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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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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还是正午,阳光正烈。

乔绝就静静地站在归来崖上看着,直至阳光向西面斜去,卿竹回头看到了乔绝的身影打量着对方的神色,而后安安静静地走到对方跟前,他问:“那些魂魄,要送去哪里?你还要走吗?”

乔绝答道:“送往吊断罅,草妖古族都住在那处,只是山石裂缝漆黑,总见不着光。明日起身,两三时辰即回,你想留在归来崖,还是同我一块去?”

卿竹道:“我也要去。”

吊断罅位于天门山境内,在芳草涧不远处,是一处通向地底的深黑裂缝。芳草涧中住着新生的花草妖,而吊断罅中皆是万年前逃出的草妖古族。

卿竹到时只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黑暗落在脚底,那条地面上的裂痕只有小溪那么宽,却无比狭长且深,几乎将整座山用黑线分成了两半,落叶飘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火光飘在其中,连万分之一都照不亮。

裂缝横隔了这座深山,上方是芳草涧处的流水潺潺,下方则是天门山中喧嚣热闹,两侧皆是绿意盎然。罅隙之上的地面,每隔不远就铺上了宽宽的木桥,桥上围了结实的高高栅栏,走在上面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有往下望时才发觉吓人。

他回头看着乔绝,对方就站在他的身侧,垂目看着底下的黑暗。卿竹迟疑道:“我们是要跳下去吗?它们怎么住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乔绝道:“草族多中邪草毒,不得见光,吊断罅中它们已住两千八百余年。”

卿竹回想起看过的史书,据说草族的确很惨,早些年藤妖和草妖同住在芳草涧附近,两山之间有流水,南面是辽阔而又一望无际的平原,周围只有很缓的山坡,望过去皆是绿草和低矮的竹屋,草族和藤族就住在其中。

只是后来藤妖越来越多,便抢了草族的地盘,逐渐地将草族逼到了各个角落之中。彼时树族也壮大,遮住了许多山脉。妖离开了阳光,修为也缓,草族渐渐的就没落了。

直至百年不见日光,草妖才得以要回芳草涧的地盘,而藤妖也迁徙去了各处。

传闻草妖是很胆小的妖类,怕生怕人,也怕其他的族群,总是化作原型躲在看不见其他生灵的地方。

卿竹问:“那我们是要将魂魄带下去送还给它们吗?会不会吓到它们?地底还有它们的居所吗?”

乔绝道:“沿着裂缝两侧,它们凿了不少石洞,如今居住在那里。石洞有门,路过之时不会见到他们。只需将魂魄放回那里。”

卿竹点点头,期待地看着,然后就被乔绝拎着跳了下去。

顺着那深黑的罅隙一路往下,两侧都是凿出来的石洞,露着两个小小的窗户,和一扇低矮的木门,屋内没有光,只有偶尔听见草妖悉悉索索的活动声音。

很快就到了地底,地下的山脉有着浓厚的造物的痕迹,约莫有罪罚殿那么大。是个不太高的石洞,只有最中心处抬头能透过那窄窄的裂缝看到朦胧的天,再往四周去则是三五人那么高的洞顶,越往两侧走越矮。

地面和头顶的石质看不出模样,都是灰白的,很光滑,墙面很湿润,还残存着雨水未散尽的气息。整个圆形石洞中心处,摆着半人高的圆台,上方空无一物,周围留了一条环形路。

再往两侧看去,皆是落在地底的低矮石棺,石棺的摆放很有规律,看上去有些像是阵法图中那些线条一样,离得越远的石棺越高,身处其中仿若被墓穴扑面而来一样,显得压抑窒息。

卿竹奇道:“这地方,看上去不太吉利。若将尸身至于此处,魂魄不得安息,是大忌。是妖族与人族的习俗不一样吗?”

