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魏公公通报一声。”
晴词领着曲儿站在御花园门前,忍痛掏出了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一只手镯。
“陛下今日祭奠小友,恐心情兴致不佳,还望公主谨言慎行。”魏公公自夜宴之后,对这位准太子妃刮目相看,加上后头的老熟人曲儿一直在朝自个儿使眼色。
魏公公这才痛痛快快给晴词放了行。
今天刚好是陛下友人的忌日。
是什么友人,死在了御花园……
总不能是没名没分的前女友罢?
晴词忍不住抿了抿唇,眼色发沉,果然呐,不管什么朝代,男人总归是不老实的,更何况是古代的皇帝!
一旁的曲儿偷偷觑了眼这位新主子,见她面色不佳,不由得有些担忧待会儿若是见着了陛下,该不会一时失言,冲撞于他……
曲儿沉思罢,刚要开口提醒,便瞧见晴词提着裙摆飞快往前跑去。
一路绕过假山,跨过溪石,曲儿追得气喘吁吁,忍不住轻唤:“主子……”
“陛下,这鳄鱼,好生可爱啊……”
魏帝薄唇微动,俊朗的眉目翻过一层涟漪,兀自摊开掌心,将那木雕放在了晴词面前,迟疑道:“你,觉着它……”
可爱?
“甚为讨喜!”晴词连连点头,眼睛直发亮。
小手办啊,还是纯手工雕刻,那小尾巴,那一对圆溜溜的小眼睛微微眯着,像极了为了赶早八还没睡醒的幼崽,简直萌化了哎!
魏公公口中的小友,该不会……就是这木雕的小鳄鱼罢?
魏帝今日下了早朝,便屏退众人,独自一人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的池畔席地而坐,静默专注地雕刻鳄鱼。
刚刚把尾巴雕刻好,他还没来得及磨一磨小鳄鱼圆肚皮多余的木屑,就被突然跳到跟前的准太子妃骇了一跳。
“陛下恕罪,此番太子妃意欲求宫中木匠做些小玩意儿……是奴婢自作主张,惊扰了陛下,奴婢最该万死……”
瞥了眼地上不断朝魏帝磕头的曲儿,晴词这才回过神来,没错,这儿不是现代,站在她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皇帝。
一时间,晴词脸色惨白,双脚有些站不稳。
玩完了,刚刚自个儿该不会冲撞了他然后被他一怒之下赐死吧……
刚换的小号,又挂了的话,还能有重开的机会吗?
【皇后的黑暗料理群:@晴词(努力升职版)并无哦。】
晴词:……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你欲寻木匠作何?”
刚准备跪下求饶的晴词一懵。
“要做何物?”魏帝极为温润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管它呢,死就死,说不定完成任务就不用死了,于是乎,晴词壮着胆子,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戳了戳那小鳄鱼的嘴巴。
“你要……它?”魏帝呼吸一滞,眸光闪烁,再一次迟疑了。
“嗯。”晴词原本正愁自个儿去哪里搞张鳄鱼的画像,这样好让工匠方便制作。
这回好了,直接有现成的,只需要给这鳄鱼一分为二,沿着纹路内里挖空,就能得到一个类似于饺子盒的模具。
把包好馅料的染了青绿色的糯米团子放进模具里,上下一压,就能得到一只极为立体又q弹美味的鳄鱼饼了!
