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饭啦。”
寨主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打破了两人沉默的气氛。
寨主端着一口冒着热气的铁锅从厨房出来,快步走到火塘旁,秦杳连忙起身接过将铁锅放置在火塘上。
铁锅里的酸汤鱼还在沸腾着,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香气扑鼻。
一旁的靳昭宁也被香得眯了眯眼。
“饿了吧?小秦小靳。”寨主语调慈爱地问道。
“是有点饿了,看着好香啊~”秦杳对着空气闻了闻,称赞道。
“是嘛哈哈哈,好久不做都手生了。”
秦杳又同寨主一块进了里屋,搬出一张木质的折叠桌,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
靳昭宁则从厨房陆续端出菜放在折叠桌上,三人落坐。
小小的折叠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酸汤鱼、腊肉炖野菜、凉拌折耳根、包谷粑粑和酸菜炖排骨汤,还有三碗不常见的五种颜色的饭和一壶滚烫的米酒。
“阿婆,怎么做这么多菜呀。”秦杳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寨主听后慈祥地笑了笑,像看着自家孙女似的望着秦杳和靳昭宁。
“没做多少,不知道够不够你们吃,别嫌弃啊都是些我们这的家常菜。”
“阿婆~瞧您说的,一定很好吃。”秦杳咧开嘴含笑说道。
“是啊,阿婆您快吃吧,辛苦做了这么大一桌菜。”靳昭宁也附和道。
寨主听这两人撒娇似的话语又笑了,将两碗饭分别递到两人面前。
“开动开动,小秦小靳,快尝尝快尝尝。”
“好嘞!”
靳昭宁接过碗,目光在五色糯米饭上停了一瞬。
“小靳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饭吧。”寨主见她面露好奇,便要向她介绍这饭颜色的来由。
“这叫五色糯米饭,是用天然植物染成的五种颜色,在我们这是丰收的象征。你尝尝,很香很软的。”
靳昭宁听闻,往嘴里送了一筷子饭。
果真如此,她点点头说道:“好吃。”
秦杳见她用一副淡淡的扑克脸说着语调上扬的话,也偷偷浅笑了一声。
“这个好吃,尝尝。”秦杳说着,十分自然的往靳昭宁碗里夹了一块鱼,特意挑的没有鱼刺的部位。
靳昭宁拿筷子的手一顿,而后夹起那块鱼送进嘴里,细细咀嚼。
「她吃饭好乖好优雅啊,怎么那么像点点,迷‘死’我了55555」
秦杳此刻深情的眼神好似被寨主看出了猫腻,寨主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片刻。
“小秦啊,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小靳?”
语出惊人。
“我看你们关系是很好的嘞,我在抖音刷到过你们这个叫什么她歌,‘好闺蜜’是不啦”寨主又补充道,一副被我猜到了吧的表情。
「好闺蜜??」
「什么好闺蜜,是我想的那个好闺蜜吗?」
「现在的老人家也能刷到女同了?!」
秦杳内心大为震惊,但表面还是不露声色地和寨主解释道:“是tag啦阿婆,好闺蜜就和你们常说的好朋友是一样的。”
她再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靳昭宁,稳如泰山,安如磐石地吃着碗里的饭。
「这人是不是年纪大了?」秦杳边想边投去狐疑地目光。
她又转念一想,「还是她根本是直女啊!!」随即瞳孔地震,默默埋头吧啦了两口饭。
“噢~我就说是嘛。”寨主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笑着点了点头。
靳昭宁好似并没有看出秦杳的内心,短时间内三次剧烈的变化。
她开始和寨主聊起秦杳来这边传授养猪知识的事。
“是啊,我们小秦可是帮了村里人大忙。记得我们村里的猪爆发猪瘟,还是小秦带人马不停蹄地赶来,隔离消杀,还给健康的猪接种了疫苗嘞。”
“还得是咱们国家985的毕业生啊,国之栋梁!”说道这个,寨主便毫不吝啬地对秦杳赞不绝口。
秦杳被寨主夸得不好意思了,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帮了力所能及的忙啦,阿婆你每次都那么夸张。”
靳昭宁侧头看着耳尖泛红的秦杳,用她那好听的声线慢悠悠地开口:“我们小秦不要谦虚。”
“小靳说得对!”阿婆附和道。
后面她们聊了什么秦杳一句也没听进去。
「我们小秦……」
「我们小秦。」
「我们小秦!!!」
她默默地在心里警告自己,直女撩姬,这是直女撩姬……
靳昭宁和寨主聊着村寨基础情况的同时,偷偷摸摸地观察着陷入呆滞状态的秦杳,语调越来越轻快。
“小秦小靳啊,陪阿婆我喝两杯?”许是兴头上,寨主拿起那壶米酒突然开口,唤醒了呆若木鸡的秦杳。
秦杳想到自己还要开车,正想要拒绝,被靳昭宁抢先一步开口:“好啊。”
“好啊好啊,今晚寨里刚好有活动,你们就留下来睡一觉吧。”
秦杳头转向靳昭宁的方向,眼神询问她的意见,见她没有异议,秦杳也不好再拒绝。
她接过米酒,给各自倒上一杯后碰杯说道:“那我们就打扰啦,阿婆。”
窗外一只小猫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舒服得它直打哈欠。它时不时地往屋里瞧,好似也沉浸在这温馨美好的氛围中。
……
饭后暂时和寨主告别,秦杳带着靳昭宁往寨子的外围走,两人踩在石板路上安静地走着,偶尔有一两个当地人路过点头互相打招呼。
一阵阵的微风拂过,小酌后漫步,秦杳好想时间能就在此刻暂停。
没走多久,她们在一个院子前停下。
面前的院子门口是一大片的空地,高高支起的一排排杆子上,晾晒着图案各异的蓝白色布料,随着风摇曳,在空旷处异常显眼。
秦杳转头,眉眼弯弯地望着靳昭宁说道:“酱酱!这边是扎染工坊!怎么样!”
