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县主的反应,着实是超出了谢言之的认知范围。
大概也是谢言之从没有想到,在他父亲都不知道的角落,居然还有个人会这么憎恨他们谢家。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怨什么样的仇,能让芳华县主如此偏执,恨不得灭他一门?
谢言之搞不懂,陆淮商也不明白。
前往公主府的路上,两人都很是沉默。
大长公主也是颇为头疼。
今日谢家平反的事一传出来,大长公主就知道情况不妙,果然,她前脚才收到消息,后脚郑国公府就有人来禀报她,说芳华县主大发雷霆了。
她那个女儿,别人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却再清楚不过了。
“公主,到府上了。”
外头有人声传来。
大长公主暗暗吸一口气,才起身下了马车。
府的门口,谢言之与陆淮商也站在这里。
大长公主想着这个外孙,之前差点被芳华县主家法杖打的样子,到现在都还有些心疼。
“浑儿。”
“外祖母。”
大长公主走到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转身朝府里走去。
“这几日,你就先在我这里住着,等过些日子再回去吧,不然你娘气上心头,失了控制,又要拿你撒气。”
说到这里,谢言之微微抿唇,顺便就试探的问:“外祖母,你可知……她……为什么这么憎恨谢家吗?”
大长公主皱眉,忽地陷入看沉默。
谢言之抬眼时,见的她神色尽是复杂。
“此事说来……根结在我。”
什么意思?
谢言之不懂,他身边陆淮商也微微皱眉。
大长公主轻叹,其他的话却不肯多说。
入了门,大长公主轻笑,亲自领着他们去了偏院的玉竹园,说起了这玉竹园的建设与风景时,才彻底将芳华县主的这个话题给跃了过去。
谢言之见她有心回避,也就没再追问,只顺着她的话说起了这玉竹园的景色。
玉竹园景色确实不错,绿绿葱葱的一片,连着空气都戴着几分清甜,这里不止有翠竹还是小溪河流,池塘里转动的水车,带起的潺潺水声也是悦耳至极。
“怎么样?喜欢外祖母这里吗?”大长公主笑问,一扫阴霾的脸上,带着几分宠溺与得意:“这里是早前我特意吩咐人妆点打造出来的,就想着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小住时能喜欢这里。”
谢言之认真打量着四周的景象,眸光看着前面不远处转动的水车时,眼底隐约带了几分笑意。
“这里很好,我很喜欢,劳烦外祖母费心了。”
“哈哈哈,要是觉得我费心了,那就在这里多住几日,也不枉费我特意命人打造这里了。”
“好,只要外祖母不嫌弃我闹腾,那我就住上个把月再回去!”
“怎么会嫌弃呢?别说个把月,就是住上几年都可以!”大长公主笑得一脸宠溺,指尖点了点谢言之的鼻尖:“好了今日你也折腾一天了,现在时间不早,你跟淮商也该休息休息,在外祖母这里不用拘束,只管当自己家里就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吩咐下人去办了就是。”
“好,我知道了。”
“行,那你们休息吧。”
大长公主拍拍他的手,这才转身走了。
她人离开后,谢言之才重新认真打量起了这玉竹园来。
不说这屋外的环境清幽水声潺潺,就是屋里的摆设也透着一股儒雅之风。
竹桌竹椅,碎竹珠帘。
清雅别致。
“想不到这外祖母看着强势,其内里品性倒是别致。”谢言之打量着屋中景象,喃喃自语起来。
陆淮商跟在他的身边,眸光扫过屋中景象,闻声反问:“你喜欢?”
“还行。”谢言之笑着点头:“别具一格,清雅静心,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谢言之说着走到床边,整个人往竹床上一躺,就跟个大字似的。
“嗯,不愧是竹屋,连这床上都透着股竹香。”
陆淮商盯着他躺在竹床上的身影,眸色沉了一沉,忽地朝他走去。
谢言之感觉有异,忽地睁眼,映入眼中的,就是陆淮商虚压在自己上方的模样。
“你……”谢言之咽咽唾沫,莫名感觉两人的这个姿势有些危险,可他说不出来,身侧的手却下意识低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陆淮商就这般俯视着他,双手撑在谢言之的两侧,几乎将他整个锢在怀里。
这样的视角,叫谢言之心里忽地发紧,诡异地居然不敢跟他对视。
“谢家平反,谢不凝承袭王位,上官君墨今晚上定要给他庆贺一番,到时,你要去吗?”
“嗯?庆贺?”谢言之怔了一下:“他这么做,不怕被皇帝知道了惹皇帝不高兴吗?”