听到这位准太子妃竟然想要把陛下的爱宠的木雕一分为二,还挖空内心,跪坐在地上的曲儿顿时汗流浃背。
魏帝静静地俯视着晴词。
她那双看起来纯澈无辜,但充满了期待的眼眸,令魏帝心念一动,随即郑重其事的开口:“这是朕年少时的爱宠。”
果然,是魏钊的宠物。
晴词不由得松了口气,男人嘛,喜欢。搜集点小手办,很正常。
只要不是什么旧情人就好。
让晴词有些意外的是,魏钊喜欢他的小鳄鱼,喜欢到连御书房内都挂有它的画像……
木雕极容易腐朽,但涂了蜡油便会好一些。
小鳄鱼若是还活着,每隔一年定会再长大些,因此,一直以来不知道该怎么纪念它的魏帝只好一年一年地坚持雕刻放大版的鳄鱼。
晴词蹲下身,盯着那底下的花架书柜。
──犹如一个手办柜子,从小到大摆满了足足两排的鳄鱼,像极了俄罗斯套娃,只不过这回……是魏钊版套鳄。
“你说的方法,当真可行?”魏帝再三确认她提供的新方法。
晴词点点头,反正事到如今已无退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痛快的拉着他拐头进了御膳房。
晴词叮嘱御厨做出来了泛着浓郁香味的青团,被放到了魏钊新雕刻的鳄鱼模具里,压平。
模具上盖一揭开,香味弥漫间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鳄鱼便浮现在众人眼前。
“哇,好生漂亮啊。”
“陛下的雕工当真是极好的。”
听着众人一声声夸赞,并且不再对鳄鱼有恐惧惊吓的态度;
魏帝发自内心地勾了勾唇。
如今有了这个方法,他不仅能让宫人们与他一块儿喜欢鳄鱼,还能顺带着疗愈自个儿许久的胃口不佳的症状。
“只是这般色泽的鳄鱼饼,当真好吃么?”
“闻着倒是挺香的,但谁先去试个毒?”
宫人们忍不住小声嘀咕。
站在蒸笼旁边的晴词和魏钊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不可!您本就胃口不佳,日积月累的,此物还未试毒,便更不能这般轻易尝试……”魏公公连忙抬袖试图阻止。
魏钊极快地咬了口鳄鱼饼,随即朝晴词眨了眨眼,眼神里似有若无地撩拨过一丝极为狡黠的意味。
晴词没有料到,这魏帝瞧着人高马大的,居然还有厌食症。
这鳄鱼饼,好像……
还能缓解他的厌食症。
回想起夜宴那会儿,魏帝迟迟不肯动筷子。
原来如此……
晴词随即也拿起来一块鳄鱼饼,对着鳄鱼的尾巴浅浅咬了口。
“味道不错,口感甚好,尔等也尝尝。”魏帝虽是笑着,但语气极为冰冷。
显然是命令。
众人不敢不从,连忙争先恐后拿起一块掰成了两半,分而食之。
众人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嚼了嚼,咦?
继续嚼嚼……
嚼嚼嚼……
啊,怎么没了。
这简直……
太好吃了!
众人不禁泪眼汪汪,这可比先前那普普通通的糯米团子好吃多了。
日后宫宴又有新菜品了!
以往因着陛下胃疾而日渐没落的御膳房,终于有希望了!
躲在晴词身后的曲儿暗暗捏了把汗,果然,她没有看错人。
这回跟着晴词主子,是她最正确的决定。
并且,今日带着主子来找陛下,她赌对了!
“即日起,晴词公主便可在御膳房担任监管的差事,负责研制陛下日用的药膳。”
哇哦,正愁日后做了太子妃就没什么机会能接近魏钊了,眼下这样刚刚好。
晴词开开心心接过魏公公手里的圣召。
好家伙,她终于成功入职御膳房了!
“恭喜公主。”
晴词谢过魏公公后,从魏帝赏赐的那一堆金银财宝里取出来好几条拳头大小的珍珠串子,尽数塞到了魏公公怀里。
“哎呦哎呦……多谢公主,老奴日后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公主只管提笔。”
虽说在陛下身边这般久,不少的人企图巴结于自个儿,但魏公公还是头回见到这般不假于色,干脆又果断的谢礼。
“魏公公慢走。”曲儿关上门,转身之际,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那个几乎把自个儿半截身子埋进金子堆里的,还是她今个儿伺候的主子吗?