妖族自然死亡时是先散去魂魄,而后肉身才化成原形。而人族刚好相反,往往魂魄还健全,身躯却已经开始枯朽。

乔绝道:“此处是阵法。”

卿竹道:“你要是觉得不好,那我们就不将东西给他们了。”

乔绝道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卿竹没再说话。他看的出来对方并不想做这件事情,可一路上却又尽职尽责地做着,总是显得郁郁寡欢的。他想:人族总是很复杂,看不透在想什么,总会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最后乔绝还是将那流水瓶放到了台上。他们站在原地等了许久,直至那正午的阳光落在了圆台之上,流水瓶中的亡魂消失了。

在他的注视下瞬间褪去了颜色,瓶中只剩下飘渺的水雾,而后那瓶身也化作了水,落在了圆台之上,顺着灰黑粗糙的石面往四周散去,在有些斑驳的圆弧处向下滴落,落在脚下坑坑洼洼的地面之上,积着一滩水,发起滴答滴答的声音。

周围的石棺仿佛在颤动,很轻微的幅度,传来了石质被碾碎的声音,他看向四周,道:“它们在动吗?”

乔绝没有回答,卿竹狐疑地看了四周,看着石棺那起伏的弧度,恍然觉得像是死不瞑目的怨魂在一下又一下地撞着棺材。

他想不明白自己有哪里得罪过它们,便先将自己摘了出去,又看看乔绝,想起对方两年前才将草族关在这里,他问:“它们是不喜欢你吗?”

乔绝道:“是。”

此言一出,那些石棺更加激动,几乎是要蹦了起来。卿竹看着有些心虚,扯着对方的袖口道:“那我们走吧,一点点吓人呢。”

乔绝望着上方的天,只沉默着。

卿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半吊再悬崖之上的无数草妖,睁开了深绿双眼。

那两侧山石上原本嵌着无数的石屋,每间屋内都只凿了小小的窗户,往外则是几步宽的围着栅栏的木台,摇摇欲坠。此时那些草妖双腿化作了根须,扎在了木台之上,身形倒垂,抬眸看着他们。

见状,卿竹怔怔地看着乔绝,要一个解释。

下一瞬,乔绝抬手,棺椁被无数藤蔓压得严严实实,石壁倒吊的草妖缩回屋中,整个吊断罅恢复了安静的模样,只有风刮过时留下的声音。至始至终,草妖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归来崖,正午。

卿竹坐在屋前的小放桌上,小口吃着白书送来的点心,瞄了一眼屋内安安静静看书的乔绝。凑到白书身边小声问:“乔绝当年是去哪里才受伤的,又为何被草妖所救?

白书啃着烧饼,闻言抬起头,瞥了一眼屋内,道:“这故事便有些悠久了。那是十年前,大师兄刚从无名山中来,那是天门山中各地的妖皆占地为王,好妖被人欺,好人被妖欺,彼此不满。

那些妖不乏有活了千年的,各族之间恩怨颇深,纵使性情再温顺,日日见着仇敌在眼前晃,也难免有气急攻心的时候。因而总需要有弟子去调停,他去了花族地盘,却被花妖所伤。

醒来便时,败辛便说是他救了师兄,用的草族中唯一一株能够起死回生的草药。无论真假,救命之恩难还,纵使天门山处处帮衬,草族也有所不满。

他们认定了师兄背信弃义,故而五六年前便开始作乱了。它们身携草毒,白日不见光,总在深夜之中出来作祟,搞出不少事情来。草族阴郁不喜言语,心中所思所想如何难以得知。”

卿竹听完后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它们作乱在先,我们为何又要遵守从前的约定?”毕竟草族从前生乱死了不少弟子,也着实无礼取闹了甚久。

白书道:“能帮就帮呗。”

卿竹道:“你们心好。如果是我,不会再与他们来往了。”

白书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你从诞生就一直跟在师兄旁边,出了出身与我们不一样,其余的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在天门山中多待几年,你也会这么想。”

卿竹很轻地摇摇头,认真否认:“妖有妖的本能,和人族是不一样的。天门山中的弟子本性是善良的,想要创造一切美好的东西,而我们不是这样的。”

白书奇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卿竹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天门山之中好好,太阳也很大。”

其实他总会梦到许许多多妖族的往事,闭眼时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争端。在绚烂的阳光之外,仍旧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黑暗之中,泛着幽幽绿光望向风来的地方。在无数安宁的夜晚与温暖的火炉之外,有几只小妖为了一件衣裳,打得头破血流。

世间各处的大地之上,依旧不停地滴落绿色血液,如同春雨那样绵绵不断。

再往后的日子,卿竹总窝在归来崖晒着太阳,偶尔和白书说些新奇的往事,大多时候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乔绝身边,时而瞄一两眼,又开始做手中的事情。

