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着她的脚踝,殷莫离很轻易便将她拉至自己身前。
慕容云泠被他这一拉,直接躺倒在床上,青丝凌乱,恶狠狠地看着他。
但这对殷莫离来说,她此刻不过像只被激怒炸毛的猫儿,显得十分……可爱。
“公主。”
他俯下身,那俊美的脸庞逼近她,眸色微深,朝她伸出手。
慕容云泠外头想躲,却没能避开,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是臣无能,让你受苦了,臣以性命起誓,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你保护我的方式,就是囚禁我?”
慕容云泠冷笑,她刚上完药,身上并没有穿太多衣服,此刻伤口都暴露在空气中,感到有些冷,微微瑟缩着。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伤口,眼中划过狠戾,随即将一旁的锦被拿起替她盖上,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受的伤,我会让慕容云松千倍、万倍偿还。”
“放我出去,不必你来,我自会让他悔不当初!”
殷莫离并没有回应她,起身替她斟了一杯茶。
她熟悉他,知道他避而不答,是并不想放她离开的意思。
他修长的手将瓷白的茶杯递给她,上好的雨前龙井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茶汤轻轻晃荡,映出她苍白憔悴的脸庞和怒火中烧的眉眼。
殷莫离执起她的手:“公主刚醒,喝点茶润润喉咙。”
见她冷眼看着自己,他笑道:“或者臣亲自喂殿下喝?”
她接过茶杯,微烫的茶温暖了她冰凉毫无血色的手指。
他很细心,这茶的温度十分适宜,只需要微微吹凉一些,便可直接饮下。
可她不需要!
慕容云泠冷眼看着殷莫离温柔的脸庞,狠狠一挥手,将手中的瓷杯狠狠砸向他的脸,她脚腕上的足钏与锁链随着她身体的动作叮铃作响。
“囚禁皇室,是死罪!殷莫离,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你竟敢这般对我!”
“狼心狗肺的东西!忘了是谁当初救下你的?”
或许是多日的牢狱之灾让她身心俱疲,她此刻心情极为不佳,苍白着小脸,骂得极狠。
杯子迎面砸来,殷莫离也不躲,任其砸到自己的额角,他俊美的脸上缓缓淌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他也不恼,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温柔,让慕容云泠心中有些发毛。
殷莫离笑道:“公主早些年也总是说,臣是您的狗,是好狗吗?”
他真是疯了!
她脑中再次浮现这句话。
他再次靠近她,那俊美的脸庞并没有因为血迹而减损半分风采,反而显得有些别样的味道。
可此刻慕容云泠可并无任何欣赏的心情,往后躲开他靠近的身体。
“公主若开心,无论如何骂臣、打臣,都可以。”
殷莫离抬手,拂过她的脸庞,再一直往下……
如昨日般,划过玉颈,落在她有伤的锁骨处。
“只要公主乖乖待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到你。”
他很温柔,并没有碰疼她,只是指尖微微颤抖着,轻拂过伤口。
慕容云泠气得发抖,也并不想与他如此亲密,伸手用力推拒他:“滚开!”
殷莫离常年习武,力气比她要大得多,哪里是此刻虚弱的她能轻易推动的?
见推不动,她狠狠道:“离我远些!赶紧把我放出去,我有我的护卫与幕僚,我要回公主府!”
慕容云泠将挂着金链的左腿蹬他,又骂:“赶紧将这鬼东西取下来!”
他眸色转深,伸手覆上那精致的足钏:“不可,臣必须保证殿下万无一失。”
她闻言气急,用尽全力推他、踹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你、你这个……畜生——唔——”
殷莫离俯身,吻住她柔软的,略微苍白的唇。
怒骂化作呜咽,被他尽数吞下。
“是公主给臣起名叫莫离的。”
“只要公主乖乖的,想要之物,臣都会亲手奉上。”
缠绵一吻结束,殷莫离温柔地摸着她的发顶,许诺道。
慕容云泠狠狠地擦拭自己的唇,瞪着他:“滚!”
他勾唇:“公主若是再这般不乖,臣可要再次冒犯了。”
“你!”
殷莫离知道她此刻身体虚弱,不宜再动怒,便退开了几步的距离:“公主,臣已经备好了你最爱的佳肴,一会儿便差人送来。你安心在这里好好养病,不会有人打搅你。”
慕容云泠并不看他,只抱着被子倚在床上。
“对了,前些日子,臣的属下偶然得到一只雪山白狐,想来公主会喜欢,明日便给殿下送来。”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仿佛并不觉得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如同之前一样,亲密、信任。
开什么玩笑!他凭什么以为,他如此对她,她还会像以往一样信任他、依赖他!
她一动不动,只冷冷道:“不必,你让我的幕僚来陪我,商议事宜。”
殷莫离正要离开,开门的手顿了顿:“公主有伤在身,不宜劳累,这些小事,臣操心便可。”
他拒绝了她。
见他离开,慕容云泠掀开锦被,看向自己的脚腕,那精致的足钏即使没有多少光照,也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甚是刺眼。
她厌恶地想着,若是刚才动作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逃跑了?
看着足钏旁豁了个口的金链,她垂眸,思索着之后该如何离开这里。
……
第二日,殷莫离提着一个罩着黑布的笼子来见她。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将笼子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轻轻掀开黑布:“公主,你一向喜欢狸奴,却一直没有养,这白狐比狸奴要漂亮许多,还有些通人性,殿下一定会喜欢它的。”
一只不大的、蜷缩成一团的小白狐展现在她面前,它看上去十分乖巧,却因为在不熟悉的地方有些害怕,水灵灵的眼睛正在四处张望。
她淡淡看着,虽然心中一软,但并没有什么动作。
她是喜欢狸奴不假,可她一直都没有养,因为她的全身心都在那把龙椅上,想要夺嫡、成大事,如何能玩物丧志?
