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得很巧，正好赶上庆典。
松石很满意，因为这种混乱的时候不仅方便杀人，更加方便跑路。
也许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岛屿，庆典都是一样的热闹，街道和广场上洋溢着商铺的叫卖声和人们幸福的笑声，彩带高高地悬挂在大街小巷，到了晚上又是张灯结彩的时候。
打着勘察地形布置计划的名义，松石把罗拉到了中心广场。
“我打听过了，明天是庆典的最后一天，海贼团的核心人员都会过来参加闭幕仪式，”松石指着广场边缘的礼炮压低声音，“混乱的人群最适合暗杀了，而且礼炮声能完美地把我的枪声盖住……”
滔滔不绝地说了五分钟的松石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骂骂咧咧的搭档不对劲，转过头，她措不及防地和罗眼睛里的悲伤打了个照面。
顺着罗的目光，她看见了自己指着的礼炮。
这种程度的悲伤——是想到了白色城镇的庆典吗？
啊，真是麻烦呢，有一个触景生情的搭档。
松石拍了拍脑袋，余光扫到他们身边的一个冰淇淋铺。“看，冰淇淋！”
经过她这么一扯，罗一个踉跄，视线的正面从礼炮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冰淇淋，身边喋喋不休的女孩和记忆里再次发生了重叠。
“要哪种口味呢？樱桃和香草都很好吃的样子，咦，还有朗姆酒味的？”
铺主是一个和蔼的老奶奶，见状从三款冰淇淋中都挖了一勺，对着松石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来，都试一试自己喜欢哪个口味。”
“谢谢您，”松石惊喜地接过，“哇，都好好吃，那就三个口味都要吧。”
松石已经开始掏钱了，身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你难道不知道早晨食用过多冷饮对肠胃不好吗？我可不希望今天晚上在医院看见你。”
她的手一顿。
老奶奶呵呵一笑：“你哥哥说得对……”
“她不是我妹妹。”
罗沉声打断她，从松石的角度已经能看到他的手握在了刀上。
真的麻烦死了，先是庆典后是冰淇淋和妹妹，这踩雷也太精准了点吧？
“是朋友、朋友，”拉住罗，松石对着尴尬错愕的老奶奶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那就香草味的吧，麻烦您了。”
白色的冰淇淋球在他眼里慢慢化作掉落在地上的黄色冰淇淋球。
拉米才不会要香草味，她一直喜欢的都是芒果味。
罗茫然地想。
冰淇淋事件过去之后松石彻底失去了逛庆典的兴趣，毕竟对于罗来说庆典就是一个巨大的雷区，天知道还会踩中什么雷。
匆匆踩好点，两人选择了一栋离广场不算太远的旅店寄宿。两人现在都只是十岁出头的年纪，但罗还是坚持要了两个房间。
突如其来的绅士让松石忍不住逗他。
“你是担心我半夜对你做些什么吗？”
“不，”罗停下了脚步，回给她了一个笑容，“我担心我半夜一不小心把你杀了。”
……
这天没法聊了，手动再见.jpg
来到房间后，松石从包里取出纸和笔，寥寥几笔画出了广场的示意图。罗随意地瞥了几眼，突然凑过来。
“这是什么？”他指着一个符号。
“标高——就是高度。”松石下意识地回答。
“你还学过航海图吗？”
不，我没有，我学过的是工程制图。松石在心里回答。
表面上她打了个哈哈把这个问题掠过去，指着那张图询问罗。
“礼炮发射的时候我在这里狙击，然后去广场和你汇合？”
“随便你，”罗又坐回去继续擦拭着自己的刀，“反正在你来之前我会解决掉的。”
也好，万一她决定跑路也方便些。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就先回房间了，”他的目光又落回那张图纸上，“不介意的话借我一晚上？”
等到松石点头应允后他把包拉开一个缝，把图纸卷起来塞进去，冲她酷酷地点了点头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仰躺在白色的大床上，松石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再一次失眠了。
到底跑不跑路呢？
A选项，继续留在堂吉诃德家族；
B选项，跑路去海军本部；
继续留下来的好处是可以经常见到罗西南迪和罗，坏处是以她的实力还想不到改变两年后的惨剧的办法。
去海军本部的好处是总能找到机会提醒战国元帅维尔戈是卧底和提醒他罗西南迪会去米尼翁岛，坏处是她将在游戏里度过军训式的两年。
啊，这比任何一次考试排除掉两个选项还剩两个都要纠结！
不过以她二选一那个奇高的错误率……
还是顺其自然吧。
咯吱——咯吱——
夜幕之中，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松石条件发射似的从枕头底下抽出枪趴在了房门的猫眼上。