他对于修为的提升,阵法的学习有着一种本能的执着。近些年来尤甚,几乎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一屋子的书与阵法学完还有新的,世间的知识无穷无尽,怎么都学不完,世间的大妖比他早出世许久,也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超过。

春雨过后,他学会了一个很难的阵法,也欢呼雀跃地拉着乔绝出门。

脚下的路还潮湿着,细雨朦胧,落在头顶上有些凉。月色落在白衣之上,将身侧那泛着微光的绿落在了身上,显得极其梦幻。

他拉着乔绝飞快地掠过草地,往更高处的山走去,忽然在一片丛林之中露出了无数青绿色的丝线,上面长着及不可见的的锯齿状物。

再回首时见到无数双青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那是草妖的眼睛,眼眸深处是不规则的形状,如同浮游物落在水面,带有恶意。

数千只草妖只是凝望着他们,带着那冰冷的瞳孔,而后四面八方传来了声音:“你答应过我们的,言而无信,言而无信,言而无信,言而无信,言而无信。”

那青绿色的线条浮开了,落到了他们的身侧,卿竹没有躲避,只是仍有着那线割下他的发丝。乔绝也没有回应,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太过于平静,那深黑色的瞳孔之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安静地看着四周的草妖。

空中的声音还在回荡,如同山谷的风那样,铺天盖地无处可躲:“还回来,还回来,把它留给我们的东西还回来,自私的人族,你不配拥有它,你不配拥有它。”

乔绝只安静地看着,而后笑着叹息。翻手之间用短刃划开了自己的皮肤,将腕骨处的血肉剔出,往无数双眼睛的方向丢去,落在草妖手上之时变成了一片纤细的绿叶,而后又幻化成了一株药草。

那药草的模样通体晶莹,只有极浅的绿意,仿若透明,那是传闻之中起死回身的草药,曾在他的血肉中附着许久,如今又物归原主。

草妖让行了,无数双眼睛种幽幽的绿光消失在黑夜之中,也带走了那细细密密的笑声。卿竹睁开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乔绝看。

他看到了对方身上的灵力枯竭,血液中流淌着腐朽的诅咒,白色的衣裳之下掩着无数的伤痕——那原本已经痊愈了,如今又寸寸裂开,血液并未渗透,因为那具身躯种的血液早已凝固乌黑。

对方身上原本偏白的肤色如今渐渐爬上了乌黑,那双深色的眼眸逐渐扩散,发带化作了灰,长长的头发批下。

乔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轻轻地碰着卿竹的额头,缓缓道:“就在这里终结吧,还有别的方法活着。”

卿竹低着头,看着脚边那长着的几株小草,随风摇曳着,生机盎然,他很小声很小声地问:“疼吗?”

乔绝没有再回答,只是望着草妖离去的方向,他的身躯如同陈放已久的尸身一样,寒冷僵硬,面颊上爬上了很浅的伤痕,腐朽的身躯再难发声。

卿竹又问,他的眼中带着很淡的雾气:“那你会死吗?”

乔绝将对方额角的长发别开,望着对方的双眼,他道:“身躯腐烂还会有新生,于人族而言变得平庸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并非不可接受。别哭了,都已经过去了,这本就是我的过失。”

话音刚落,远处又道淡红色的灵力顷刻间穿透了他的胸膛,不再跳动的心脏霎那间成了血泥,周围丛林倒落。

这一切太突然了,卿竹抬眼,只看到见了乔绝倒地时的身影。未曾看见任何仇敌的出现,只有血肉溅在脸颊上的触感,眼中落入了红色的液体和白色的骨渣,如同沙砾一样。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往那道灵力的方向望去时,周围没有任何东西。面前只剩下一具没了呼吸的尸体,细细的水珠从天空中落下,落在那具尸体之中。

天上的雨已经停了,明月也倒在了地上的水中。半晌他才爬起来,趴在对方身上,用手遮住那心脏处的伤口,他的心仿佛也沉没在地底,被泥土压得喘不过气。

仿若梦境一样,他摸着那冰冷的面颊,看了半晌,想要表现得正常一点。他想,他现在应该将乔绝带回去,或许他还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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