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乌烟瘴气的人群,白给终于带着白瑾回到家中,这是杀戮之都分配的房子,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分得一栋联排别墅,屋子前后打通是一个一厅两房一卫的格局,进门是厅,厅的右侧是一条过道,往后就是两间房和一个卫生间,整体都不大。
厅的中间摆上一张大的方桌,和两条高板凳,白瑾坐上去脚便悬空着,刚好能够露出胸口,趴着能自己夹菜吃饭,这张桌子既是饭桌也是白瑾学习功课的地方,杀戮之都深藏地下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只有一个始终圆着的紫色“月亮”悬在头顶,监视着整座城。索性有魂导器灯,只要持续的输入魂力就能散发出冷白的光,就着灯光勉强够日常生活。
主卧里有一张老旧的双人床,床腿的木漆都已经剥落,虽然很是陈旧,但好在整洁,浅色条纹的床单,上面叠着一床薄被子整整齐齐的,床的一边是一个大衣柜,里面挂着十几件衣服,另一边有一窄书桌,书桌与床之间的过道很窄,塞不下一条窄条凳。若是要伏案做些什么,就只能坐在床沿上。桌子上摆着些做衣服的版式图纸,和一个藤编小筐,里面收纳着针线剪刀粉笔零碎等,还有三四卷只剩小半匹的布料堆在一旁。杀戮之都没有小孩子的衣服,白给只好自己做,几年下来,白瑾的衣物基本都是白给在裁剪缝制。
因为白瑾和白给一直睡一间房,次卧就被当做了储物间,堆放了白瑾小时候的婴儿床,还有一些前任房主留下的物件,包括一个旧的衣柜和一个带柜门的小储物桌子,里面放了些碗筷,下面还有一个米缸,白给想过,等小瑾再大一点点,就把杂物间腾出来给做卧室。
至于厨房,就只能搭在前院里,在靠墙的位置搭出一个棚子,下面是一个土垒的灶台,灶台上干干净净,锅子和大部分食材调料都在储物魂导器里收着,包括宝贵的饮用水也是。只有在院墙的墙角下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墙的木柴。显示这确实是个做饭菜的地方,每当白给做饭时,白瑾就会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坐着看,等白给分配任务,例如去杂物间取些碗碟。
杀戮之都的居民,姑且先称之居民吧,是没有这样正经过日子的,毕竟这是个没有规则没有人性的地方,堕落者惶惶不可终日,胜利者也惴惴不安的挥霍享受,加上有提供吃食的饭堂,分配的安置房又小,多是被当做个睡觉的地方。
白给最初也是不做饭的,当时他正追杀着一个邪魂师来到这个地方,有的是满腔的仇与恨。仗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术,恨不得住在地狱杀戮场,他想,我一定要在其他人之前手刃此人才算报了仇。对于房间里的臭烘烘的小东西也不甚在意,哭也好闹也好,反正碍不着事,没过多久孩子就没声了,也可能是有两天没人照顾屎尿全在襁褓里,又没有喂奶,许是没了力气。倒是那个引路的使女晚上找了过来,杀戮之都没有日夜之分,不过地狱杀戮场会在每天正午会鸣钟三声以供计算时间。使女告诉白给,这个孩子是这里的黑户,他妈生他下来可不容易,如今一岁了,就是去地狱杀戮场换个奶粉的功夫,赶上一群老手在埋伏新人,不走运,没能回来。而自己已经帮着照顾了这孩子一段时间,她是看着白给与其他堕落者不一样,才把这间屋子分给白给的,希望白给能够照顾下这个孩子,而她自己不能常来。并且告诉他这里没有人性,管你是什么样顶好的人,来了这里都会堕落,有个孩子陪着也好点。就这样,白给收养了这个孩子,往后还取了名,叫白瑾。在这人间炼狱,两人磕磕绊绊的安顿下来。如今过去五年了,白给时不时还会感慨当时的决定,庆幸自己还算有个人样,太多次的内心煎熬,若不是有这么一个小家伙拉着,估计早已坠入深渊,成了那穷凶极恶之徒。
白给刚刚兑换了新鲜的排骨,准备晚上多做些菜,白瑾则新得了钢刀正在前院挥舞着玩,说是练刀,实则不成章法。白给看着实在是好笑,但也不打断,毕竟孩子在兴头上,没必要给当头浇冷水,脸上不住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唐银找到安置房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副画面,男人在院子里做菜,剁好的排骨正在焯水,小孩子舞者钢刀,砍着一个大木桩,嗯,应该是个砍柴的木桩子。
隔着矮矮的院墙,唐银站定,看了过来,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白给精神力极强,早就察觉到有人过来,捞出最后一块排骨放到一旁的碗内,抖了抖勺子上的水,站直腰,侧着上半身看向唐银,“是新搬来的邻居啊,你好。”
“你好,我是唐银。”唐银点点头,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就此两人算是打了一声招呼,成了个点头之交的朋友。
“这是你儿子吗?”听到动静后,白瑾放下刀乖巧的来到了白给身边,仰着头,小心翼翼又有些好奇的看着。唐银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可刚见面的人,纵有诸多疑问,也不好开口质询,就只好扯个话题以作糊弄。
“啊,对,我儿子,白瑾。”大概是没想到唐银会搭话,白给有些愣住,一边摸摸白瑾的头示意他打声招呼。
白瑾从出生起就在杀戮之都,懵懵懂懂的到了六岁,白给虽然也会教他一些识字和常识功课,但是自始至终都不允许其他人接近安置房,也几乎不会带他出门。因此从来就毫无社交可言的白瑾,完全不知要说什么,只好“啊”了一声,又拘谨的往白给身后躲了躲。
白给冲唐银露出个略带歉意的笑,又提示白瑾说,“要叫大哥哥好。”
“大哥哥好。”白瑾照着重复了一遍。
“嗯,很好的孩子,小瑾你也好。”唐银说。
两人稍微寒暄几句后,唐银进了屋,白给继续烧菜,又让小瑾去收拾下厅里的饭桌,摆上碗筷。
炊烟绕着房梁传到隔壁的9号房,柴火的香气混合着油烟怪有点好闻,好闻到唐银想起了上辈子唐门伙夫做的烟笋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