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小环会对他有倾慕之意，魏策此人看着冷冰冰，却对侍者很好。小环是为了那幅画在熬夜吗？
林云清这样想着，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听到小环不在，便如此开心吗？
魏策偏头看向林云清。
“魏策，你可看出什么了？”
魏策顿了顿，咳了一声，转眼看向前方。“不曾。”
“不应该啊？”林云清皱眉，更加靠近魏策一些，“你没发现吗？这街上不仅汉人多，还有很多异族人。”
魏策：……
原来问的是街市。
“嗯，所以呢？”魏策清了清嗓子，暗道一声自己这是什么了。
“所以，我觉得我们之前商议之事，有眉目了。”林云清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意。
“不如详细说说？”魏策扭头看向林云清。
林云清刚要开口。
“小心！”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二人余光只看到有几个人影快速冲过来。林云清恍若不觉，仍旧站在路中间，歪头看着来人。
魏策手比脑子快，一把揽住了林云清的腰，在几人冲过神身边之前，把她带到了路边。
林云清：……
林云清僵住，她余光早已看到似是几个不大的孩子，本意是想出手拦一栏，却不想魏策反应如此之快。
二人面对面沉默着，魏策的手还搭在林云清的腰间。感受到腰间的热意，林云清微顿。
魏策情急下将人揽住，并没觉得有什么。然而此刻平静下来，他垂眸，感受到手触到的温热柔软，不由得有些僵住了。
眼看着三个破破烂烂的少年冲过去，还掀了不少摊子。背后追赶着的人被那些摊主拦住了。
魏策缓缓将手放开，刚刚情急下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却感觉手好像被灼伤了一般。耳朵不由得红了。
手自从收回来后就不由得紧握成拳，一时无言，只得皱起眉，扭头看向那些摊子。
林云清轻声咳了一声，颇有些无奈。
“多谢。”“抱歉。”
二人同时吐出两句话，一时气氛更加凝滞。
魏策眼观鼻鼻关心，神情清隽冷淡，手却依然紧握，再次重复道：“抱歉。”
那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又来了，魏策皱眉，心间好似嫩芽破土，又似火烧般灼热感。
得去找医师看一看。
“你们拦我做什么？！”那追着几个少年的男人急的大喊，“一会儿结你银钱……一会儿结！”说着便还要往前去。却仍旧被人团团围住了。
魏策和林云清二人则寻了个角落处，静静看着这场闹剧。
“哎呀，你们怎么不讲理啊！”
“说谁不讲理呢？！”一个颇为壮硕的婶子，叉腰站在这男人面前，眉毛竖起，神色间都是不耐：“那几个是你的小奴吧，这钱不给我，你别想走！”
小奴？林云清皱起眉，听到这个称呼，她心中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如此小的年纪……而且……这称谓，感觉和家奴并不相同。
“没错，是我的小奴。”这人也不急着走了，干脆摆出一幅无赖相来，反倒倒打一耙，袖子一挽，叉腰骂道：“我还要告你们呢！不是你们拦着我，我这刚买的小奴何至于跑丢啊？！今日我还要用来招待贵客的！”
“哎？！你这人……”旁边的几个人声音嘈杂，却见那婶子丝毫不惧，上前一步：“我呸！”一口唾沫淬在了这人脚面上，“真够不要脸的！那么小的孩子，是正路来的吗？你还想告我们？！我跟你说，这府衙不管事，你有本事便去告！看是我们这些缴税的人话管用，还是你的话管用！”
这一番话听完，林云清面色沉了下来。小奴……竟是要将这群少年拿去作娈童之用吗？看样子，这府衙是出了名的不管事，谁有钱便能占得上风。
魏策看着这群人，此话听下来，眼神中亦闪过几丝冷意。
林云清扭头，看着魏策的样子，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于是略想了想，便扯了扯魏策的衣袖，悄声问道：“小奴，是什么？”
魏策侧头看了林云清一眼，抿了抿唇，起身离开了。
林云清快步跟上，依然扭头看着他。
魏策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小奴，本就是年纪小的奴仆，可做书童，可做洒扫随侍，听闻，也会有人把他们买下……”魏策顿了顿，“还能做什么呢？小奴亦是奴，根本没有选择。主子让做什么，便只能做什么。”
这话就说的很隐晦了。但林云清听懂了，她猜的果然没错。心中冷笑一声，感觉甚是荒唐。但思及魏策刚刚的一句话，让林云清再度皱起眉。
“难道不是买的吗？”
魏策看了林云清一眼，神色淡淡，声音低沉悦耳：“你很会抓重点。”顿了顿，又道：“并非都是买来的，也有租赁的人牙子。”
所以刚刚那些跑掉的，可能就是……一批新到的小奴？莫停镇这个什么地方，当真是天高皇帝远。林云清垂眸，眼神好似淬了寒冰。
