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言回来的时候，餐厅上面摆着饭，但却不见夏栀的身影。他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刚要抬步往卧室方向走去，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顾总，夏小姐出门了，她让您先吃饭，不用等她。”营养师将最后的汤端上来。
顾嘉言停下脚步：“出门？”
他重新走到餐厅，拿起手机，营养师见状没说什么话，只是整理着饭桌的碗筷。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声音嘈杂。
“去哪了？”
夏栀吞吞吐吐，顾嘉言今天异常没耐心，重新拿起外套往门口走。
营养师：“顾总，您不吃饭了？”
“不吃了。”顾嘉言丢下三个字，对电话那边说：“定位发我。”
夏栀听见顾嘉言说不吃饭了，有些着急：“怎么能不吃饭呢，那盘子可都是我摆的，我马上就回去了，给我二十分钟，你先吃饭。”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被挂了电话后，顾嘉言怔怔站在原地，他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来后，低声笑了一下，自语道：“学会挂我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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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面似笑非笑的林时，夏栀一脸愁容：“你干嘛突然要辞职，公寓的房期还有半年呢。”
林时拿起桌面上的烤肉塞进嘴里，他轻挑了一下眉：“我不喜欢朝九晚五，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我打算往南方走走。”
夏栀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好吧，那我把剩下半年的房租退给你，你什么时候走，我看什么时间找室友。”
林时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干嘛还找室友啊，你直接和顾哥住在一起不就好了，我看顾哥可是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你就出来一个多小时，已经在催你回去了。”
夏栀垂眸：“那我也不能总是住在他那里，我打算明天就住回公寓。”
林时：“明天就回来啊，我下周天走，咱们还能当几天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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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刚进门就和坐在餐桌的人直直对上视线，她整个人呆住。
遭了，忘记时间了。
夏栀低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嘴角抽了抽，怀着沉重的心情换了鞋后走到餐桌。
她看了眼一口没动的饭菜，微蹙眉心，站在顾嘉言旁边：“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嘛。”
顾嘉言静静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淡淡开口：“去哪了？”他伸手拉开旁边的椅子，寓意很明显。
夏栀从他后面绕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她面对着他侧坐着：“林时找我，他要辞职，打算搬走了。”
“刚刚在电话里为什么不说。”顾嘉言没转头看她，而是拿起筷子往碗里夹菜。
夏栀伸手摸了一下他身前盛米饭的碗，是凉的，“都凉了，热一下再吃，你胃本来就……”不好。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顾嘉言挖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下颌线紧绷。
他在生气。
夏栀收回手，安静坐在一旁：“我怕你担心我，所以才没有说。”
她在这里住的半个月，只要是出门顾嘉言就会跟着，哪怕只是去超市买东西，他也会跟着。
就像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白天去公司，要不是夏栀再三保证不会出门，她估计顾嘉言恨不得把她拴在裤腰带上绑着，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顾嘉言接着她的话：“你去见林时，所以是打算离开这里了。”
夏栀莫名心虚，她能够感受到顾嘉言最近很不对劲，但她觉得，如果她一直住在这里，他只会更加不对劲。
她想带着他走出来。
“一直住在这里好像也不太好，况且我有住的地方，又不是没地方住。”
她的声音分贝越说越小，因为此刻顾嘉言的脸色是最近半个月以来最冷的一次。
顾嘉言冷冷和她对视了半分钟，然后放下碗筷直径走回卧室，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是行走的冰块。
夏栀抓了抓头发，明明提前已经打了预防针，但看到他生气，她还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营养师走过来：“夏小姐，顾总等了您一个多小时。”
夏栀皱了皱鼻子：“我不是让你告诉他，不用等我嘛。”
营养师将桌上的饭菜放到托盘上：“我说了，但顾总不听，他执意等您回来一起用餐。”
夏栀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先去热菜，我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哄来吃饭。”
营养师：“好的，谢谢夏小姐。”
夏栀去吧台倒了一杯热水，小心捧着，她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没人应。
她壮着胆子拧开门然后探进一个头，顾嘉言坐在书桌前办公没理会她，也没有分给她半个眼神。
夏栀抿了抿唇瓣，小心掩上门然后慢步往书桌那边走去，将热水递到他面前：“喝点热水吧，暖暖胃。”
顾嘉言不理她，也没有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夏栀沉思着，她将杯子放在一边，往近走了点，倾过身子环住顾嘉言的脖子，主动抱住他。
只一下，她便抬起身子，身体倚靠着桌子，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没有松开，“你说过，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抱你一下就好了。”
顾嘉言冷冷看着她。
“我是想回公寓住，毕竟我付了房租，还有半年期限房子才到期，不住怪可惜的。但就算我回去住了，你也可以来找我啊。”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在你不忙的时候，我们就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顾嘉言眼睫轻轻颤动，呼吸声变得有些沉重，低下眸子不说话。
