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对着来电显示和蒋木舟发来的数字串,不知怎的,顾念念手心突然冒起了冷汗。
时不我待,时不我待……
她总感觉再不接,那边的苏靳会立刻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再想与他说事只能回拨过去,那样她就比较被动了。
思绪飘了有一会儿,那边还没挂断电话,但是再不接,呼叫时长就要到了。
顾念念手忙脚乱地滑下了接通键。
“念念,你找我。”几近是接通的第一秒,苏靳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过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孱弱,远不及平常讲话时的一半中气。他的胃里没食,吊水流得很慢。她走时还有两瓶吊水没有打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打到底。
“嗯。”一时间,顾念念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
是照例先关心关心他打完了吊水没有,还是直接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突然死了?这样似乎太刻薄。
其实她心里最想做的是破口大骂,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在医院待着非要硬撑着离开,骂他为什么不长心,喝酒能喝出胃出血来……可是身体里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很无力。
长时间的沉默,清晰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最终到顾念念嘴边的只有,“你怎么样,还疼不疼?”
心头一暖,苏靳在手机那边轻笑,“你把我送到医院很及时。没来得及疼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在打吊瓶,没机会疼。”
他讲话时,身上的不适难以自持。密密麻麻渗出的冷汗就像给他洗了个澡,宛如身在冰窟,头顶多了一束阳光,却下起了晴天雨,触摸不到阳光,却能感受到异常的温暖。
他太清楚这不是梦想。
他急忙多说两句,“你怎么样?是不是我真的给你惹了麻烦,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从家里出来了?对不起啊。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怕晚了就真的晚了。不过念念,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事急不来,有些人……我要等,这也是一种修行。”
他现在是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一手扶墙,半跪在地上,作祈祷状。
身上的力气不足以支撑他站起来,索性就跪着将电话,起码话能讲得流畅。
顾念念冷静地对着听筒说,“苏靳你听着,医生说你这三天都要待在医院里哪儿都不许去。要是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回去,或者找你相熟的医生看一看都随你,总之不要不当回事,死了我也要摊责任的。”
苏靳双腿都跪到了地上,一手支地,斩钉截铁道:“给你三秒钟录音吧。”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蛊惑,像是下达了不能违抗的指令,虽然不明所以,顾念念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录屏,电话那边也随之安静了三秒,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三秒过后,苏靳强撑着一口气说:“顾念念,就算我三天之内真的死了,你免责。”
“谢谢你把我送到了医院里,也谢谢你叮嘱我要小心身体。”
讲话戛然而止,原来是那边挂断了电话。
顾念念望着拨号界面久久失神,她想,苏靳,你不该去学金融,你该去学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