二人走着便来到了贺云楼附近，眼神扫过那个空着一小块的摊位，便忍不住联想到了孙老头，林云清下意识去看魏策。魏策则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旁的摊子上卖的是编篓、蒲扇、蝈蝈笼子一类的小物，摊主是个妇人，正收拾着被风掀乱的货物，抬眼看见林云清，露出点惊喜的神色：“是你啊，姑娘！”那妇人对她招招手，拿出一个编织的小篓，只有巴掌大。
林云清疑惑地看向摊主。“姐姐，你喊我？”说着便站到她面前。
那妇人约么三十出头，头发梳的利索又漂亮，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她看见林云清第一眼便认出了她。因着素日里和老孙头有些往来，这几日已听说了帮忙的是那个穿教衣的漂亮姑娘，这一眼便认出了她。
“这个给你的，可以拿着玩的小玩意，不值几个钱。”说着便把那编织小篓往她手里塞。
“这……这是做什么？我不能白要。”林云清慌忙推拒。
“拿着吧，好姑娘，我听过你。”说着把东西强硬地往林云清怀里一塞，“孙老人不错，就是脾气差了点。”说着小声靠近林云清，继续道：“他不喜欢你们那个教，那日对你凶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林云清点点头，露出个甜笑：“多谢姐姐。”她小心将东西收入怀中，转头看向魏策，却发现魏策也正在看着她，他好像一直在观察她？
魏策眉眼俊朗，此刻表情依旧淡淡的，即便被她捉到，眼神也没有躲闪，从细微之处能看出他心情似乎不错。
“哎哟，这位是……”那妇人看看林云清又看看魏策，好似误会了什么。
林云清颇感意外，这女摊主竟然不认识他？
她脑中一时间闪过颇多念头，看来他不常出现在孙老头家中。
林云清干脆顺水推舟，露出个羞涩地笑意，把话题轻轻揭过。
“姐姐，我看你这筐很不错，”说着掏出一枚碎银，放在那女摊主摊子上，“不知近日来莫停镇的外乡人多不多？”
摊主本想推拒，听着林云清这问话，露出个了然的笑，将银子默默收下了。
三莫教买老孙头的菜，她看着也羡慕的很，如今和这教中人搞好关系，说不准来日有什么别的来财之法。
“一直都那样，说多吧，也不算多的扎眼，但只要来了，就多会在这里住一阵。”她摸了摸鬓边的发丝，想了想，又道：“这里异族人多，长得高高大大的，和我们汉人不太一眼，卖小玩意的也多，所以任谁来了来了便觉得有些可玩的，会多停一停。”
果然，林云清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感觉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便和魏策离开了。
“你有何想法？”魏策看着林云清道，神情如常，继续着最初被打断的话题，仿佛刚刚并没认出刚刚摊位是孙老头惯在的地方。
他表现的很正常，林云清笑了笑。
她早已推测出他们有着密切的关系，即便不是家人，也只会是比家人更复杂一些的关系。
这其中还有些她不知道的内情在，直觉和经验告诉她，只要保护好这家人，会对她的计划会意想不到的帮助。
她面色如常地答道：“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我们殊途同归。”林云清将眼神投向魏策，她的眼睛清透明亮，眼睫投下一小簇阴影，让其中的神采看不分明，却能感受到它的坚定：“所以，我觉得，这个任务，有很大施展的空间。”
林云清扭过头，继续往前，二人慢慢沿着街市逛着。
“此地竟有豢养小奴的风气，想必来此游玩的权贵，都知道。而且，恐怕……”林云清眼神冰冷，“他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女皇深知取蒂烟花柳巷不是易事，于是先行下令禁了十五岁以下的孩童迎来送往，却不成想，在这偏远的小镇，还藏着这些看似正规却大有名堂的“生意”。
此地府衙昏聩无能，对着这邪教视若无睹，对着小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在无能。
却也能被她被加以利用。
“如何让这教徒扩大，根本来说，还是如何吸引更富贵的信徒。需知一个富贵的信徒，抵得过十个甚至百个凡俗教徒。这便是任务的根本。”林云清仰头看向魏策。
魏策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果然聪慧，他继续道：“所以？”
“所以，我有个计划。”林云清上前一步，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靠近魏策的耳朵，轻声道：“不如把这些联合起来，引一些高端富商来此，府衙有了金钱流入，自然会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莫教既有了它想要的，我们最后也能坐收渔翁之利。”
她轻轻退开一步，眉眼弯弯：“当然，细则我还要再准备准备，教主不妨多给我几日时间。”说着，便转身继续往前。“此事毕，我和教主大人是不是同路之人，自然也有了分晓。不管结果如何，教主大人都不亏，不是吗？”
魏策深深看着林云清，半晌，露出一个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