陆淮商道:“他若是怕,也就不会被先皇封做皇太孙了。”
换句话说,皇帝的帝位,全是因为先皇对上官君墨的喜爱才传位给他的,只要上官君墨不是谋逆造反,皇帝还真办不了他。
谢言之想了想,果断没有犹豫:“去!”
……
说是上官君墨要给谢不凝办宴庆祝,但实际也就只有他们几个相好的人,出现在这太孙府里。
况且所谓的宴席,其实也不是真的大办,就是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而已。
谢言之与陆淮商过来时,太孙府的后院,人已经到齐。
是楼清风与崔子画。
两人围拢在谢不凝身边与谢不凝说话,上官君墨就坐在一边,眼底含笑地凝视他们。
谢言之随着陆淮商进来,第一眼看到就是当初,对他各种都不待见了崔子画。
比对对待谢言之当初的冷漠与排斥,崔子画在面对谢不凝的时候明显温柔多了,那眼神也更是疼惜。
也不知道,待会崔子画如果知道自己来了,会不会又甩脸子啊。
正想着,前头与那两人说话的谢不凝就发现了他,立即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谢言之一怔,乖乖地喊了一声二哥就跑过去。
楼清风对此没什么反应,到是崔子画在那瞬间,看向谢言之的眸光忽地有些复杂。
谢言之丝毫不察,跑到谢不凝身边蹲下就与谢不凝说话。
谢不凝眼里含笑,两手捧着谢言之的脸左右打量,谢言之朝他眨了眨眼,笑得乖巧。
“不用瞧了,我知道我这模样俊俏得很。”
谢不凝失笑了,微微摇头的模样,仿佛十分无奈,他指尖刮了刮谢言之的鼻尖,那模样仿佛是在笑话谢言之不害臊似的。
他们两人的亲昵,让一旁的上官君墨微微眯起了眼,连看着谢言之的眸光都带着几分打量。
陆淮商的身影忽地上前,挡住了上官君墨的视线。
楼清风在一边看得稀奇。
“阿凝,你何时与郑浑关系这么好了?”
谢言之顺势起身,微抬了下颚的模样,显得有些小骄傲:“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跟谢二哥这叫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三见知己啊。”
楼清风噎了一下:“你确定,再见倾心是这么用的?”
“嗯哼,我的就是这么用的。”
楼清风认输地朝他拱拱手。
几人插科打诨了一会,上官君墨才让下人将膳食摆上。
上官君墨身边自然是挨着谢不凝,谢言之自觉地坐到谢不凝的另一边,再过去就是陆淮商,陆淮商旁边则是楼清风,而崔子画则正好坐在了谢言之的正面。
这一顿晚饭,几人之间确实只是随意聚聚,旁的话倒是都没说,毕竟氛围不合适提起那些话来。
饭桌上,谢不凝吃着东西,还会给谢言之碗里夹菜,谢言之一一收下,吃得自己腮帮子胀鼓鼓的,就跟个仓鼠一样。
崔子画坐他们对面,有注意到谢不凝给“给郑浑”夹的菜,几乎全都是往日里谢言之那个表弟爱吃的,再一看着他们的相处,想起“郑浑”的一些小动作时,崔子画的眼里幽光闪动,似乎已经有了什么猜测。
楼清风对这些细节并不知道,他吃着东西,时不时地与上官君墨说起其他的事来。
当然提及的主要还是张墘的事。
张墘被判斩刑,宫里的那位张贵妃也被降了位分成了张淑妃,但即便如此,也没减少皇帝去她宫里的脚步。
谢言之听着这些虽然微微蹙眉,却也不觉得意外。
上官君墨却是忽地冷笑:“他当然得去了,毕竟那位真人可是张贵妃引荐给他的,他不去,那些仙丹谁给他练。”
谢言之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仙丹,什么仙丹?”
“怎么你不知道吗?”楼清风有些意外。
谢言之怔怔摇头。
他之前在外行走,只听说张家女被封为贵妃的消息,详细的却不知道。
陆淮商说:“一年多前,张淑妃引荐了一位无为真人进宫,据说这位真人已达地仙的修为,练出的丹药虽然不能长生不老,但可延年益寿,让人永葆青春。”
谢言之听得挑眉,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楼清风也是点头:“这两年皇上……确实变化不小。”
“变年轻了?”谢言之顺口问话。
饭桌上,除了崔子画几乎都点头了。
这下谢言之疑惑了。
他常年不在京城,确实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什么样子,但上次在顺天府尹一见时,皇帝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像是才四十来岁的人。
可实际上皇帝如今已过五十……
有趣了啊。
谢言之笑了。
“我听说有些丹药服到最后,是会容易让人易怒易爆,性情大变直至癫狂而亡的。”
满桌的人,瞬间怔住。
陆淮商突然问上官君墨。
“七皇子今年已经八岁了吧。”
上官君墨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