“公主,臣知道您为了成就大业,一只克制自己的爱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正事上。”
殷莫离将笼子打开,小白狐立刻钻了出来,跑到他的手边。
他轻笑一声,双手捧起这白团子,放在了她的面前:“如今慕容云松大势已去,只等一个机会,将大皇子一党清剿完毕,殿下即可登基称帝。”
“大势已去?”
慕容云泠并没有接过小白狐,而是抬头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事。
如今朝堂局势,究竟如何了?
殷莫离抱着小白狐,坐在了她面前的椅子上:“嗯,那慕容云松在京中已不剩多少兵力,如今急着登基,众臣因陛下未死极力反对,等他几日后准备登基,臣及时出兵制止即可。”
那白狐似乎真的通人性,它乖巧地在他腿上躺着,好奇地看了看四周,似乎十分喜欢慕容云泠,想要跳到她的床上。
殷莫离将它抱到她身边,它便在她手边蹭了蹭。
虽然心生喜爱,但她还是忍住了想抚摸的手,冷冷看向他道:“既如此,你何时让我离开这里?”
“等臣将一切都处理好,自然会放殿下离开。”他清冷的眉眼看向她时溢满了温柔,向她许诺道,“公主,你只消再等半月,臣定将那位置亲手奉上。”
慕容云泠抬眸看他:“我可没有太多耐心。”
“公主莫急,臣会尽快的。”
殷莫离摸了摸她的头,又说了些让她安心的话,便离开了。
看向倚着她的腿睡着的小白狐,慕容云泠抬手,□□了撸。
小白狐惊醒,随即钻入了一旁的被子里。
禁锢着她的金锁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了晃,慕容云泠心中冷笑。
殷莫离,谁知道你现在安的什么心,保不准是想谋权篡位,说出这些鬼话来哄我呢?
傍晚,仆妇们上了许多她喜爱的菜肴,可她心中有事,并没有吃几口。
正要差下人们将菜端走,却听见窗边有人小声呼喊:“公主……公主!”
慕容云泠急忙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一张清俊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浅棕色的眸子盛满了担忧,却因为见到她而划过几丝惊喜。
“卿奕?”她为如何逃离这里忧愁许久,如今见到自己的幕僚,亦心生喜悦,急忙道,“你快想办法,将我从这牢笼里救出去!”
卿奕找了许久,才找到这处殷莫离的私宅,殷莫离那天救公主出来,一眼都没让其他人见,只道“公主受伤需要静养”便不肯再透露关于公主的一个字。
虽然这些时日,殷莫离做的事都是为了公主夺权,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公主已许久未露面,他放心不下,一直在寻她。
见她气色尚可,卿奕这才放下一些心来,却听见她说“从这牢笼里救出去”几字,目露疑惑。
慕容云泠指了指腿边,卿奕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她裙摆后有一条金色的锁链,他瞳孔微张,立时明白过来。
“这个禽兽……”
卿奕双拳紧握,狐狸眼中充满了怒火。
殷莫离他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待公主!
“公主,您放心,两日后殷莫离便要调兵制止慕容云松登基,那时他无暇顾着这边,臣来救你出去!”卿奕心疼地望着慕容云泠,压低声音,叮嘱道,“殿下,你这两日不要激怒殷莫离,让他放松对你的看管,静待等臣来救你即可。”
不要激怒他?慕容云泠听到这话微微垂眸,心道这几日不论她如何辱骂他,甚至拿杯子砸破了他的头,他都毫不在乎,甚至对她温言软语,只是执意让她在这里待着。
她对卿奕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在这等你。”
卿奕还想说些什么,房间门口却传来一阵敲门声,一名仆妇恭敬问道:“公主,您用膳完毕了吗?”
慕容云泠闻言,扭头喊了声:“并未,晚些收拾吧,我还没吃两口。”
她轻声对卿奕道:“这里既是殷莫离的府邸,想来守卫比较森严,你快去吧,若是此时被他发现你潜入,那两日后肯定没办法再来了。”
卿奕点点头,他是扮作小厮混进来的,急忙整理好衣衫便离开了。
……
也不知如今外面形势如何了。
慕容云泠百无聊赖地摸着床上一脸惬意躺着的小白团子,思绪翻飞。
这两日,李木莲仍然午膳后按时来帮她上药,她如今的伤口都已经好的差不多,开始结痂了,不再像两日前那样青紫交错、形状可怖。
而殷莫离这几日确实十分忙碌,他每日来她这里待的时间本就不长,这两日都是来见她说了两句让她安心的话便走了。
应是与慕容云松一党的斗争情况较为激烈。
今日便是与卿奕约定的日子,慕容云泠看着被她微微打开了一点的窗户,期待着早日离开这里。
正是春日多雨的时节,屋外淅淅沥沥下着一些小雨,天空阴沉沉的,让等了许久的慕容云泠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如今快到傍晚,卿奕还没来接她?
慕容云泠眉头微蹙,起身往床边走去,脚踝上的铃铛响了几声,伴随着的还有金链与地面的碰撞声。
“公主!”刚到窗前,一张熟悉的脸便出现在窗缝中,神色略微焦急,“把窗户打开。”
慕容云泠连忙打开窗户,卿奕虽不如殷莫离那样武功高强,但也自小习武,轻功尚可,轻易便带着工具翻了进去。
慕容云泠指着她脚踝旁的金链,她上次已经剪开一个豁口,在那一截环扣上再剪一个口,链子便能解开了:“快些剪断,带我走。”
修长的手握住金链,“咔擦”一声,锁了她许多日的链子应声而断,可慕容云泠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门口传来清冽的、带着明显克制着情绪的男声——
“公主,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