夏栀看着他这副样子，喉喽发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顾嘉言低声道：“抱一下。”
夏栀眨了下眼睛，主动靠过去，顾嘉言单手一揽，将她身子揽入怀里。
夏栀侧身坐在他腿上，顾嘉言一手搭在她腰上，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他微哑着声音：“我需要你陪着。”
夏栀愣住，显然是没预料这人直接摊明了和她说这个，顿时心里有些揪的慌，他语气里带着难过和委屈。
她扶着顾嘉言的肩膀坐起来，轻声道：“顾嘉言，你也知道对不对。”知道他自己的问题。
他垂着眸子，低声“嗯”了一声。
夏栀脑海里浮现出上次她趁着顾嘉言不在，偷偷跑去他卧室，在床头柜里翻出来的那些药。
奥氮平、利培酮，丙戊酸钠、碳酸锂、氟西汀、文拉法辛……
前面两个是抗精神病药，接着两个是情绪稳定剂，后面的是抗抑郁药物。
还有很多，整整两个抽屉全是。
其实根据顾嘉言回国后和她接触的这段时间，她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就连蒋飞沉也隐约察觉到。
可当真的看见那些药时，心里还是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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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栀轻轻捧起他的脸颊，语气很柔：“先跟我去外面把饭吃了吧，不然你的胃又该疼了。”
顾嘉言低声问：“你还走吗？”语气之中带着哭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夏栀沉默着。
“我不会那样了，我会尽量克制，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不跟着，也不多问。”顾嘉言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他哑声道：“你能不能，别走。我就是想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你。”
“真的，就看到就好。”
夏栀忽而感到鼻子酸酸的，她所认识的顾嘉言何时这样低声下气和她说过话，明明之前还带着傲气让她“哄”他，现在却……
她看着眼前的人红着眼眶，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心底的那份柔软被击中。
行吧，她败了。
“好。”夏栀学着他的样子，主动倾身过去与他额间相抵：“我不走了，和我出去吃饭吧。”
“嗯。”
夏栀刚刚和林时吃了烧烤，所以没怎么吃，只给自己弄了一点汤喝。
吃完饭后，夏栀就给林时发了消息，说是，先不回去了，林时也没多问，只是问她要不要退房，正好他也要搬走。
夏栀回：【先不退了吧，等到半年房租到期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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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栀成了无业游民，她待在家里写论文。顾嘉言每天早上都会叫她起来吃早饭，然后临走时讨一个拥抱。
夏栀也是就此才发现，顾嘉言真的很喜欢拥抱，以前是，现在也是。
不过他的状态看着还好，夏栀也有问过，还有没有吃过那些药，顾嘉言的回答是，很少，只要她在，他几乎不怎么吃。
夏栀就此给自己谋了个差事，每天晚上哄顾嘉言睡觉，防止他背着她偷偷吃安眠药。
顾嘉言自然心喜，他侧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地毯上，趴在床边的女孩儿，满眼柔色。
夏栀将手里那本书都快翻完了也没找到一个适合的故事，她托着腮思考。
顾嘉言唇角浅浅勾了一下，他说：“给我讲讲你的大学生活吧。”
“我的大学生活……”夏栀记忆流转，静默三分钟后，她说：“挺枯燥的，交友圈只有舍友，不认识学姐也不认识学长。就这样，换一个吧。”
顾嘉言看出来女孩儿有点不太愿意提及，他没再强求，温声道：“那讲讲，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们三个之间的事情吧。”
说起陈西柚和蒋飞沉，那夏栀可就来劲了，这几年她把电灯泡这个角色简直是发挥到了极致。
夏栀滔滔不绝给顾嘉言讲三个人这几年发生的事，直到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她才停下。
她趴在床边安静看着熟睡的顾嘉言，也不知道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高二那年第一次见到他时，浑身伤痕累累，现在再次见到时，心里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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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总，夏小姐近一个月都住在顾总的住所。”
颜至闭着眼睛，单手揉着太阳穴：“阿言的胃最近还好吗？”
“近一个月来，顾总并没有再犯之前的胃疼，我都有按照您的要求制定每日的饭菜。”
颜至：“继续盯着。”
“是。”
颜至抬了抬手，示意他出去。
她抬眼瞥向沙发上的人：“颜清羽，我让你办个事，你就把自己办进去了？”
颜清羽扯着嘴角笑了笑：“姑姑，把我亲自送进去的人，可是您儿子啊。再说，要不是他突然进来，那些照片我肯定就拍到了，热搜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撤下来。”
颜至头脑发胀：“要不是你想假戏真做，阿言怎么会那么冲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颜清羽转着裹纱布的手腕：“姑姑，您儿子下手可真重，要是他踩偏点，我这手，怕是得废了。”
颜至没好气说：“废了更好，免得还得让人捞你。”
颜清羽：“姑姑，你用完人就扔啊，不怕我直接去告诉哥。”
“滚。”颜至拿着一张卡甩过去：“拿着这张卡，滚回东里去。”
颜清羽捡起地上的卡，刚起身就看见顾梁烨走进来，他扬起一个笑：“姑父。”
顾梁烨点了点头：“清羽还没走呢。”
颜清羽瘫在沙发上，将打着石膏的腿架在桌子上：“这不是来讨个说法嘛，哥把我打成这样，姑姑十万块钱就想把我打发了。”
颜至有些恼怒：“颜清羽，你别太过分了！”
“你咋惹到我儿子了。”顾梁烨语气倒还算平稳。
颜清羽一五一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重复了一遍，包括颜至想通过他让夏栀身败名裂的事，他也如实告知顾梁烨。
顾梁烨听闻，细细打量了一下颜至，而后将实现转向沙发那边，“清羽，听我一句劝，你再不走，可能连手里的十万块钱，你也无福消受了。”
顾梁烨：“阿言这孩子自小性格冷，做事狠戾，你动了栀栀，算是动了他的命脉，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好自为之吧，清羽。”
颜清羽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可，这都是姑姑想法。”
顾梁烨叹了口气：“都逃不过，不过，你自己之前干的那些事情，还是尽快处理好吧，话就说到这了，不送。”
颜清羽走了，书房内只有颜至和顾梁烨，他拿起桌面上的合同随手翻了翻，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