她逆光而站,身后是飘逸着的扎染布料,再远处群山叠嶂,好似名家创作的山水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靳昭宁双手插兜,对上那双闪亮的眼睛,如实答道:“好看。”
秦杳没体会到她一语双关的话外之音,低头拉住靳昭宁衣服的布料,往工坊里走。
院内又是另一个天地,和这边的传统建筑不同,工坊是水泥砌成的,但雕花窗和蓝白布装饰还是能看出当地民族元素。
迎面走来的染工叫阿春,秦杳和她寒暄了几句告知她,她们来这想参观学习一下扎染技术,阿春便带领她们四处参观介绍。
经过阿春的介绍得知,扎染工坊由多个工作区域组成。
染布区放置多个内部装有植物染料的大染缸,几张木质工作台沾满染料的痕迹。
扎花区则有一张长木桌,木桌上放有针线、棉线和剪刀等工具,围坐在旁的工人们熟练地用棉线绑扎染料。墙面上还挂着扎染图案的样品。
而固色区和清洗区在人工挖掘的水槽旁,放置着装有天然固色剂的木桶。
还有一个成品展示区,陈列了完成的服饰、围巾、桌布之类的扎染作品,可供游客和商人们选购。
整个扎染工坊散发出淡淡的草木香味,工人们井井有条的干活,嘴上却闲聊着八卦,弥漫着忙绿但轻松的气氛。
两人各自选好喜欢的布料后,要在布料上用铅笔画出图案轮廓。
秦杳选的是一个布袋,因为她想起靳昭宁刚来的时候提着的帆布袋,所以打算做一个布袋送给她。
正当她思考用什么图案好,就见到一旁的靳昭宁熟练地下笔。
“你是学美术的吗?”
靳昭宁没有抬头,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差不多。”
好神秘,话还是那么少。
秦杳没再看她,怕自己翻车,秦杳决定画个水波纹。
旁边的靳昭宁好像画好了,秦杳探探头想看看她画了什么,被靳昭宁一遮。
还不让看呢。秦杳内心吐槽着,继续自己的画。
等不太会画画的她画好一个还算满意的水波纹,靳昭宁已经捆扎好,正在染色了。
阿春从染色区走过来说道:“你的朋友好专业,她根本不需要我指导。”
听完阿春的话,秦杳觉得她一定是美术生,没再深思。
折叠、捆扎、染色后,秦杳小心翼翼的拿剪刀拆除扎线,慢慢展开布袋。
染得很完美,蓝白相间的水波纹包裹着整个布袋,好似包容万物的大海,赋予它一股新的生命力。
“你们可以晚上或者明天来取,晾干需要一些时间。”阿春说着拿起布袋往院外的晾晒区走去。
秦杳满意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体,随后四处张望。
环视一周后,她捕捉到靳昭宁修长的身影——随意地依靠在不远处的门框处望着外面发呆,向她走去。
“在想什么呢?”
靳昭宁看了一眼秦杳,视线又回到原处。
“没,就是觉得这个环境让人向往,自由惬意。”
秦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猜你是来散心的吧。城里的生活节奏确实太快了,压力很大。”
话音刚落,靳昭宁的睫毛微微翕动,眼眸低垂。不过只是一瞬,复杂的情绪便被她隐去。
“嗯。我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
秦杳的目光落在靳昭宁身上,没有察觉出刚刚她那微小的变化,默默地站着,陪她享受这静谧的一刻。
秦杳知道每个来散心的人都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她不知道靳昭宁究竟为何会来到偏僻的云和县,但靳昭宁在云和县的每一天,她希望她都能留下美好的一段回忆,而秦杳愿意做那个给予她美好回忆的人。
在扎染纺待了将近三个小时,天色已晚,昏黄的落日滚到山头,很快要被隐去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