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笛拿铁之所以会被某些人称作‘小拿铁’，就是因为其容量是正常咖啡的一半。
而容量的减少，也就意味着容错率也随之减小了。
肖邵对短笛拿铁的熟悉程度没有牧哥那么深，所以动作上慢了半拍。等他做好自己手头上那一杯的时候，虞宛宛已经把牧哥做好的那杯短笛拿铁喝完了。
牧哥本来打算接过来，但肖邵单手盖住了杯子。
“怎么？”牧哥盯着他，倒是没生气，“总得让人品尝一下吧？”
“不用尝了，我奶泡都没打好。”肖邵叹了口气，“过程没做对的话答案肯定也是错的。”
“就这么肯定啊？”牧哥笑着问。
“嗯，”肖邵把那杯咖啡递给穆青，“我做的时候就感觉不顺了。”
“毕竟是新手，你之前又没做过这一款，做起来感觉不顺也正常。”牧哥看着他，“做短笛拿铁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肖邵想了想，“感觉跟之前做卡布奇诺和美式的时候不太一样。”
但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他其实也说不上来。
只能模糊的觉得‘就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牧哥笑了笑，这次笑意比刚才的那个要真实得多：“这样。”
穆青看了他俩一眼，忽然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肖邵的肩膀上。
肖邵转头看向了穆青：“怎么了？”
“没，我忽然就想搭一下了而已。”穆青一边回答一边用另一只手弹了咖啡杯一下，“等我喝完这杯，你就继续给我讲题吧。”
肖邵看着穆青没说话。
“怎么？”穆青盯着他。
“没，”肖邵说，“就是忽然感觉你还挺幼稚的。”
“我搭个肩膀怎么就变成……”穆青刚想反击，下一秒就想起了之前跟肖邵关于‘吃醋’和‘幼稚’的对话，“——我操。”
他感觉肖邵说的挺对的，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儿幼稚。
不过幼稚也有幼稚的好处。
比如说在虞宛宛跟牧哥挑了个靠里的位置专心聊天的时候，肖邵会因为他的幼稚给他讲题。
“你挺聪明的，”肖邵还会哄他，“一下就知道这题要怎么解了。”
“这不能算是我聪明吧，”把这张试卷收起来的穆青说，“应该说是你讲的够清晰，我才能听得懂。”
肖邵讲起题跟一些资深老师差不多，不会像是他的同龄人一样、想当然的觉得他必须得知道某个知识点。而是选择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讲，再一点一点儿深入。
这种耗费时间又耗费精力但对听的人很友好的讲题方式，穆青也就看一个老师用过。
不过后来那个老师就出国了，具体什么原因也没跟他们说，但有在离开的时候请他们全班吃了饭。然后学校就给他们换了个讲课只要超过十分钟就要开始讲自己的儿子多么多么牛逼的老师。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的数学成绩就开始往下降了。
穆青想着想着就开始觉得有点儿郁闷，他收回思绪，看着肖邵。
也是直到这会儿，穆青才猛地发现肖邵正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会不会是觉得他在开小差。
“……怎么了？”穆青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等你回神而已。”肖邵抽出一张新的卷子，直接把卷子翻到背面，看了一眼后又把这张收回去。
“……哦。”穆青点点头。
他这边哦完了，那边的肖邵再次抽了一张新的试卷出来，这次也是看了一眼就放回去了。
这种只是安安静静抽卷子也不说点儿什么的行为让穆青心里一阵发慌。
……生气了？
抽出第三张试卷的时候肖邵认真看了一眼，但这次没有收回去，而是把试卷的背面翻过来，然后直接放在穆青的面前。
“你试着做一下这道题。”肖邵指着上面的一道大题。
