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惊云听完他的话,总感觉自己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内容,但他越想便越不得其果,于是在原地愣了许久。
这副模样落在楚辞暮的眼里,那便是他受到了那人的影响,于是楚辞暮大发慈悲决定不计前嫌,主动破冰:“你没事吧?”
路惊云听到声音,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有事?”
“哦!你不会以为那个人的话影响到我了吧?”路惊云向他帅气地一挑眉,“我不过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区区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影响到我。”
似乎这一次的开口为两人提供了向下的台阶,往后的一路上两人没有再避嫌一般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渐渐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萧夜雪满心满眼都是巫鄯被灭的真相,这样古老的国家,平素里只有话本里可以听到些关于他们的故事,只有上古史中的记载可以了解到些许关于他们的战绩。
如今能够有这样的机会,萧夜雪对于亲子解开未解之谜这一事满是期待。
于是现在沉默的变成了乌廿,娘亲仅仅告知了自己要去往祭坛取“筑者灵”,可从未告知自己这东西能否抵挡的住那毁灭性的一击。
只是意外往往发生在众人未曾预料到的时候。
嗵——
祭坛下所处位置的中央地方,骤然掉落下一块巨石,紧随其后跟着的,便是密密麻麻充满裂痕的屋顶。
“这里要塌了,”乌廿喃喃地说道,巫鄯前辈许多年的荣耀与记录,今日之后,便都要不复存在了,“你们先离开这儿吧。”
“那你呢?要走一起走!”路惊云回头,拉着乌廿想要向出口跑去,“这是现实,可不是热血漫,不要做什么舍生取义的英烈,安安分分做一个活下来的平凡人!”
“这里还有东西未取,只有我知道在哪里,你们先走吧,稍后上面会合。”
乌廿话音刚落,两人之间便砸下一块石头,刹那间乌廿将路惊云推到了楚辞暮的怀里,“带他走!”
确保众人离开后,乌廿第一次动用了秘术,他想,若是世间当真存有天地法则,那便放过前辈的英灵,有何天罚尽管向着他一人来。
秘术咒起,八方前辈的灵位处均发出淡淡的金光,乌廿不断地向前方的阵输入灵力,各灵位的光芒也越发明亮,在这里彻底塌陷前的最后一刻,灵位上方的光由金色转为了白色,乌廿将他们收入咒中,随之一起的,还有许多白色的小光点。
“咳咳咳,”乌廿堪堪从地下出来,祭坛的位置便塌成了一处不规整的坑,古国巫鄯,在今日起,便彻底断了。
“噗,”乌廿单膝跪地,一口血喷了出来,那一瞬间他眼前的场景不断折叠,而后又展开,声音变得无限模糊,周遭的一切变得光怪陆离了起来。
他的眼前,一会儿是娘亲和爹爹在饭桌前轻声招呼自己快来吃饭,过一会儿是路惊云他们聚集在一起焦急的神色。
不一会儿,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他头发怎么白了?”路惊云将他扶了起来,看到乌廿的头发后惊呼出声,方才在下面时头发还是黑的,自他上来昏迷后头发一寸寸白了下去。
刹那间,竟是满头青丝变白发。
轰隆隆——
远方一些的巫鄯都城里,大批的房屋倒塌,发出震天的响声,激扬起的灰尘掩盖了这座王城本来的面貌。
几人对视一眼,情况有变,若是想得不错,那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就要来了。
“我先将乌廿前辈背着回都城,大家便有余力可以帮助巫鄯了,说不定能在这里救下巫鄯。”
说完,萧夜雪背起了乌廿,向着都城走去。
其余众人也没有留在原地,迅速赶回都城后集众人之力搭出一个防御法阵,将都城严丝合缝地罩在了结界中。
紧跟着,都城的防御也升了起来,但似乎外界的攻击并没有对都城造成特别的损失,反而是都城内部的塌陷,导致百姓自顾不暇。
[系统,可有方法阻止这地面的不断塌陷?]
情急之下,路惊云想起了不大靠谱但终归是有用的系统,他赶忙问到解决方法。
[有一术法,可以解决你现在的问题,但你不能学,亦无法告知其他人。]
这是什么破术法?!
[我不能学,其他人不知道,那怎么办?!]