“主子,该用膳了。”
“嗯嗯。不着急,咱们先搬家。”
“搬……家?”曲儿有些愣住。
陛下并未下旨让主子搬离太子的东宫后院呢。
晴词扯下了两道宽大的床帘,随即挨个儿把金子财宝往里头丟。
她看过不少的电视剧,要是太子犯事,一个不小心被抄家了,这些埋到荒郊野岭的金子就足够她下半辈子生活得美滋滋了。
因此,趁着月黑风高夜,晴词拉着曲儿一块到了后山开始哼哧哼哧挖土坑。
“够深了?”
“还不够。”晴词摆了摆手,准备擦一擦额上的汗。
身边的人忽的给她递上了一块叠得齐整的帕子。
“还得是我曲儿,贴心得很……”
夸奖到一半,晴词手臂一僵,忽地回过神来。
不对,这帕子熏的,不是曲儿常用的茉莉花香……
“太子殿下?”见到了那板着脸的家伙,晴词当即拉下了脸,亦是没有什么好的脸色,甩了甩手,嫌弃地丢开了帕子。
另外一边的曲儿却被他们捂住了嘴巴。
魏言没有料到今个儿魏帝竟点名要他这位未正式成婚的太子妃入御膳房筹备药膳。
深夜窝在书房,一时纳闷,索性起身,不知不觉竟晃悠到了晴词的院子前,哪知一抬眼,便瞧见这厮带着陛下赏赐的那贴身侍女大包小包的,鬼鬼祟祟穿行在院中,出了后门。
左右也是无趣得很,魏言索性便带着手下跟了上去。
哪知竟被他看到如今这般壮观景致。
晴词抓紧了手里的铁锹,思考把这个烦人的太子殿下敲晕的可行性。
“你带着这些赏赐是准备作甚?”
晴词抿唇不语,她如果说要这些财宝半夜出来晒晒月光,这狗批太子殿下会信她么?
“你要逃?”见她迟迟不吭声,魏言拧了拧眉,沉袖攥紧了她的手臂。
晴词一惊,对啊,这是个好思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卷款跑路也不错啊!
月光下,见她黯淡的眼眸忽地发亮,太子的脸色更臭了。
她果然要逃!
不过,她今日去御花园那般讨好魏帝,仅仅是为了逃跑……而不是,解除婚约。
太子殿下脸色变了又变,沉声强调:
“你与孤的婚典于一月之后,在这期间,莫要轻举妄动。”
动动动,现在到底是谁在对她动手动脚的啊?晴词很想翻白眼。
不行,她忍不了了,今晚高低也要让这货看看她的实力。
晴词深吸一口气,举起铁锹就要一把敲晕他。
奈何魏言见她还要挣扎,索性直接将她两只手腕都锢在了滚烫的掌心,
“老实点!至于出宫……想都不要想!”
不曾经过他允许,休要妄想逃离他的视线!
“来人。”魏言的语气越发失了平日的冷静,连脖颈都气得几根青筋突起,隔着月光都能瞧见他白皙的皮肤下,那几根隐隐的血管。
“属下在。”暗林深处,一堆穿着黑色劲装的护卫们出现了。
晴词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刚刚被抓着,不然她这没忍住,一个铁锹下去,这会儿怕是锒铛入狱了。
晴词和曲儿被压着回东宫的路上,默默琢磨一下接下来的升职计划。
面对太子殿下这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小主管,她作为弱势的打工人,还没有爬到皇后的位分,因此,这会儿她不能太刚,但也不能让自己吃亏。
好在刚刚曲儿机灵,知道盖上事先准备好的枯草皮。
又趁乱推了几块大石头压着。
待到明日一早,晴词再以为陛下寻草药的由头,加快脚程赶回来一趟。
今日之事,无非给了她一个极为严峻的警戒,日后行动前,她得多备好几个意外应对措施。
不然,太子这货,指不定又从哪里冒出来搅局。
但是,魏帝赐给她的侍女曲儿,这阵子配合下来,她是越发满意了啊。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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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了口刚出炉的鳄鱼饼,晴词嚼了嚼,啊,真香。
随即挠了挠头,晴词难免有些苦恼。
——接下来该给魏钊做些什么黑暗料理,才能把他那脆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