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千提着衣袋边推门边好心提醒：“顾小姐，外面没人……老板呢？”
顾楠面无表情接过袋子：“打狂犬疫苗去了。”
孙千：？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很后悔，怎么没咬死他。”
目送孙千出去，顾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嘟囔：“没头脑和不高兴？”
半分钟后，没头脑回来了，带来了让她不高兴的消息：“老板请您下去坐。”
顾楠自我静置一会，还是觉得不能有两个不高兴，她深呼吸调整面部表情，一本正经问：“休息室的椅子不能安抚他尊贵的臀部吗？”
孙千：……
“陪老板出席活动属于酒会女伴的工作范畴，这是老板用第四个条件和您交换。”
孙千把手搭在门框上，弯了弯身，后退到门外，面容恭敬：“我在门外等您。”
说完，不给顾楠反应的机会，快速关门，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擦拭额头不存在的汗液，自顾自庆幸，还好他反应快，再慢一步，衣袋就该砸脸了。
狗仗人势的感觉确实不错，如果没被老板瞪的话。
楼下酒塔前有多热闹，休息区的气氛就有多凝固。
陆御时的视线从孙千脸上收回，低头快速打完最后一行字，收起手机，指骨轻叩桌面，好整以暇打量顾楠。
“你的意思是，因为不想和我出席闭幕仪式，放弃第四个条件？”
换上日常服装，顾楠自在不少，抱着胳膊剜他一眼，不置可否。
老娘不伺候了。
“原因。”
“心脏不好。”
抬头一个叶序，回头一个康盛泰，还有个至交神出鬼没，她还是会得太少，学不来隐身术。
“嗯。”陆御时收回视线，专注酒会评鉴，对身旁打招呼的人微微颔首，状似无意轻哂，“不亏。”
琴声缓缓，没能盖住这声低喃，顾楠迈到一半的步伐收回。
酒会遍地熟人，她为了拿到第四个空白条件，冒着被人认出来的风险赶来，全程神经紧绷。
眼见就差最后一哆嗦，现在离开，一下午白玩。
在休息室不是没思虑过。
第四个条件虽没到手，阴差阳错成了陆御时的女朋友，至少得到了好处，忍一忍这个结果也能接受。
此时被陆御时轻声一句嘲弄，压下去的执拗重新在眼眸翻腾，她自己嘀咕一会，悄悄觑一眼陆御时，试探开口：“打个商量，我只要第四个条件，新加的不要了，晚上免费陪你去饭局，怎么样？”
毕竟男女朋友关系只是被呛出来的一句玩笑话，今天是恋人，明天没准就是敌人。
条件拿到手才是正理。
许久静默，陆御时视线偏了一瞬：“我没有出尔反尔的习惯。”
孙千：……
顾楠：……
“我时常怕你给自己憋死。”
回话等半天，半天后只给一句。
别人三思而后行，陆御时的思考大概得从盘古开天地起。
顾楠绕他身边转了一圈，歪头和他对视，撇嘴：“不同意算了，走了。”
那双睫毛依旧垂着，顾楠眉心微挑，嘴角挂上一抹坏笑，玩心大起。
用脚尖碰了碰陆御时裤管，上前一步，抬胳膊环住他半侧肩膀，仰头在他耳边低唤：“再见，男朋友。”
害她白折腾下一午，临走恶心陆御时一把，权当给自己出气。
她漫不经心呼气，故意吹乱陆御时的鬓角，距离太近，温热的气体有一半又落回她的唇。
“欸！”
得逞的笑意没来得及绽放，腰间忽一紧，横在腰后的小臂强壮有力，不由分说把她往身前带。
顾楠下意识挣扎，两手撑在陆御时胸前与肩头，惊呼：“你……”
“万爷就在对面，你确定现在走？”陆御时的声音很低，拖长的音调仅为普通人语速的一半。
人在矮檐下，顾楠要低头，压着嗓子：“让他滚。”
没有回答。
视线受阻，听力雷达自动全方位巡逻，足足等了一分钟，四周没传来任何脚步声。
仿佛拥抱静止了时光流逝。
头顶上一声轻笑几不可闻，她呆了下，后知后觉冷了脸色，怒从心起，顾不得自己找事在先，趁陆御时不备，猝然发力，一掌砸他往后趔趄半步。
“耍我？”
“御时。”万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
顾楠眸中恼怒没坚持五秒钟便偃旗息鼓，到嘴边的脏话被她吞回喉咙，心虚地碰碰鼻子，别开视线。
真是对不住，但你确实活该。
陆御时没事人似的抚平略显凌乱的西装下摆，语气平淡：“万叔。”
“晚上老沈带几个朋友过去，万叔陪你一起？”
顾楠背对万爷站立，默默闭眼。
无语到极致，莫名笑了下。
前脚放弃一个条件，后脚另一个条件也要弃她而去。
得，俩条件还是个双胞胎。
她惆怅地盯着地板。
不敢回头，怕被万爷认出来。
也不敢抬头，怕陆御时以为她在挑衅。
更不敢拔腿就跑，怕还没到门口，就被昔日仇人堵住。
