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不知什么东西掉落，发出噼啪声响。
盛嘉词回神，慌乱地把身前的男人推开。
“说话就好好说话，离那么近干嘛呀……”
盛嘉词小小声地嘟囔着，说完又插起腰，昂头赏给沈悟一个眼神：“这么麻烦的事，我才不想干呢！你想做就给你好了，我才不稀罕。”
盛小少爷神情倨傲地说。
不过表面上是他成全了沈悟，实际上却是沈悟帮助了他。
身为从小就被哥哥宠到大，做什么事都有哥哥在身后帮他兜底的盛家次子，盛嘉词哪里做过给裤子“毁尸灭迹”这种事。
若是沈悟没有主动提出要帮他，恐怕盛嘉词就真的抱着裤子……顶多再给裤子套上个购物袋，然后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拎着“罪证”去给宴会上的所有人去看了。
趁着说完话，沈悟应该没注意他这边的空隙，盛嘉词偷摸摸地紧紧闭上眼睛，松了口气。
殊不知，他所有的小动作都被身后的男人看进了眼里。
“那个……”
盛嘉词本想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但他脚都迈出去一半了，却忽地想到了什么。
于是，迈出去的脚收回，盛嘉词做贼似地飞速瞥沈悟一眼，支支吾吾地开口：
“那个……嗯……我想问，就是——”
“想问我有没有跟你做？”
不等盛嘉词支吾出来，沈悟就径直把他想要问的话给说出口。
对虽然是说对了，但……
他怎么能这么面不改色地把那个字说出来啊啊！！
理论知识丰富，但实操经验为零的盛嘉词闻言“唰”地一下从头红到了脚，大脑不负众望地再度空白。
“‘做’这个字就这么难说出口？”
沈悟扬眉，饶有兴致地开口道。
说完，似乎又想到什么有趣的，沈悟勾着唇，又一次凑到盛嘉词的面前，笑：
“那……如果是说做.爱——”
剩下的话沈悟没能说出口，因为盛嘉词以极其惊人的反应力的速度捂住了他的嘴。
“你不要乱讲话！”
盛嘉词又气又急，“我才没有跟你做过那种事！”
他睡着了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盛嘉词很是不负责任地想。
但，不知是不是猜中了他心中所想，被他捂住嘴的男人冷嘲一声，而后很是轻松地把他的手给抓了下来。
“是吗？”
沈悟开口，意味不明地反问道。
然而，就在盛嘉词硬着头皮想要应下来的时候，他却忽地感到沈悟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逐渐变得炙热起来。
像是一条淬着毒的小蛇，那视线从他的脸上，一点儿一点儿地顺着他的身体往下移动。
直至——
落到某个私密之处。
盛嘉词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遮挡，但动作之时又觉得这么做很是不雅，于是将将抬起的手又被他放下。
“沈……”
“词词这么肯定地说没有和我做过，难道是因为……内.裤已经干了吗？”
盛嘉词正要谴责沈悟的不要脸，但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人给打断。
像是真的不被礼义廉耻所束缚，沈悟神色幽暗，染上些许凶狠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盛嘉词，一本正经地说着荤话。
眼见私密之事就这么被人点出来，盛嘉词瞪大眼睛，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他愣了好半天都没能回神。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最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
因为面前的青年正拉着他的手，悬于某处之上。
哪怕耳朵红得都要滴血了，盛嘉词还是不服气地回击过去：
“那你要摸摸看吗？”
青年极为大胆地开口道。
眼神的青涩同他嘴里的直白形成鲜明对比，这下换沈悟愣住了。
仿佛被某处的温度烫到，哪怕连碰都没有碰到，沈悟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
脸上神情在青年开口的那一瞬间便不自然起来。他移开视线，无法再与青年对视。
见状，盛嘉词偷偷松了口气。
手在放开沈悟后就背在了身后，也就无人能看见他此刻的手已经颤得不成样子。
因为盛嘉词也只是在赌。
他赌沈悟只是嘴上说得厉害，实际上……实际上他这个人还真是又变态又纯情。
盛嘉词第一次见到如沈悟这般矛盾的个体。
变态和纯情这两个词，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
可偏偏，沈悟就是。
沙漏里的细砂均匀掉落，两人沉默着，却也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博弈里，没有赢家，只有输家。他们都在各自的世界里，输得溃不成军。
*
最后那条裤子是怎么处理的，盛嘉词不知道。
因为他先沈悟一步逃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
被人下药的下场仿佛还在眼前，盛嘉词心有余悸，下楼的时候也就特意挑着人多的地方走。
因着还在楼梯上的时候盛嘉词就看到了自家哥哥的所在之处，故而在下完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他就径直往那边走。
只是……走到半路，却突然出现几个人把他拦了下来。
盛嘉词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却在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硬生生止下脚步。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来人应该是，沈灵？沈悟的姐姐？