嗯，白色斑点帽——是罗？
“大晚上的出门干什么呢……”
松石哗啦一下把门打开，而这个动作显然惊扰到了扛着刀的罗，因为下一秒，锋利的刀锋已经直直地对准了她的脖颈。
金属的冰冷让她全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松石勉强地笑了笑。
“喂，看清楚，是我……”
罗还是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刀没有移动半分。
松石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她的眼神慢慢在罗身上扫过。
脸上和身上的尘土，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简直让她以为罗去下了工地——等等，他还背着那个巨型的双肩包，只是包明显地瘪了一大块。
电光火石之间，松石想起了罗拉开拉链时一闪而过的黑色物体。
“炸弹……？”
她脱口而出。
罗的脸色一下子就冷到了谷底。
从他的反应松石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难以压制自己拔高的声音。
“你疯了吧？！广场上有那么多普通人……”
“闭嘴，”罗眼底的疯狂和这些天来她认识的那个腹黑冷静判若两人，“碍事——我说过的吧，毁掉一切看到的事物！”
松石知道自己选的是地狱模式。
她也知道地狱模式之下这个角色多么的弱小。
——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弱到连个锁链都挣脱不开。
没错，昨天晚上罗毫不留情地用刀指着她强行把她锁在了这个房间，顺手拿起了一旁的毛巾塞住她的嘴巴。
“任务结束后我会回来——我劝你最好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在少主面前说什么多余的话。”
不，其实我觉得多弗朗明哥听到你炸了整个广场只会更高兴。
松石苦中作乐地想。
罗不愧是医生世家的孩子，完美地遏制住了她任何移动的可能性，同时也不至于血液流通不畅。
但这不足以让她开心一点半点。
这仇等她回到堂吉诃德家族是肯定要报的，松石咬牙切齿地想。
她昨天说什么来着，顺其自然——果不其然，这下好了，她跑路去海军的计划彻底破灭了，二选一突然变成了一选一。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陆陆续续传来人声，松石算了算时间，几个小时总有了，庆典的闭幕仪式差不多要开始了。
她这时已经一点儿都不关心广场上的人的死活了，昨天晚上她也是奇怪了，莫名其妙地把现实的道德感代入了游戏，反正不过是游戏NPC而已。
松石现在只关心罗什么时候能搞完事情。
——毕竟她的下颚都快失去知觉了。
外面突然变得沸腾起来，松石甚至能听到从广场传来的欢呼声。
闭幕仪式要开始了吗？
接下来就是放礼炮，罗应该会选择这个时机吧？
砰——
砰——砰——砰——
罗到底准备了多少炸弹？怎么越来越刺耳了……
了……
视线所及的地方轰隆一下炸开，肉眼所及的都是火光，松石一瞬间像是灵魂分离了一样，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感。
【您已死亡】
【游戏结束】
这是她最后看到的东西。
熟悉的游戏界面回到她眼前，松石却还在无意识地剧烈地抽搐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死亡的阴影仿佛还笼罩在上空。
几分钟之后，她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嘶——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也太痛了点吧？
倒不如说过于逼真了。
在她活过的这么多年里，还没有什么词汇能够形容这样的毁灭感。
见鬼的地狱模式！她真是信了推荐的邪！
莫生气莫生气——
深呼吸——
吸气——呼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啊？！
地狱模式应该很容易就会死吧，而且还是推荐，你们游戏真的不会被死在地狱模式的玩家骂死吗？
平复了一下心情，松石点开了【游戏结局】。
【游戏结局：爆炸致死。
广场周围是面粉厂，地底也掩埋了大量的石油气，罗在广场引燃的炸弹造成了大规模的爆炸，你不幸在这次爆炸中丧生。】
……
拜托，你们这个游戏是不是有点太科学了？
可燃物，温度，氧气……
广场周围为什么会有面粉厂就不提了，海贼王的世界里真的有石油这种东西吗？
等等，重点是——
“特拉法尔加·D·瓦铁尔·罗！”
方圆几里回荡着松石歇斯底里的怒吼声。