“……行。”穆青甚至不敢问为什么。
他看了看那道题，忽然发现这道题在某种程度上跟肖邵刚给自己讲完的那道题差不多。
但是要比刚刚那道题难一点儿，毕竟是靠后的卷子，侧重的知识点也不太一样。
“做好了记得叫我。”肖邵取出了自己的英语试卷，平摊着放好了，“一会儿客人来了你也不用管，专心做题就行了。”
“哦。”穆青点了点头。
他莫名就开始觉得有点儿紧张，比刚才发现肖邵盯着自己的时候还紧张。
紧张归紧张，题还是要做。
穆青做题的时候店里又进来了几个客人，看年龄还是跟他们差不多的高中生，点的也还是那老几样，而且左看右看的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肖邵没让穆青起来帮忙，而是一次性把咖啡做完了放在柜台上。
其中一个男生拿咖啡杯的时候往柜台里看了一眼，刚好看见穆青在写试卷。
视线太灼热了，更何况在陌生人的眼皮子底下写试卷这件事儿本身就让穆青觉得臊得慌，总感觉别人的第一反应是‘死装’。他伸手想挡一下，但在看见旁边穿着绿色围裙练习拉花的肖邵的时候，他又觉得好像没什么挡的必要了。
也就是写个试卷而已。
也就是在上班的地方写个试卷而已。
老板都同意了，而且同事也……肖邵也没让他起来帮忙。
所以不过就是写个试卷而已！
穆青把自己算出来的答案跟公式用一个方形框住，再在草稿本上算了一遍。
被看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靠，吓死我了……”拿过咖啡后转身的男生在跟朋友小声聊着天，“这哥们儿是真爱学习啊。”
爱学习？
他吗？
在算出跟刚才一样的答案的时候，穆青把草稿本放到一边，抬头看着旁边的肖邵。
“我写好了，”穆青把试卷递出去，“你检查一下吧。”
肖邵把试卷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冲穆青伸出手。
如果这群就因为他写试卷就觉得他热爱学习的人看到肖邵做作业的时候的样子，估计得被对方直接吓死。
毕竟这个人不仅可以做到天天问别人要不要写作业，还能帮同学看错题。
穆青一边想一边把面前的草稿本递给肖邵。
……虽然少爷写作业写不耐烦了还是会像他一样骂，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小动作。
肖邵并没有直接看他的解题步骤，而是把草稿纸往后翻了一页，然后就着柜台开始算。
穆青站了起来，把肖邵刚才用来练习的咖啡杯拿过来。
他往里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练习的原因，肖邵拉花的水平已经有了明显的上升。
已经不再像是什么生殖器官了。
穆青把手里这杯咖啡喝完，然后抓了把咖啡豆开始磨粉。
在他搞定咖啡豆开始往里倒水的时候，旁边的肖邵忽然把笔放下了。
肖邵转过头看着穆青：“很不错，从步骤到答案都是正确的。”
穆青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点儿什么，原本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都因为紧张蜷了一下。
“我就说是你聪明吧？”肖邵把草稿本一块儿递给他。
穆青接过那个草稿本，脑子里明明想的是‘少爷对谁都这么说话吗’，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是因为我刚才那句话吗？”
就因为那句‘这不能算我聪明吧’？
肖邵看着穆青，大概是因为已经习惯穆青的‘有什么就说’的说话风格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是。”
“我……”穆青把草稿本放下，转头看着肖邵，“你……”
——教其他人的时候也这么有耐心吗？
跟别人聊天的时候，也会特别注意对方的某句话吗？
不是，穆青你知道你俩现在什么关系吧？
没有关系，你们俩现在充其量就是好友。