从沈灵身后探出头来的小女孩儿朝他招招手，也就是在看到顾琦妙的那一瞬间，盛嘉词这才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沈姐姐好。”
盛嘉词不懂辈分，只知道见了比他年长的女生就嘴甜地喊姐姐。
若是放在平常，这种习惯自是会得到对方的一致好评。但……沈灵不一样。
在听到盛嘉词用“姐姐”来称呼她的那一瞬间，沈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因为她下意识地联想到了自家弟弟。
本以为是两人如此迅速地就谈起了恋爱，但在看到眼前青年一脸坦荡，偶尔显露出的紧张局促也只是小辈对陌生长辈才有的那种情绪时，沈灵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这倒是和她关系不大。今天在书房的时候，沈悟已经同她解释过了，在明确自家弟弟并非是一时冲动后，沈灵便也不再窥伺两人的感情状态。
毕竟恋爱与否，合不合适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只要不是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沈灵向来不喜欢管小辈们的私事。
尤其对象还是她那个冷冰冰的弟弟。
“怎么样小词，身体还好吗？”
这么想着，沈灵语气关切地开口问。
好歹是在她女儿的宴会上出的事，即便没有和自家弟弟的那层关系在，于情于理，沈灵都该过来关心一下。
闻言，盛嘉词干巴巴地回：“好多了沈姐姐，林医生已经过来看过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沈姐姐帮我呢。”
无论是林医生的到来，还是对他被下药一事的调查，沈灵都有帮忙。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出手相助，但帮了盛嘉词这点儿确是无可否认的。
更何况……
根据他在网上学来的客套话大全所言，面对他人的关心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说谢谢肯定没错！
盛嘉词如此想着，肯定似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沈灵点头，正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却忽地响起几声窃窃私语。
且声音还在逐渐加大。
顾琦妙：“……我就说我舅舅的小男朋友长得很好看吧！跟你说你还不信，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唯一一个因上厕所而错过观摩盛嘉词的大好机会的女生，疯狂点头：“信信信！我信了！就是可惜被你小舅舅抢先一步，不然我哥也——”
“咳！”
重重的一声咳将几人的“窃窃私语”给打断。沈灵回过头，狠狠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
顾琦妙：……
她乖巧一笑，老老实实地捏着手做了个给嘴巴上锁的动作。
沈灵这才恨铁不成钢地放过她。
而后，她扭回头，对着盛嘉词表达歉意的同时，为自家女儿打圆场。
只是在她视线离开的那一刻，身后的顾琦妙就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用眼神示意旁边的闫蕊：都怪你！
闫蕊：？
顾琦妙做口型：要不是你在我妈妈面前说错话，我们也不至于被看着不能出去玩！
闫蕊：嘻嘻。
顾琦妙：……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的很无力。
顾琦妙越想越觉得离谱，她是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闫蕊会对着她妈妈说：“沈阿姨，妙妙说让您快些下去，您的……小男朋友被人欺负了，妙妙说您再晚一点儿就来不及了！”
当时的沈灵：“……？”
她本以为是自家女儿又在拉着她的这群小姐妹们在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恶作剧，无奈之情将将爬上心头，就见身后的弟弟忽地一个飞步冲了出去。
电光闪石间，明白了事情前因后果的沈灵看闫蕊一眼，哭笑不得。
虽说顾琦妙此举是出于好心，但鉴于她总是胡乱说话，沈灵还是把人叫到了自己身边，打算好好管教管教自家女儿。
而管教她的第一步，便是让人跟在自己身旁，进行她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商业应酬。
至于她身边的那几个好姐妹……嘀咕着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跟了上来，沈灵懒得管，索性当看不见。
只是她满意了，顾琦妙却是越想越气。
难道就因为在闫蕊问“见到谁都这么说吗”的时候，她胡乱回了个“对”是吗？！
闫蕊简直是个人机！！
顾琦妙开始张牙舞爪地发疯，闫蕊一脸平静地无视，其他小姐妹则挤眉弄眼地看热闹……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盛嘉词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
笑完他又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跟长辈说话，自觉不礼貌的盛嘉词正要开口道歉，却忽地听见不远处似是发生了什么骚动。
几人的注意力皆被吸引过去。
好像是哥哥所在的方向……
意识到这一点，盛嘉词当即跟沈灵和顾琦妙几人道别，而后一边往那边看，一边穿过行人往里走。
而后，在他将将扒开人群，看见那引起骚动的人都是谁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传进他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