[宿主,您在这个世界待久了,是否已经忘记了,您才是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人,您是作者,在书中,您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那我应该怎么用?]
[……写……嘶啦……嘶……当前内容涉及系统保密内容,以被最高权限屏蔽,请宿主再接再厉。]
写字何解?
脑海中灵光一现,路惊云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极快地写下了“止”字,果不其然,地面的塌陷渐渐慢了下来,大家有了平稳的落脚处,便也安静地等着这场天灾停下来。
“神仙,一定是神仙显灵了!”
“一定是啊,神仙看不惯我们遭此劫难,便派了天神来救我们啊!”
“怎么是神仙呢,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路惊云写完那个字后,整个人便如同被掏空一般,全身的重量压在了楚辞暮身上,指挥着“靠垫”向人群中挪动。
路惊云伸手,在其中一位感谢神仙的百姓眼前挥了挥手,那人却好似完全看不到一般,径直朝前走了去,路惊云下意识抬手想要拦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从他身体中穿了过去。
“我们……又不存在了?”
那支起来的结界!
路惊云意识到了那结界在巫鄯应当也是不存在后,他向靠近结界的几人喊到:“宵夜,南宫,长生!快跑!”
什么?
萧夜雪想辨认出路惊云的口型,却被骤然出现的的一股热浪掀翻在地,情急之下他将昏迷的乌廿抱着头部,几人一同摔了出去。
为什么……伤害巫鄯的手段可以伤害到他们……
路惊云本想冲上前将人带走,他有系统傍身,纵使出了意外,也不过是换一次世界,一切重新来过。
但楚辞暮死死的拉住了他,一只手使不上力,便两只手将他禁锢在怀里,周围的一切都在他们的眼前黑了下去,而他们也终于看清了巫鄯被屠的真相。
整个巫鄯被一位带着斗篷的神秘人炼做了火炉,期间的每一位百姓都在被火烧着、烤着,凑近他们甚至可以闻到头发被烧焦的异样味道。
乌廿的父母赶来了,他们身上带着火,却在焰火的灼烧下隐隐透露着淡金色的光芒,两位一国之主,在今日真的做到了与百姓同生死,共存亡。
周围的一切都在烧,巫鄯引以为傲的防御结界与最后的抵抗,在那人眼中仿佛脆弱的玻璃罩,轻轻一击便碎得彻底。
不知何处听来的传闻,人的灵魂燃烧起来是白色的,如今看来这传说或可信一些。巫鄯正上方的天空,出现一团白色的不明物,每有一人死,那光团便增大一分。
若是乌廿或南宫浔还醒着,他们一定能认出那便是超脱于世俗的物件——筑者灵。
而路惊云与楚辞暮只能绝望地立在中央,他们身为外来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们生不如死,最终化为一缕缕白烟,散落在了天地间。
自那之后,那片沙漠里的每一粒沙土,都是巫鄯人的未亡魂。
他们借一粒尘埃,最后看一眼世间的日月轮转,生生不息。
一滴泪自路惊云眼角滑落,滴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清响。
巫鄯的一切都以不可控的速度再次轮转,昔日的一切清晰可见,却又如同过眼云烟,他们身在此间,心在前尘。
路惊云先于楚辞暮晕了下去,楚辞暮掐指算了此间天地变故横生,却也没有心力再去管,他要先护下路惊云。
在巫鄯的一切仿若一场大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
“我怎么晕了?”乌廿看着周自己躺着的沙漠,周围还有未醒来的三人,路惊云沉默地坐着,楚辞暮向他扔过来一壶水。
“巫鄯被屠的时候呢?怎么什么都没经历我们就出来了?”乌廿声音很轻,就像是怕惊扰到先辈生魂。
“乌廿,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路惊云向乌廿简述了他晕倒后都城发生的事,期间其余三人也醒了过来,他们身上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
而讲述完后,果不其然,乌廿猜出了那个东西,“筑者灵?可是,可是它在我的手上啊?”
个中缘由路惊云无从知晓,也只得摇了摇头。
沙漠里忽得一阵风吹过,将小沙堆向乌廿的方向移了移,仿佛在向他们的小公子做最后一场道别。
他摸了摸身子下的沙,随后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娘亲绣的荷包还在,它竟被从那场幻梦中带了出来。
“蝶梦庄周,亦或是庄周梦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