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夜犰震惊地瞪着谢遇良:“让你追个妖,你还追丢了,干什么吃的?简直妄为逍遥派弟子!”
刘二狗挠了挠头:“夜公子,您不是也醒着呢?您怎么没去追啊?”
夜犰翻了个白眼:“哪用得着本公子亲自出马……再说了,本公子好歹醒着,你呢?睡得跟死猪似的!”
众弟子纷纷窃笑。
谢遇良懒得理他,站起来回房间,毒蝎被处理掉,构不成威胁。折腾一整晚,他沾床就睡,一觉起来已经下午,便迷迷瞪瞪下楼要碗面吃。
正吃着,来了个人在他旁边坐下。
抬眼一看,居然是慕容复,后者好整以暇地坐着,“啪”打开折扇,挡在胸前轻轻扇动。
谢遇良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吃完面准备走,慕容复拦住他,也不说话,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
良久,慕容复憋出六个字:“你昨晚真厉害。”
谢遇良:“……”
好像哪里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他迟疑地点了点头,又要走,慕容复再次把他拦住。
“你到底想说什么?”谢遇良抱臂。
慕容复顿了顿:“先前多有得罪……”
“打住,不接受。”
“本王还没说呢。”
“你这调调谁不知道第二句,不接受。”
慕容复沉着脸,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折扇,扇面大约是他自个作的画题的字,乃“月下独酌”。
字写得比沈安差点,画也一般,显然不是宫中画师所作。
无论气候如何,慕容复都拿着这把折扇,谢遇良没忍住问:“你很热吗?”
慕容复合上扇子:“别逼本王动手。”
谢遇良大笑,刚想说你动手试试,余光瞥见楼梯口站着个白袍男人,扭头一看,果然是赵危,瞬间收了笑容。
“你去哪儿?”慕容复问。
谢遇良往客栈外走:“关你什么事。”
慕容复面色阴沉,跟了出来。谢遇良往左边走,他也往左边走,谢遇良往右边走,他跟着往右边走。
谢遇良眼见甩不掉,挑眉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慕容复学舌:“关你什么事?”
“奇了。”谢遇良搓了搓后牙,他原本想回沈府,现在慕容复跟着,哪都去不成,干脆回房间继续睡觉。
两日后,临江城内善后结束,作乱一事平息,说来也怪,妖兽们来势汹汹,竟然走的也干脆。长老们一致认为将有场恶战,因此才让预备弟子负责城内事宜,内门精锐专心御敌。
眼下相安无事,自然是好的。参与救援的预备弟子全部嘉奖,回到逍遥派就办了场宴会庆祝,热闹一片。
一连数日,谢遇良都没有见过赵危,仿佛客栈一别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新的名单下来了,他被安排在教习长老凤长清门下,静候第三关到来。
刘二狗还是跟之前那位教习长老,未有变动。对于凤长清,预备弟子里没多少人熟悉,多方打听才得到点消息,便赶紧来告诉谢遇良。
“听说凤长清性情古怪,以前跟大赵国官兵打仗,吃过人……人吃人就算了,他一个仙修也跟着吃,”刘二狗叹为观止:“良哥,你说他是不是喜欢吃人肉啊,你可小心点,别让他给你吃了。”
谢遇良闻言皱眉,逍遥派再离谱也不至于养个爱吃人的疯子当长老吧?
“他那院子里,摆了满满当当的铁皮傀儡。”刘二狗撇嘴:“上次跟着凤长清的弟子说,那些铁玩意儿不让碰,有间房子也不让进,里面时不时传出来鬼声,特瘆人。”
说着说着,刘二狗收了话头,只说:“良哥,你放心吧,我都给你打点好了,一准没事,保证你全须全尾活着回来。”
“你打点好什么?”
刘二狗不答,只神秘地笑。
于是,谢遇良一路走来。路过的师哥对他点头拍肩膀,似是不忍;师姐不住叹息,云里雾里地给了句:坚持下去;年龄相仿的偷摸看他两眼,捂着嘴差点没哭。
连狗见了他都摇头!
刘二狗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
等到了凤长清的仙舍,才发现他并不在住处。分到这位长老名下的预备弟子有三人,谢遇良与其他两人不相熟,便没有开口。
三人在大厅站了有一阵,连耗子都没见一只。
站在谢遇良旁边的人斟酌道:“在下张怀玉,第一关就跟着凤长老。长老向来不见人影,不如在下领着二位四处熟悉熟悉?”
