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大部分事情都因为过年暂且搁置了，年一过完，林妧凉便开始了不断出任务的生活，今天跟踪、明日杀人、后日做伪证，一直持续到了正式开学，这样的生活才算暂时结束。

有时她任务完成的早又不想回家，便会去长鸢那里躺尸，也不做什么，只随便找个角落窝起来，窝到晚上再回家。

这近乎成了一种习惯，不论是长鸢还是陈进明，都对她的存在习以为常。

林子为的那幅画长鸢从年中解到年终，又从年终解到第二年年初，林妧凉中途想劝长鸢放弃，但对方那股较真的劲儿一上来，谁劝都没用。

时年六月，夏日再临。林妧凉从这个国家最偏僻落后的村子里走出来，身后留下的是满山尸身。

宋俨亲自来接她离开，见她上车，将提前备好的热毛巾递了过去，“怎么样？”

林妧凉接过毛巾，擦干净手上沾的血，“……任务顺利完成。”

车子在山边崎岖的土路上行驶，宋俨目不斜视，“我是问，你感觉怎么样？”

……

林妧凉沉默了许久，宋俨也不急，他知道她不敢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没什么感觉，”她低声答道，“动手前被村子里的女人拦了一下，所以才死了个干净。”

“里面有一些还是能联系到她们家人的，你要是没杀完，说不定还能送回去。”

林妧凉随手把毛巾扔向车窗外的悬崖下，毛巾在空中化为齑粉，“送回去也会变成下一个人贩子，已经没救了。”

对话到此结束。

从假装被拐走的那一刻起，她就主动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宋俨只给了她完整任务的最终期限，其他的则全部由她自己完成。

即便是宋俨，也不知道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算了，杀就杀了，”事已至此，宋俨也懒得追究她究竟有没有用异能杀害普通人类那种事，看她满身满手的血就当她是没用过异能吧，“我和萧晓说的是你和武馆的学生团一起去了湘南的寺庙静修，回去别说漏了嘴。”

“明白。”

七月的顺临市彻底变成了烤炉，在外头站个几分钟都会被烤成人干，林妧凉不想听圆圆跟自己七嘴八舌地说他和他同学的那些事，也不愿意在街上闲逛，便习惯性地跑来长鸢这儿躲清净。

见到门关着，她很熟练地从门口花盆底下掏出一把钥匙，扭动锁芯的时候才发现门没锁。

屋子里拉着窗帘也开着空调，冻人的冷气直往走廊上窜，林妧凉随手把钥匙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原来你在？今天居然会关门了。”

以往不论严寒酷暑，他都是任凭大门敞开的。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刺眼的白光，长鸢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并不回话。

林妧凉一边走向长鸢一边悄悄调起体内异能，打算稍有不对劲就立刻出手，但是还没等她走到长鸢身边就看到对方随手关了电脑，语气很淡：“任务结束了？”

“嗯。”

“哦……吃糖吗？”

说着，长鸢从兜里抓出来一把橘子味的硬糖递到她面前。

“……我不喜欢吃糖，你知道的。”

“差点忘了，”长鸢顺着包装袋的一边把糖咬进嘴里，又若无其事地把剩下的糖重新揣进兜里，“还顺利吗？”

林妧凉默默地叹了口气，相处这么久，她偶尔会在长鸢面前说一些不会和宋俨还有林子为说的话，“不太顺利，只能算是完成了任务。”

“我听说宋俨打算培养一个新学生，你知道这事儿吗？”他一边把糖嚼的咔嚓咔嚓响，一边走到窗户旁边把窗帘拉开，午后耀眼的阳光顿时铺了满屋。

林妧凉熟练地找出茶叶泡了一杯，“听谁说的？”

“300说的，他说他看见宋俨身边跟着个小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样子？他和我说的时候你不在顺临。”

“是他主动和你说的，还是套话套出来的？”林妧凉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没深究，“培养新人也正常。”

长鸢转过身看着她，“你就不怕自己的位置被代替？”

这话说得诡异，她不解，“什么位置？”

“宋俨的得力部下、‘影’的最高任务执行人、老师身边最信任的学生……这种在‘影’里接近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林妧凉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原来我在你们眼里地位这么高的吗……”

“何止，”长鸢思忖着话题的分寸，漫不经心地道，“关于你的一切都是最高机密，足以见得宋俨对你的重视。不过看他那个样子，现在好像把更多的重心放在那个新来的小孩身上了。”

“多谢提醒。”

这句话没头没尾，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淡，长鸢没从其中听出什么自己想要的信息，却也知道再说下去恐要惹林妧凉怀疑自己是想挑拨她和宋俨的关系，索性闭了嘴。

“怎么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她低声嘟囔着。

长鸢听到了也装没听到，随便笑了两声糊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