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连随着令肆来了宸国,他的商业横跨两国,过来其实也是寻常事,此次因为两国交战,货物积在季国,还是借了令肆的密旨才有办法送货来。
此时,两个人正在酒楼的包厢中。
“我是做好了哄抬物价的准备。”临连给两个人的酒杯里都倒满了酒,然后瞥了一眼自家弟弟:“只是我们做的事情又不是商战,陈中天也不是傻子,你让荀缪派人来了吗?”
“当初是陈中天和季国里应外合,才有如今的宸国。”
令肆面不改色,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举起酒杯,对临连说:“而我们外有达祖、季侯,内有荀氏父女,相当于有了宁州与北塞。我们来宸国要做的,就是搅局。今年宸国北方干旱南方水灾,怕是不少流民需要安置,只要把物价抬上去,百姓自己会闹起来。到时候再调动北塞的军队……”
临连见令肆解释,反而意味深长笑了笑:“只是辅助手段吧,有官府的镇压,要让百姓起义,可没那么快。除了宸国内部矛盾,还有两国之间的矛盾,比如说,在宸国境内杀死季虞人,可引起更大的外交争议。”
临连的建议,令肆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总想起自己的小公主季御兰来,他不想让自己的小公主失望。所以令肆听此,沉默不言。
“我知道你还是想救走她,只是难啊,我的人查到他陈浔龄刻意把季虞人关了起来,还派了重兵把守,怕是关押之地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愚昧之人跳呢。”临连站起来,拍了拍令肆的肩膀:“胡柳之女胡雅贞如今有孕,想来太子妃季虞人在胡氏一族里如眼中钉,我们若能得到胡柳的支持会更好,说不定,他愿意把太子妃交给我们。”
“他们是一丘之貉。”令肆摇头:“季虞人在一日,胡雅贞就只能是平妻,只有杀了她,胡氏才能成为唯一的皇室亲族。”
“不错。”临连用欣赏的目光看向他:“所以,我们杀季虞人,才是上上之道。”
令肆知道,但他沉默不语。
见这样的令肆,临连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冷下脸来:“你清醒一下,你是翡令肆,是我们翡国的太子,不是什么驸马安白寒,你该不会真和瓜分你土地的敌国公主生出情愫来了?”
“我答应了她要救出三姐。”临连的指责,让令肆陷入矛盾的痛苦当中。他不想违背妻子的意愿,哪怕知道这是个陷阱,敌人就等着自己跳进去,也不想违背。哪怕知道自己死了,极有可能自己再也没有复仇的机会了,也不想……令肆想起自己临走时,御兰那一双明媚的眼睛里布满了愁云,但语气还是坚定无比,就知道御兰无比信任他。
“呵。”临连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反而是背着令肆,看向了窗外。
“四哥。”令肆站起身,喊了他。
临连虽恼怒,但也略微侧身,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四哥素来沉稳,若非父皇担心外戚干政,其实太子就应是四哥的。我此来的计划也和四哥说清楚,此次我去救人,如果有什么意外,四哥替我走下去,我是放心的。”令肆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这是上次他去宁州时御兰给他的,里面放着一缕头发。令肆一直随身收藏着,视若珍宝。他把这个荷包放在桌面上,低头说着:“只是我还有所托,请四哥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把它带给公主,再帮我照顾好两个女儿。”
“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养。”这番托孤让临连气恼不已,他怒喝着:“你好似一定要在这里死去才是,你若不把人救回来,你要是不完整地回来,你对得起她?”
“我对不起她。我一直在瞒她,在骗她,她真心待我,是我过于可恨。我只希望这一次,我能真对她有点价值。”令肆仍是低头,而临连却颇为动容,长长叹息。
令肆知道,自己和御兰之间实在是聚少离多,他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职责。
自来了季国,他就知道,自己心中有国恨要报,不可沉浸于自己的小家当中。所以一次又一次毅然决然离开了御兰,看她落泪,看她伤心,也没办法在她身侧。见御兰痛苦,我的心更是痛上几分。
你不知道,我不男不女,不能生育,也没有正常的女性特征,是个畸形的怪物。我又怎么敢在如天上星星的你的眼中,暴露这样的自己。
救出季虞人,是我承诺过的事,我想让你愁眉舒展,想让你幸福安宁。
御兰,对不起、对不起……你值得世间最好的人,而不是我这样残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