第三人憨笑一声:“甚好,俺叫大牛,张兄弟,劳您带路。”
两人纷纷看向没表态的那人。
谢遇良拱手行礼:“吴良。”
大牛愣了愣,似乎反应过来谢遇良的意思是他叫吴良,而不是骂他俩无良,嘿嘿笑起来:“喂,吴兄弟,你的事我听说了……”
张怀玉立刻用一种不赞同的眼光对着大牛摇头,示意他不要戳谢遇良的痛点,后者也马上反应过来,收了笑:“对不住,俺嘴笨,您多担待。”
谢遇良:“……”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事啊?
三人由张怀玉领头带着在仙舍闲逛,路过一处房间,张怀玉声音放得极低:“这房子不能进,长老会动怒。”
他做贼般的姿态,谢遇良抱臂低眉看向这道门,挺感兴趣的样子:“先前没人进去瞧过?”
张怀玉小心翼翼:“吴兄,我不骗你,要是进去了,长老能杀了你!”
吴兄。
谢遇良微怔,晃了晃脑子,随后向张怀玉点头,示意自己不会进去。
他与大牛并排跟在张怀玉身后,狐疑地看着张怀玉的背影。不对,且不说他先前认错过一次,就说这走姿也哪哪不像。可除了沈安谁会这么叫他?
“吴兄?”大牛憨笑:“想啥呢,看路。”
谢遇良:“……”
好吧,这个称呼其实很常见。谢遇良挑眉问:“你们年方几何,为何称我为兄?”
三人互报年龄,谢遇良自然报了假的,算起来连妖形带人形,他已经六百多岁了,别说兄,爷爷都能叫一叫。
明面上大牛最大,谢遇良次之,张怀玉最次。
大牛不好意思地笑:“俺听张老弟‘吴兄’‘吴兄’的好听,就跟着叫,没想到差辈儿了。”
三人熟悉仙舍,预备弟子住处在一处院子,各自分了房间。张怀玉估摸时间,觉得凤长清要回来了,于是三人草草收拾行李,忙不迭往大厅赶。
果不然,凤长清已经坐在大厅,他身旁一架铁傀儡端起茶壶斟茶,动作平稳,倒有模有样的。
“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凤长清不悦道。
三人均无言。
名单一早发到各教习长老手里,凤长清怕是看都没看。别的长老哪个不在仙舍外等着预备弟子来?就说挑事的崔长老,好歹也是接上谢遇良才开始找茬的。
凤长清问:“怀玉,带他们去看过房间了吗?”
张怀玉作揖:“回长老,看过了。”
闻言,凤长清端起茶喝了口,清嗓:“院里的傀儡,活得比你们的爹都长,敢动就等着折寿罢。”
大牛:“哎。”
谢遇良和张怀玉对视一眼,张怀玉回以无奈的眼神。凤长清立马道:“在那眉来眼去什么呢,本长老耽误你俩双修了?”
谢遇良眼睛都瞪大了。
“瞪什么瞪,说的就是你。”
……
在凤长清门下的这些天,简直跟噩梦一样。天不亮就得爬起来打坐,每每谢遇良昏睡过去,都要挨一板子;每日只许吃一顿,且一柱香内必须吃完,名其名曰为日后辟谷提早准备;功课更是堆成山,谢遇良已经被迫把《妖兽弱点三百选》习完了。
这哪是当仙修,这纯折磨。
大牛饿得脸都凹进去了,盯着路边的草直发愣,稍拉不住就爬进去啃。相比之下情况最好的便是张怀玉,在一个饿死一个困死的惨状下,只无奈地笑笑。
大牛:“张老弟,你怎么挺过来的?”
张怀玉:“习惯就好了。”
大牛:“……”
谢遇良:“……”
说来也怪,自从搬到这处仙舍,谢遇良的反噬从来都没有发作过,因此睡眠上也变得大胆,有时站着都能睡着。
白胡子拉碴的老头怒道:“吴良!”
谢遇良条件反射地说:“弟子没睡。”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老头把《妖兽弱点五百选进阶》摔在桌上:“老夫从未教过如此嗜睡之徒,你给老夫滚出去!”
刘二狗担忧地望向谢遇良,下了学堂,两人专门到藏书阁一趟。预备弟子只能在外围阅览,不过逍遥派藏书众多,即使外围也足够使了。
目光扫过上去的楼梯,近乎透明的灵力聚起一层结界,还未靠近,磅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谢遇良收回眼。
“找到啦!”刘二狗欢天喜地。
他们要找的,是可以睁眼睡觉的法术。
“……吴良!”
老头气得胡子都在颤,掷出《妖兽弱点八百选高阶》,睁着眼睛的某人躲也不躲,眼睛都不眨一下,被正好砸中,连人带桌子摔到地上,发出巨大的一声“轰——”
刘二狗无奈捂上脸,简直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