兵听到他说的是南疆语,有些讶异,问道:“你是南疆哪族人?”
岑最果唯恐胡乱说道会露陷,只能实话实说道:“我是南烛族人。”
南疆兵一听便抽出了刀,冷笑道:“你们南烛早就投靠了盛国,我看你就是个细作,这山上的水源便是你炸的。”
另一个士兵也恨恨地说道:“带着老子在这破林子里兜了半天的圈子,他的同党该是朝出口跑了。”
岑最抑着心中的骇意说道:“没有同党,我就一个人,我们南烛一族向来不参与任何战争,也没见过你们说的水源。”
领头的南疆士兵不耐烦地说道:“别和他废话,你俩押他回去,将他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不怕他不说。这小子带我们绕了半天,就是想让他的同党脱身。刚才在林子外狗搜出了地上的血迹,他们中有人受了伤,一定跑不远。你们几个马上去这林子的出口抓他的同党。”
岑最果闻言不由慌了神,封鹊自己腿上中箭还中了毒,又带着重伤的覃瑞瑞,且不熟悉这林中的路,想必走得极慢,如若被他们抓住了可就糟了。
情急之下他拔出了拏云挑开了自己腕脉上的伤口,鲜血激涌而出,他手腕一扬,将血撒向了正欲来擒他的两个南疆兵一脸,那俩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四面八方袭来的血蝙蝠给吓得大声呼喊了起来。只见成千上万只血蝙蝠从山崖下腾空飞起,铺天盖地地朝那两人席卷而去,转眼间那两人就被撕咬得毫无还手之力,捂着脸抱着脑袋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蝙蝠并不放过他们,任他们如何驱赶都如附骨之蛆般吸附在那两人的身上,贪婪地啃噬着他们的血肉,俩人歇斯底里地痛呼声在这寂静的山谷中久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剩余的南疆兵想上来救人,却惊骇于地上已面露白骨的二人,一时间踟蹰不前。
岑最果用缠眼的布条裹住伤口,朝着他们喊道:“别过来,我的血最招血蝙蝠,不然你们就是步他们的后尘。”
南疆士兵口中咒骂个不停,其中一人说道:“拿箭射死他,到时候拿他的尸体回去交差,好过于一无所获。”
遮天蔽日的蝙蝠群在他头顶盘旋,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虎豹豺狼,终究是看不到一点生路了。他绝望地想着,封副将快些跑,我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黑洞洞的箭头指向了岑最果,他徒然神色一凛,不退反进,往南疆士兵面前走了几步,厉声恫吓道:“我中了箭也不会马上死,到时候我一定扑过来,拉着你们一块上路。”
他满是脏污的脸上扬起一抹笑靥,双眼却如死寂一般只剩下视死如归的恨意。他恨这当权者野心不止战火不断,恨高高在上的王贵们不顾边疆军民的死活,恨苍天无眼从不见这人间的万千苦难,他也恨这么多年来自己所遭受的不公,恨那些无故伤害过他的人。这一刻,积压在他胸中经年的愤恨和怒意一并爆发了出来,如熊熊烈火一般,烧得他耳膜轰鸣,整个人都颤抖不已,满心只想着,这些恶人们,都去死吧。
他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逼近,脸上冷淡阴戾的表情,居然让南疆兵萌生了怯意,一时间纷纷往后退去,
岑最果缓缓解开了伤口上的布条,南疆士兵大骇立刻举着手中的火把驱赶血蝙蝠,一人飞身上前一手掐住了岑最果脖子,一手按住他伤口的布条,岑最果被掐得动弹不得,眼中却露出几分狠戾,他毅然咬破了舌尖朝那士兵啐去,那人还来不及捂住头脸,便被成群的蝙蝠掀翻在地。也有蝙蝠试图扑咬岑最果,他眼疾手快地捡起了火把驱赶着蝙蝠,一手捂着自己的嘴,眼中净是肆意的快活。
别了小阿哥,我为你除去了几个敌军,算作对你最后的一份心意。
他猛然向南疆兵冲了过去,毫不迟疑地再次划开了腕脉,血喷洒开来的同时,对面的箭弩也毫不犹豫地射了过来,岑最果胸口一痛,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推得飞了出去,蝙蝠群顷刻便至。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往悬崖间坠去,心里想着,原来他也能像覃瑞瑞一般,如雀鸟般飞翔。
蝙蝠追着他纷沓而来,他闭上了眼,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只是徒然眼前一暗,整个人都被一块黑色的布拢罩了起来,随后依上了一具熟悉胸膛,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他有些恍惚,怎么好像是小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