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还打算那么跟别人说话呢？
想犯幼稚之前别光喝酒……别光喝雪碧啊，也吃点儿花生米啊。
“那如果之后我有什么不清楚的题……”穆青鼓足勇气问，“还可以问你吗？”
“可以啊。”肖邵回答。
“怎么忽然就想起招小孩儿了？”虞宛宛把牧暮面前那杯咖啡拿过来喝了一口，“而且还一招就招了俩，不像是你的作风。”
牧暮这个位置挑得挺不错，他们看不见柜台那边儿，柜台那边儿也看不见他们俩。
“就是觉得闲得无聊，招两个人帮我守店也挺不错，我刚好不用忙了。”牧暮靠在椅子上看着她。
虞宛宛一向爱喝他杯子里的咖啡，而在没让虞宛宛发现自己有那个‘喜好’之前，每次虞宛宛拿起他的咖啡喝了一口，他都会把杯子转一圈再继续喝。
但现在虞宛宛已经知道他那个在大多数人看来有点儿变态的‘喜好’了，所以他现在连拿回杯子放到自己跟前的想法都没了。
他不知道虞宛宛为什么会选择忽然回国，明明跟她一块儿参加比赛的那个人曾经说过‘宛姐看上去好像是打算在国外定居的样子，而且她外语说的也好，住在国外也没什么问题吧？’
“别蒙我啊。”虞宛宛一边说一边转头去看柜台的方向，“之前不也有人问你招不招暑假工吗？你当时也没招啊。”
“当时是当时……”牧暮敲了一下桌面，不知道为什么被虞宛宛这种频繁转头试图看那俩小伙的行为搞得有点儿不爽，“要不我们还是换个位置吧，换到离他们近的位置。”
——正好方便虞宛宛看了。
“不用啊，我就是单纯觉得好奇而已。”虞宛宛转回头看着他，把咖啡杯推到他跟前，“好奇这俩小孩儿到底是怎么俘获你的。”
“怎么就变成俘获了，”牧暮说，“我就是看他俩比较顺眼而已。”
也就是在发现自己在某些人的眼里不算个‘异类’的时候，替一直以为以后听到的只有骂声的自己、感到了那么一丁点儿的高兴而已。
虞宛宛盯着他没说话，但脸上还是挂着高深莫测且诡异的笑容。
“倒是你，”牧暮别开视线，“不是出国比赛去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在国外定居，怎么又忽然跑回来了？”
“我又没打算定居国外啊，虽然国外的风景是挺有意思的，但国内的风景我都没看完呢。”虞宛宛摆摆手，“我就是去国外比个赛而已，顺便给你带这些东西回来……”
“……什么东西？”牧暮忍不住问。
“咖啡豆，”虞宛宛把包放在自己腿上，从里面取出一盒接一盒的咖啡豆，“过海关的时候还挺麻烦的，不过好歹是给你带回来了。”
牧暮盯着那几盒咖啡豆看了一会儿，忽然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喝了一口后牧暮反应过来了什么，他低头一看，发现杯口上的那个口红印已经有点儿花了。
牧暮下意识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对面的虞宛宛立马指着他笑起来。
“你笑什么？”牧暮再次抹了一下，感觉自己这会儿的手指都是僵的。
“你抹错方向了，”虞宛宛站起来，用手往刚才他抹的方向相反的位置抹，“这样才对。”
“你……”牧暮感觉现在自己整个人都僵了，“你是不是——”
因为他那个‘爱好’，都没打算把他当成男的了啊？
“我强调一下啊，”虞宛宛坐下来，“我不是跟谁都这么没距离感的，也没有因为你穿那种衣服就觉得你不是男的了。”
“是你我才会这么做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藏不住什么事儿……”虞宛宛说到这儿又顿了顿，然后小心地看了牧暮一眼，“这么说意思应该还挺明显的吧？我们换个地方聊聊行吗？”
“行。”牧暮点点头。
“下班后记得帮忙把门给锁了，”牧哥把那串钥匙放在柜台面前的时候跟穆青和肖邵说，“我要出去一下，今天下午估计不会再来了。”
“……什么玩意儿？”穆青看着他，还没回过神来，“……你身为老板，行为是不是有点儿过于从心所欲了啊？”
“好像是。”牧哥点了点头，“不过你们现在已经会做最基础的咖啡了，也用不着我担心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