抬眼不着痕迹瞪了陆御时一眼，愤愤想，别叫陆御时了，改名绊脚石吧。
绊脚石嗓音清冽：“她怕生，人多不自在。万叔好意我心领了。”
啧，又骂早了。
“呵呵，这样啊，”万爷点头，没有坚持，“老沈从国外请来个高级技术师，年轻又有能力，是个人才，国内国外挖他的人不少，你如果有心，万叔做主，让老沈送你。”
顾楠对技术师没兴趣，一脑袋问号，陆御时到底是用她做挡箭牌推开万爷，还是个隐藏属性的m？
想不明白，她前面一拳差点给人推个狗吃屎，下一秒陆御时贴心解围。
简直感天动地，以德报怨的典范，能成为北城道德模范的领军人物。
脑子里都是陆御时站上颁奖台的画面，顾楠晃晃脑袋，把那些画面赶走，嫌弃地扫了眼面前垂手站立的男人，默默想，算了吧，这位是属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排的。
他感动不了北城，他能让北城不敢动。
顾楠想得出神，没注意陆御时的回答，只听脚步声渐远，她努力忽视周身蔓延开来的尴尬，不自在地扣扣手指，辩解：“虽说推你是我不对，但你如果不笑，我会推你吗？”
不确定有没有说服陆御时，倒是极大程度说服了自己，闪躲的目光逐渐坚定。
“不会！对不对？是你先笑惹我误会，我以为你在耍我，所以动手很正常，正常人都忍不了，就算是你，你也得报复，没错吧？所以你看，这事归根结底在你，连锁反应知道吧，蝴蝶效应听过没，你的笑就是蝴蝶振翅，就是……”
“顾小姐。”
孙千的声音听起来不太赞同她的话，嘟嘟囔囔：“强词夺理不是这么个夺法，况且陆总刚还帮了您。”
发挥被打断，情绪一下子连接不上，顾楠面无表情：“你的老板娘在和老板打情骂俏，这个时候你可以不用说话，你……”
迎面走来一个人，三分面熟，她惊了下，忘记剩下的话，不确定侧过头观察，很好。
十分面熟了。
曲乐清雅的酒会，只有她一个人四面楚歌，还附赠没头脑和不高兴。
现在她也高兴不起来了，抬眸，陆御时悠然抱臂，往后退了半步，好似生怕被她扑上去似的。
……
“我们打一架吧。”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种。”
陆御时不语。
陆御时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地址和一句话：“别迟到。”
长腿匀称，步履沉稳，不大会就脱离视线。
孙千开口前先长叹口气，摸了摸口袋已经碎成渣的忍字，又要换新的。
“顾小姐，您可以回楼上休息室，不会有人打扰。”
“不用。”同时被没头脑和不高兴占领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走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走出十几米。
孙千盯着人影彻底消失在玻璃旋转门后，收起脸上多余表情，转身上楼。
陆御时站在窗前，楼下铜制浮雕大门的景象尽收眼底，听到身后脚步声，他视线没动，问：“都有谁？”
“万爷，岭安国际的孟总，望月科技的孔总，林家父子，象棋队一队队长。”
“叶序？”
孙千点头：“倒是奇怪，叶序和顾小姐是好友，顾小姐竟也避开。”
古铜大门前闪过熟悉的身影，顾楠脚步飞快，仿佛身后跟着洪水猛兽。
陆御时收回目光，转过身：“叶序和谁一起过来？”
“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女孩是林浩禹的前女友，单亲家庭，条件很差，三年前父亲病重，是林浩禹花钱找来专家做手术，不过，两人分手闹得很难看，听说女孩不止一次被他羞辱。”
陆御时：“三年前？”
孙千瞧陆御时不解的神色，抿了下嘴巴，嘀咕，老板真是个好人，听到这种消息，竟然不能立马联想到脚踩两只船。
他在心里调整措词。
总不能直说林浩禹太会玩，一边和沈曼曼调/情，一边找那个女孩纾解/欲/望。
“林浩禹和沈曼曼认识五年，两人分分合合，暗地和那个女孩谈了长达三年的恋爱。”
见陆御时没开口，孙千又道：“或许顾小姐处心积虑接近您是为了那个女孩？顾小姐为人仗义，北城坑谁不好，偏偏坑了沈铭，谁不知道沈铭最小心眼，但凡吃一点亏，都要加倍反击。”
陆御时眉心微锁，笃定开口：“不会。”
相处不多，自认对顾楠有一些了解，她重义气不假，但似乎更热衷帮朋友创造机会，由朋友亲手报复。
对苏迪如此，对万易亦然。
至于她对沈家的态度，晚上大概就有答案了。
“陆总，女朋友的事……”
陆御时淡漠移过视线，孙千识趣闭嘴，只在心里默默坚定，他要把那块忍字换成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