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太阳很好,阳光普照大地。
岛上更是绿树成荫,密密麻麻的植物铺天盖地,几乎压满了岛屿。
鹤延年无从下脚。
这块绿色的岛屿似乎荡漾在海蓝色的汪洋里,这是一个荒芜又孤独的岛,人迹罕见,少闻人声。
他按照那个疯子的话,往前走,一直直走。长久被植物遮掩的视线,终于陡然掀开了空旷的视野——
土地上漏出了一架直升机,一个女人笑着朝他招手,“嘿!鹤先生!我们可以出发了吗?现在才12点多,您来得可真早,比我们约定的时间要上许多呢!”
“…鹤先生?”鹤延年问她,“你在和我说话吗?”
“当然!”那女人疑惑反问道,“难道不是鹤延年先生您之前让我今天下午开着直升机在这里等您吗?您让我接你回去,还说,可能等待的时间会有点久。难道您…忘记了?”
鹤延年沉默,蓦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对那个疯子说过什么,于是他问,“所以我只让你接我一个人吗?”
那女人似乎很惊讶鹤延年的问题,眼神又不解又奇怪,“是,是啊。您…您不是一直都一个人在这里吗?”
“…一个人。”
鹤延年不禁笑了起来,洒脱中又带着一点点复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的通讯设备能联系外面吗?”
“那个…鹤先生,您此前特意让我不要带这些,所以我没带。”
“好吧。可以劳烦你和我走一趟吗?”
“什么?”
“我觉得你真正的雇主可能已经死了。”鹤延年平静的说,“我讨厌那个人,不想见他。所以待会可以请你替他收尸吗?”
“…呃…呃。”那女人的笑脸一下子收敛起来。
她的脸色变得难看,堪堪挤出几句话,
“…可是。鹤先生我知道这样说您会生气,但是您的病症是不是又严重了?事实上,您原本就是一个人来的啊!”
“是吗?那么我得了什么病?”鹤延年问她。
“解离性人格障碍。”那个女人说,“这种病症又称,多重人格障碍。”
迎着鹤延年暗带审视的目光,那个女人立刻道,“鹤先生您别误会,这些都是您告诉我的。您之前说过,要是您看到我后,不肯立刻和我走,就让我把这些告诉您。”
鹤延年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是那个疯子的杰作。
他有多重人格吗?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件事?鹤延年若有所思,却并没有放弃让那个女人和自己回去。
“很抱歉,如果你不和我回去看看,想必这笔尾款可能拿不到了。”
说到钱,那个女人终于妥协了。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路上鹤延年问了一些关于那个疯子的信息,但她似乎也了解不多。
于是,鹤延年不再多问。
他对这一切感到些困惑。
因为鹤延年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此时失忆的他,对这曾经的,这种层层叠叠的关系感到了好奇。
为什么让自己不要回头?
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事?
鹤延年无端的对那个人产生了好奇。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种好奇心也许就是那个疯子的目的。
毕竟,好奇会让人对一些原本不感兴趣的东西产生探索的欲望。当人们花费时间和精力在此,那么无论那种事物本身是什么样,人们都将对此难以忘怀。
鹤苟渴望被记住。
不需要那么多人记住,只要一个。
只要鹤延年。
为此,他可以死去。
以灿烂的,绝不会被忘记的方式死去。
于是,当鹤延年终于走到这条回头路的尽头,当他回到这几天开始的起点。
那个人的头颅就那样悬挂着。
海风一吹,微微晃动,残余的血滴便顺着下滑,直到滴到那个人的身体上。
那个人的手底,有着长长的血迹。
他在地上留下了一行行求不得的情书。
【我该用什么留住你?以我肮脏的□□,贫瘠的灵魂,还是,毫无价值的人生?】
“啊!天哪!”
那个女人猛然发出尖叫,慌张失措极了。
鹤延年却冷静上前。
这周围的简单装置,无不向鹤延年展示着主人是怎么自.杀.的。而那根悬挂着头颅的绳子尾端,系着一封不知道留给谁的信,飘飘荡荡。
这一切又血腥又残忍,在尖锐的死亡里独独藏着一种隐晦的,一种热烈到极致的浪漫。
…怎么会有人这样对自己这样狠,只是想要被记住?
鹤延年承认。
再也没有比眼前这种场景更让他难忘的了。
“你看,你又心软了。所以鹤延年你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厌恶他,最后却又被他感动。鹤延年你又失败了。”
那个女人的身影逐渐变成之前鹤延年见过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模样,那个穿着白长裙的女人。
“难道你是在爱他吗?”那个女人如此问道,“否则,为什么鹤延年你总是会因为他的死而心软?”
“你明明不是容易心软的人。你为什么独独对他特殊?鹤延年,难道因你而死的人还少吗?”
最后一句逼问,如同警钟,猛烈撞击了鹤延年的大脑。他一下子全想起来了。
可即便全想起来了,鹤延年也无法回答那个女人的问题。
...他不知道答案。
无数次的轮回,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自杀,无数次的心动。
鹤延年早就分不清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的自.杀.场.面.惊心动魄?…不是的。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复杂交织?…不是的。难道是因为真的难以放下他?…不是的。
可那么多的反驳,那么多不是,现实事实却总是指向失败的地步。
鹤延年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于是他默认了女人的指责。也许是爱。
看他长久不说话,女人不禁悲从中来,她哭道,“鹤延年你不欠他什么,是他自己能力不够,却拼命追着你的。鹤延年你和我走吧,不要再轮回了。”
“可是不轮回,他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他不过是沧海一粟,卑微不可见。但鹤延年你可是众多小世界的珍宝。他想当你徒弟,他配吗?再者,本就是他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硬是追过来的。鹤延年你为什么要对他感到愧疚,感到自责?为什么?”
“…也许是爱?”鹤延年很不确定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听他这样说,那个女人顿时不说话了,她仍然是哭着,却不再阻止鹤延年。
于是世界再次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