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良拍了拍沈安的肩膀,笑道:“我们去划船。”
要说划船,在临江城他们倒是没少划,于是谢遇良信心满满,遣散船夫,拿着桨招呼沈安,小小一方扁舟载着两人缓缓前行。
但谢遇良低估了襄县的河,也高估了自己的技术。
一路上横冲直撞,到后面船桨都拿不住了,谢遇良眼看要撞上别人的船,把桨一扔,用手在水里刨,忙喊:“闪开闪开!”
要真能闪开也奇怪了,那边也是一脸惊慌,他们可划得好好的,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身穿宝蓝长袍的年轻男人起身立于船头,抬手捏诀,霎那间,丝丝缕缕的蓝白雾气腾起,竟是硬生生扭转小船的方向,连同那横冲直撞的气势也一并改变,平稳地行驶在河面上。
这一幕对于普通人极有冲击力,当即有人高呼:“仙师!”
谢遇良被强行扭转的水流溅得浑身湿淋淋的,抹了把脸,就见沈安笑着站在他面前,对他伸出手。他搓了搓后牙,借着那手的力站起来,没忘把沈安腰间的荷包摘下来,扔给方才那受惊的船客:“对不住。”
船客红光满面,亲眼目睹仙师施法的机会可不多,直道:“不用不用……”
谢遇良摆摆手:“收着吧。”
说完便挑眉看着沈安不说话,沈安就笑,谢遇良偏了偏头,也笑了。
沈安立在船头施法控制船行,谢遇良换了身干衣裳,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两人默了默,谢遇良随手从小桌上捡了个玩意儿扔到湖面上,激起一串涟漪,“你什么时候恢复修为的?”
“逍遥派时,长清为我寻来灵骨。”沈安施法将落入湖里的小玩意儿捞起来,是只茶杯,那茶杯悬空飞到谢遇良手里。
谢遇良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沈安可以借助“赵危”的身份在逍遥派畅通无阻。他将茶杯放到一旁,仰面躺在船上,满天繁星尽收眼底,微风吹过,扁舟一摇一摆轻轻晃悠。
谢遇良闭上眼,只觉格外的宁静和安详。
一连三日,他都没有再提过关于鬼谷的任何事。
他不提,沈安不问,两人心照不宣,将襄县的美食美景过了个遍,倒真像是来玩乐的。
日光照入屋内,谢遇良趴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沈安将早点放到旁边,在他额角啄吻,“要不要起?”
他将脸埋进被褥里,艰难地曲起腿蜷缩起来,缓了缓:“起,给我拿衣裳。”
说完便仰着头坐起来,活动脖子,一阵天旋地转,便被人复压到榻上,沈安轻吻着他的颈,谢遇良闭着眼笑骂一声:“你不是问我起不起?”
沈安笑着亲了亲他:“再睡会儿?”
……
一番折腾,总算是醒了。谢遇良对着铜镜照了照,把衣领规矩整好,束起腰封,翘起二郎腿坐在桌边把早点吃了。
沈安拿木梳给他束发,谢遇良就乖巧坐着微微垂头。
“我们今天去鬼谷。”谢遇良忽然说。
沈安的手一顿,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两人便启程去了鬼谷,路途不远,一炷香时间便到了。还没走到跟前,谢遇良就知道先前那说书人所言不假,这地方比他离开时更加瘆人,寻常人若不是自寻死路想必不会前来。
烈日高悬,鬼谷却一片死寂。
仿佛终日笼罩在阴影下,暗无天日,鬼气森森。谢遇良脸色变得很差,每走近一步,那些痛苦就更加猛烈地涌上心头。
手心突然被人捏了捏,沈安低声说:“我去吧。”
谢遇良闻言笑了笑,心里有了些底气,坚定地摇头:“我亲自去。”
沿着山路往下走,整座谷寸草不生,就连谷底那棵巨大的老树都不再繁茂,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枝。很快走到谷底,一排房屋映入眼帘,沈安皱眉:“此处有人家?”
那缥缈居士称谷底有魔物,怎么会有人敢住在这里。
谢遇良摇头,抬手指着其中一间,扯出一个笑:“我以前住那儿。”
沈安看向他,谢遇良眼底毫无情绪。
谢遇良讥讽道:“我以为他是好人,其实他最该死。”
不知道想起什么,谢遇良缓缓吐了口气,问:“要去看看吗?估计已经烧得不成样子。”
走过去,沈安眉头越皱越紧,谷底十分萧瑟,房间的墙壁已经被浓烟熏黑,门扉破败,房间角落结着蛛网,满地灰尘在二人推开门扉时漂浮弥漫。
谢遇良走了进去,他的手指抚在桌几上,那桌角镌刻着“良”字。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突兀笑了,扭头看着沈安,眨了眨眼睛。
沈安便走过来抱住他,轻轻叹息。
如果每间房子都有人住,这谷底足有数十人。鬼谷修士自称镇压魔物,恐怕只是托词,他占了鬼谷,不让任何人打扰,他在秘密计划着什么?
谢遇良说:“沈安,你听说过养蛊吗?”
“他在养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